《低到尘埃里》无盐氏

2、第 2 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最开始学写信的时候，只会用这两个词，从此便再也逃脱不了这个魔障一样，写信的时候总不忘这两个词，现在长大了也是如此，或许可以多加一个，“时光犹如白驹过隙”
　　郑疏影盯着作业本发呆了好一会儿了，时针已经逼近十二了，对于明天要上交作业的惶恐还是没能把她的灵感激发出来。
　　这次作文到底要写什么才好，要是网上有现成的可以搬运就太好不过了。
　　不仅拖欠着一篇作文，还有一大张完完整整的物理卷子等着她去征服。
　　这是她自己要把自己给灭了的节奏，原本物理思维就天赋异禀地落于人后，在这个夜深人静，连狗都安然睡下的晚上，郑疏影还能拿出怎样的法宝去战胜这个正张着血盆大口的试卷呢，只希望最后不要被它吞食就好了。

　　熬到三点过，郑疏影抬起疲惫到快要脱落颈项的头颅，仿佛都可以看见窗外的天际线透露出了一丝晨光。
　　在最后一题胡言乱语几句，算是为周末作业画上了一个扭曲的句号，虽然扭曲，至少封上了口，对明天收作业的同学有了交代。

　　每次赶完作业，就像经受了一场极刑，身心俱疲，苦不堪言，为什么我现在过得这样苦啊！
　　在心中发出这最后一丝哀嚎过后，郑疏影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陷入了梦境，可惜这个梦境并不美好，万恶的作业在梦中都在她的身后狂追猛打，不愿放过她。

　　自己到底是怎么考进现在这所中学的呢？
　　高一都已经过去了快一半，郑疏影还是会偶尔追思一下这个深刻又肤浅的问题。
　　本来成绩并不好的她令全家人都很忧愁，她自己也绞尽脑汁地为自己找出路。
　　对于高中可能都不能报太大的期望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父母对她不多言语，可是日常生活中的表现也让她明白，他们对于她是多么地不满意。
　　不满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不擅长读书啊。
　　同一张试卷，其他的同学可以轻松完成拿得高分，她是勉勉强强才能刚及格。
　　同一道例题，老师刚念完题目，下面就一片答案声向讲台飞去，可是她连题目都还没回味过来，具体问的问题都还没弄清楚呢。同学们都是天才吗！
　　久而久之，她也不愿意学习了，反正学来学去都不会有出息的。

　　可是世界上真的会有奇迹，还是说中考高考本身就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在最后结果出来的前一秒，任何一个考生都不能轻易地被下结论。
　　或许是长期知识积累终于派上了用场，或许仅仅是人品在那一刹那有了出人意料的爆发，总之，郑疏影考起了市一中，几乎全市学子为之奋斗的目标。
　　仍然只是刚好踩线，不过这次让她的整个家庭都大为惊喜。

　　现在进入这个学校也有些时候了，对于重点高中的新鲜好奇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初中时的生活学习模式。
　　郑疏影没有很努力，也没有很懒，因为只是在普通班，成绩还没有倒数那样惨不忍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般。
　　不过她觉得能进入这个学校还是值得庆幸的，至少她可以再晚三年才考虑自己的出路了。

　　下了晚自习已经将近十点，郑疏影草草收拾了书包，加快步伐出校门抢车坐。
　　城市的夜晚有绚丽的灯光闪耀，移动的车辆带起阵阵微风飘进车厢内。
　　郑疏影把脑袋靠近车窗，张望着外面热闹的世界，闻着在空气中飘散的食物的味道。这一刻不算安静却有着满足的感觉。

　　快要下车的时候，郑疏影还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周遭的东西都不太关心，下场就是她一下车就被另一辆车给撞了。
　　还好，那一辆只是自行车，可是自行车也是车啊！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真觉得丢脸死了！
　　郑疏影还来不及用手去捂脸就被脚上传来的剧痛给弄得眼泪婆娑了。
　　不仅被撞了，好像脚还被崴了。
　　怎么这么倒霉！
　　郑疏影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一边咬咬牙关准备站起来，不可能一直坐在地上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儿吧？”肇事者在自行车上俯下身看着郑疏影，很想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伤及大碍，周围还有几个同学，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骑了这么久的自行车，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没事儿没事儿。”郑疏影随口回答了几句，头也不抬，只想赶紧离开案发现场，还好周围没有自己班的同学，虽然自己和班上的同学没有几个是相熟的，可是被不熟的又是认识的人瞧见才更丢脸啊。
　　“真的没事儿？”叶半夏仍在追问。
　　“嗯，没事儿。”郑疏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走吧。”一个同学说了一句，大家又重新踩起了脚踏板。
　　叶半夏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几步到了红灯路口，他们又停下了车，叶半夏又转过身去看郑疏影，看着她艰难行走的模样，好像真有点儿严重。
　　“你们先走吧，我回去看看。”说完便调转了车头。
　　“你至于吗你。”
　　“你们先走！”

　　很快叶半夏就追上了郑疏影。
　　听到刹车声，郑疏影还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完全不记得认识这个人，可是他分明就是在看着自己啊，正在疑惑着，就听叶半夏主动说：“我是刚刚撞你的那个人，看你走路的样子很不自在，是被我刚刚撞的吧，我送你回家吧。”
　　郑疏影觉得有些惊讶，这年头，用自行车撞个人还这么有责任心地跑回来真是难得。
　　“不用了，我家一会儿就到了，没必要送啊，你快回家吧。“郑疏影对着他笑笑准备继续走。
　　没想到叶半夏也下了车，推着自行车，在她的身旁走着。
　　“那你回家擦点儿药吧，你家有药吗？”
　　“嗯。”
　　这时，郑疏影对这个人有了一丝好奇，她侧过头来打量这个男生的长相。
　　察觉到了郑疏影的目光，叶半夏很大方地转过了头，对着她露出了微笑。
　　晚上的光线不好，加上近视，郑疏影没能看得很清楚，可是油然生出一种感觉，就是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好干净。

　　哥哥不在了之后，她反而有了大片时间去想哥哥的长相，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勾画哥哥的脸廓，却不敢去翻看哥哥的照片。
　　每每无意间发现妈妈抱着哥哥为数不多的相片哭泣，她的心也如被撕裂般地疼痛。
　　潜意识里是她害死了哥哥，如果不是她调皮，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而且自己曾经确实有过让哥哥消失的想法不是吗。
　　在反复地构画中，哥哥的面貌反而变得越来越模糊，到现在，已经想不起具体的五官了，只是，她觉得，哥哥的长得就很干净，笑起来傻傻的，却很温暖。

　　哥哥，没想到，在这样的夜晚又会突然地想起你，仅仅是因为旁边有一个也长得很干净的男生吗？

　　“你是，高一的吧？”叶半夏问道。
　　郑疏影早就收回了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专心走路，听到突然这样问，也就随意嗯了一声。
　　“那你，认识我吗？”好像有些尴尬，他还是继续问道。
　　郑疏影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认识。”
　　“哦，呵呵。”这下是彻底的尴尬了。
　　“你很有名吗？”
　　没想到郑疏影还会回答，叶半夏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没有啊，只是随口问问，呵呵。”

　　郑疏影没有骗他，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了。
　　“我到了，谢谢你，再见。”她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便转身了。
　　“你叫什么名字？”着急之下，叶半夏的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这个人，怎么尽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可是还好，郑疏影并不觉得反感，或许是因为像哥哥的原因吧。

　　“郑疏影。”

　　三个字迅速被晚风吹散了，叶半夏还没来得及听得真切。

　　这天晚上不仅让郑疏影感到奇妙，叶半夏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为什么撞了她心里会那么不舒服，为什么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呢。
　　感觉这个东西，哪里说的清呢。

　　叶半夏徒自笑了笑，骑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