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千叶公子

4、第 4 章

　　次日便要立春，这晚却飘飘摇摇地下起了大雪。
　　我仍旧独自在“云访”内对着姐姐曾经用过的琴落入自己的思绪，齐林闯进来的时候那份青衫却已被染的鲜红。
　　我以为齐林白日离去后会恨我，或者会图后谋，我却仍旧低估了齐林对我的情。我以为，他以教主之尊，是断断不肯没有准备的再一次亲自涉险的，必是准备妥当之后才来营救。只是，这些都是我以为的，当我再看到他的时候，窗外漫天的风雪似乎下的更大了，齐林苍白胜雪，似乎瞬间便要化去一般，鲜血触目惊心的慢慢地洒了一地。他紧握我的手，“眉儿，原谅我，一直不曾告诉你真相……”
　　我突然想到全身痛处，却又痛到深处没有知觉，我只是更紧地握着齐林的手，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齐林，我曾经怀疑你。而正是我的怀疑让你铤而走险。
　　对不起，姐姐，九岁时候对你的怀疑。让你这些年来都不曾真正快乐过。
　　秦蛾，原来你永远成不了姐姐，永远学不来她的心思缜密，成不了她的惊才绝艳。
　　齐林最后倒在我怀里，他说：“眉儿，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心里。我多害怕，你恨我，从此不再回到我的身边来。”
　　“眉儿，我以为我一直想要的是江山天下，可是现在才发现，只是没有了你的天下，我又为了什么去争夺呢？”
　　他的嘴角慢慢地流出了鲜血，可仍旧勉强道：“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以为，我能保护得了你们……”
　　“请，请好好的……”终于，他吐了最后一口鲜血。
　　我将自己的面庞温柔地俯在他冰冷的面上，轻轻地说，齐林，我说过，如果家国天下是你的理想，我便拼死亦帮你实现，你不知，你口中所谓的家国天下，于我眼中却是，家国亦是你，天下亦同样是你。
　　我背起齐林，冷冷地看着门外的锦衣男子。而后者，神色决绝得却只闪过一丝忧伤。
　　从此后，我以教主夫人之名正式执掌教务，易名王聪儿。
　　齐林，姐姐，请将你们的聪慧全赠于我吧，以不负了王聪儿此名。

　　后有史记，嘉庆二年，白莲教正式揭开起义旗帜，王聪儿以教主夫人之名率各义军及教众英勇转战于湖北、四川、河南、陕西各地，又进入四川，官军只能尾随其后，匆忙追逐，疲于奔命。嘉庆三年三月，起义军主力在湖北郧西被清军主力包围，王聪儿、姚之富跳崖牺牲。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个漫天风雪里齐林最后说的是：“小蛾，请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好好地活下去……”
　　齐林，齐林，没有爱人的世界，要我如何才能艰难地活下去？
　　所以我宁愿选择不要睿王的解药，毒发时跳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