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千叶公子

1、第 1 章

　　师傅说，相遇是劫。所以我遇见齐林，便注定了一场劫难的开始。只是那时我并不知晓，姐姐也不曾知晓。
　　师傅说，秦楼隐于风月，姐姐若是那天上的月，我便是那水中的影，姐姐若是那秦楼的天，我则是那天上飘浮无定的云。所以师傅请城里最好的夫子最好的教坊乐师教姐姐琴棋书画，而教我的却是本该是野孩子们玩的刀枪剑棒。师傅还说，长大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姐姐。
　　我不懂，为何俩人体内流着一模一样的血，连容貌也一般无二，际遇却是天地之别。姐姐是天，我却是地。我不甘，更不喜这个处处压制我强过我的姐姐，连称呼也是一贯的“喂”，姐姐每每只是浅笑，也不生气，这样却只能惹来我更加的怒火中烧，不过是比自己早三分钟出生而已，为何偏生自己好像个不知好歹的小孩儿！姐姐永远是高雅得好比那天上的月，皎洁而神圣。
　　直至遇见齐林。
　　齐林一身青衫，肤浅微黑，只是微笑时，却犹如昭阳，让人顿生闲适之感。姐姐在前厅，笑容虽然清浅，眼神却是温润如水，右手抚琴，轻轻一抬眉，便是万种风情。我在帘后看着这样的姐姐心思一动，再看那齐林，他注视姐姐的眼神更是痴迷不已。
　　于是，眼神一转，心念便百折千回起来。
　　如果能够……如果能够……

　　金瓦琉璃下，滔滔汉水旁，我身后的十里长郭，在夕阳的笼罩里散发出金色的光泽，那色泽拂过我的侧面，便在齐林的眼里投下一份悸动。他喃喃地说：“眉儿，眉儿，秦楼内的你，与秦楼外的人，究意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我心一促，表情却是学着姐姐的温婉，挑眉一笑，浅浅问道：“那公子喜欢的，是此时的我，还是秦楼时的眉儿？”齐林凝着我的笑颜，后闭了眼似在思考，当再睁开时，注视着我的眼神便是一片清明：“秦楼内的你，皎洁如月，偏正是如此反让人不忍接近；唯此时的你，活泼憨厚，更是可爱。”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姐姐在前厅时那端庄的脸，当下恨恨地说：“不过是个买艺的风月女子罢了，何来皎洁之说。”齐林疑惑地看着我，然后说道：“眉儿无须自馁，如今世道，连家国亦亡，你一个女子在外，为了生存妥协也是不可避免，无须自责。”

　　师傅因我与齐林的接近而大怒，姐姐却是欲言又止，只是轻语道：“那齐林，可并不是个简单人物，不要太过接近才是。”我心下愤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那个男人，从小你得到的就比我的多太多了，为什么我总得当你的影子？为什么我不可以也抢你的东西？为什么只有我能伤心不甘愤懑，你就不能尝受此种滋味？
　　可我却只是甜甜地说：“姐姐，我喜欢他，喜欢齐林。”
　　未曾忽视姐姐脸上的那一丝绝望，可是为什么我心里没有预想的那么高兴？我想，肯定是我真的喜欢上齐林了吧。
　　既然已经让姐姐尝到了伤心，那么或许，我该告诉齐林真相了吧，然后由他选择。
　　可是我真的甘愿吗？还是说，其实我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恨着姐姐？

　　我以为我可以再拖一天，再拖一天告诉齐林真相，我以为我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留恋齐林的怀抱及暖阳般的笑容，我告诉自己我不过是为了让姐姐伤心罢了。每次见到齐林我都告诉自己，我要让他选择，可每次见他宠溺的神色，那已压在舌尖的话却再也难推出一分。如此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