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好男/all]如果》老子BT了

2、机会

　　井柏然小时候曾听过一个关于机会的故事。机会就像是一只兔子，猎人遍寻不到它，等到猎人靠在树上睡着时，它却一头撞晕在猎人靠的那棵树上。
　　从懂事起他就想离开这里，一直都没有机会，谁知道会突然天上掉馅饼，不，是突然天上掉下个乔任梁来。
　　他之前见过乔任梁，是在他扮成小太监偷溜出去的时候，看见他跟一个孩子和宫女们放风筝，笑的神采飞扬。
　　风不够大，风筝飞了不久就掉了下来，挂在树上。
　　宫女们上不了树，他执意自己去拿，没曾想抓着风筝掉下来，虽然有人接着，还是被风筝戳破了手，流了很多血。
　　井柏然以为娇惯大的孩子，必然会大吵大闹，他却只是笑，旁边的宫女和那个小孩都吓呆了，反倒是他安慰大家，吹吹就不疼了，你们别哭，我不会告诉父皇和母后的。
　　他笑的样子就一直记在了心里，那天在墙上，他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天他没说他的全名，他也没说。
　　他们本来叫做，郝奈尔乔任梁，和郝奈尔井柏然的。
　　郝奈尔是皇姓。
　　佳由由东南西北四郡组成，每一郡都各自有帝，本是由郝奈尔这一姓分出去的，如今井柏然所在的东佳由势力最强。
　　皇族人的名字都是皇姓加上母姓加上名字的，如此诸位皇子母亲势力如何，一眼便知。
　　昨日曹公公来过，说皇上要见他。
　　娘先是担心，然后又兴奋，翻箱子找没入冷宫前的衣服，又求宫女拿了些蜡油，赶了一夜，给他改了件衣服出来。
　　早上井柏然进井妃屋子的时候，井妃正咬断最后一根线头。
　　她拉着井柏然试衣服，左看又看，怎么看怎么合身。
　　“娘——”要说的话被打断。
　　井妃拉着儿子，“宝，你已经这么大了……”
　　她笑着替儿子整理了下头发，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又孝顺，“你去你父皇那边，他毕竟是你爹，娘很放心。”她望向窗外的高高红墙，“娘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回北佳由去。娘的愿望实现不了，你现在能离开这里也是好的。如果有机会，去娘的故乡看看，那里的冬天会下雪，是这里见不到的。”
　　“娘——等我见了父皇，就求他放你出去。”
　　井妃不说话，只是笑，傻孩子。
　　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曹公公到——”
　　“曹公公，”井妃拉着儿子的手，交到曹公公手里，“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曹公公看着井妃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紧了手里的小手，“走吧。”
　　过了大门，井柏然回头望了一眼冷宫斑驳的墙壁，终于，自己离开了这里。

　　佳由帝正在御书房里看书，乔任梁拿了本书也装模作样的在看，其实都没看进去。
　　他们都在等井柏然。
　　乔任梁是兴奋，佳由帝却是陷入了回忆。
　　柏然，想当年这个名字还是当朝相国付大学士给的，皇族子女最忌争权夺利，柏然是取“淡泊名利，宁静致远”之意，后来因为他八字五行缺木，改了泊成柏。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佳由帝攥紧了手里的书而不自知。
　　井妃是北佳由人。
　　那一年佳由帝出巡北佳由，经过一家茶楼时，看见了井妃。
　　并不算惊为天人的美，却因为井妃不知道他身份，加上北佳由特有的爽朗性格，跟他成为了朋友。
　　在宫里头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自己，不由得起了心，走的时候带了她回去。
　　现在想想是自己的不该，他从来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跟自己回去。以为做了佳由帝的妃，荣华富贵，谁不想要。
　　终究还是后悔。
　　井柏然出生第28天，他拿到一封信，信是井妃偷偷找了小太监，送回北佳由的，半路被截了下来。
　　信上满是对北佳由的思念之情，而让佳由帝大怒的一句话，却是井妃给她之前的情郎的。
　　妾心知你心，今生永不悔。
　　永不悔。
　　多少宠爱，却换来她的一句永不悔。
　　佳由六年，佳由帝下旨井妃连同九皇子井柏然一起下放冷宫，他甚至不敢看着他长大，他怕那孩子的眉眼，不像自己。
　　小太监的通报声，才将佳由帝惊醒，低头看手上的书，字迹已经被汗糊了一大片。

　　“参见皇上。”用的却不是父皇。
　　乔任梁早站起来，跑到了井柏然旁边。
　　深吸了口气，佳由帝才开口，“你……抬头让朕看一下。”
　　井柏然抬头，也在打量上面的那个人。
　　那是平常人家都叫做爹的人，但是在记忆中，他甚至不曾抱过自己。
　　等了半响，佳由帝叹了口气，对乔任梁道，“小乔，井柏然，是你的弟弟。”
　　吃了一惊，乔任梁看了看父皇，又转身打量井柏然，看他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你早就知道？”
　　井柏然不答，答案却了然。
　　乔任梁扭头，有些生气，却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救自己？
　　佳由帝接着道，“小乔，你的长宁宫地方大，父皇让井柏然住进去可好？这可是你之前求的。”
　　小乔不答，转头看见井柏然身上挂着他送的那块玉佩，才应道，“好，谢父皇。”
　　佳由帝又对曹公公道，“你按照皇子的惯例，拨些太监宫女过去。”
　　“柏然……”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妥，“你娘都是怎么叫你的？”
　　“我娘……叫我宝。”
　　“宝？好，父皇也叫你宝。小乔跟朝里的一些大臣们的儿子一起学些文章武功，从明天起你也跟着一起去学吧。”
　　“谢父皇。”谢了之后，井柏然却不站起来。
　　“你有什么事？”
　　“父皇——”明知道是大忌，却还是忍不住说，“求父皇让娘出冷宫。”
　　佳由帝却没生气，他只是叹了口气，问道，“曹公公，井妃……”
　　“回皇上，井妃已经自缢而亡。”
　　乔任梁和井柏然同时回头，看着曹公公。
　　“不可能，我娘怎么会……”说道一半，想起来走之前娘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料定，以后再不会见了。
　　佳由帝心下恻然，他知道以井妃的性格，让她呆在这宫中，还不如让她死，她唯一的担心就是这孩子，现在他见到了自己，她自然就了无牵挂。
　　更重要的是，她不死，佳由帝见到井柏然，心底多少还有些芥蒂，她一死，佳由帝对她却只剩亏欠，自然会加倍对这孩子好。
　　曹公公看着井柏然，以为他必定会嚎啕大哭，却只见他红了眼睛，眼泪一滴一滴的掉，没有声音。
　　那边乔任梁也急了，找了个帕子给他擦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想着小时候自己一哭，娘就抱着自己，忙紧紧的抱住井柏然，任他的眼泪把自己的肩膀打湿了一大片。
　　夕阳西下，从窗纸里透下来，书房里所有东西都染上了一层金，四个人各想心事，不说话，只听见井柏然小声的吸鼻子。
　　慢慢天全黑了下来，最后一缕金色也消失了，小太监在门口张罗掌灯，佳由帝开口对乔任梁道，“小乔，带你弟弟回宫去吧。”
　　他挥了挥手，像是挥走压在身上的什么东西，意示两人下去。
　　乔任梁拉着井柏然的手往外走，等到他们的身影都看不见，曹公公开口道，“恕奴才多嘴，九皇子……跟陛下小时候真像。”
　　佳由帝没说话，他突然觉得很累，靠在龙椅上望着远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