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好男/井乔]故事集》老子BT了

6、遇狐

　　夜深，人静。
　　一行赶路的人急匆匆的走着，深山里连雾都比别处重些，湿漉漉的打湿了额前的发，迷了前行的眼，看天色，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雨。
　　带头的是当地的脚夫，他看了看路，又看了看天，回头对跟在后面的老老小小喊到，各位客官快着些吧，前面不远就有座山神庙，咱们得赶在雨下下来之前赶过去，今晚就歇在那里了。
　　人群中有些人叹气，几个小孩子想来没在野外过过夜，脸上都是好奇，队伍的最后，两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还在打闹中。
　　他们都是在山下投店的住客，没曾想遇到一个黑店，所幸住客中有个混过江湖的，深谙此道，带着众人逃了出来，找了个当地人，连夜过山，只是看这架势，简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远处的群山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会窜出来。
　　终于看到有房屋的轮廓露了出来，一行人才奔进去，瓢泼的大雨就浇了下来。那两个书生最后跑进去，衣裳已经湿了大半，两个人还在打闹着，有着好看眉眼的少年皱着眉，脸气的鼓鼓的，“你再折腾？小心让狐狸精把你捉了去。”被说的少年年纪小些，有些娃娃气的脸，眯着细长的眼笑道，“要是遇见狐狸精，真是艳福不浅，不过估计狐狸精会先看上你。”
　　山神庙早已破败不堪，昔日的雕栏红漆早断了梁，退了色，不大的地方，在避风的角落已有人升起了一堆火。
　　进去的众人都愣了愣，一个红衣少年抬起头，看到这一大群人，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他人长的十分好看，一笑起来映着火光，眼神说不出的流光溢彩，还带着些孩童的天真，看的人忘了防备。
　　众人中已经有人回笑了回去，只有那个脚夫悄悄的对傍边的人说，“这么大晚上的，他一个赶路，人又长的这么好看，别是狐狸精变的。”红衣少年想是听见了，却也没作声，只是添了几根柴火进去。
　　一行人各自找地儿坐下，那两个书生衣裳都是湿的，又冷又饿，此刻看着那一堆温暖，对望了一眼，就走了过去。
　　眉目好看的先开口，“这位兄台，可否借你的火烤干衣服？”那红衣少年却不答话，只愣愣的望着娃娃脸的少年，娃娃脸的少年看着那双眼，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一慌，好似什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心被抽紧的难受，他想开口，那少年却又转了头，笑着请他们坐下，眉目一片平静。
　　这两个书生都是去赶今年的秋试，眉目好看的那个叫付辛博，娃娃脸那个叫井柏然，此时两个人坐下也不好好坐着，小声的凑在一起耳语着，不时的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行人中有一户人家，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那家的男主人往火堆边望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带着一双儿女和老母亲过去了。
　　“天太冷，麻烦这位小哥，我家老母孩子禁不起冻，还请小哥照料下。”红衣少年点了点头，站起来一起搀着老奶奶坐下。
　　那两个小孩子甚是调皮，跟付辛博和井柏然闹了一会，便又缠着爹爹讲故事。那家的男主人生的粗眉大眼，满脸的胡子，被两个孩子缠的没办法，想来他是个粗人，也不会讲啥故事，挠了挠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老奶奶笑着搂了自己的两个孙儿，道，“奶奶给你们讲吧，”两个小孩抬头看他，那边付辛博和井柏然也停止了打闹，等着那老太太说些什么。
　　那老太太凝神想了想，才道，“奶奶给你们说个狐狸精的故事。”她望向窗外，悠悠说道，“也是这么个夜晚，一个书生错过了住宿，一个人来到一个深山老林的破庙中……”彷佛为了配合她的故事，一道闪电打在破庙傍边，随后是轰隆隆的雷声，井柏然有点害怕的往旁边的人身上靠靠，红衣少年看着闪电，皱了皱眉头。只有两个小孩来了兴致，等着奶奶继续往下讲。
　　“那个书生睡到半夜，突然听见有声音，他爬起来一看，不知道庙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个女人，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小男孩嚷道，“她是个狐狸精么？”小女孩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想来是说，这你都听不出来么？接着道，“这个书生就跟这只狐狸精在一起了么？”男孩又抢着说，“是不是又出来什么大师，要收妖？”“不然就是有个跟狐狸精面貌相同的女子，最后嫁给了书生。”
　　“奶奶，是不是啊，是不是啊？”两个小孩子摇着老奶奶的手。
　　老奶奶一脸无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付辛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悄悄附在井柏然耳边小声说，“世风日下啊。”
　　井柏然早就笑了出来，那边的红衣少年也忍着笑，拉着两个小孩子，道，“哥哥给你们讲个故事好吗？”
　　小女孩拉着红衣少年的袖子，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也是狐狸精的故事吗？”
　　红衣少年点了点头。
　　外面又是一个闪电打过，红衣少年悠悠的开口，“那只小狐狸遇见那个小道士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大雨天。”
　　小女孩接口道，“也是在破庙里么？”
　　红衣少年抱着她坐道自己腿上，笑着道是。
　　小小的女孩冥思苦想，为什么都是在雨天破庙里呢？
　　井柏然在傍边接口，“因为破庙……”他故弄玄虚，“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付辛博做晕倒状，红衣少年看向他，又是那种眼神，看的心里堵堵的。
　　等了一会，红衣少年继续开口，“那只小狐狸已经修炼了一千年，已经修炼成人形了。他在破庙里看到小道士的时候，他就想作弄一下他，因为故事里，狐狸最后都被小道士收伏了。”
　　小男孩问道，“他成功了吗？”
　　他弯起好看的眼笑，“那个小道士非常笨，被折腾了一番，后来看见那只小狐狸幻化的人形，还告诉他小心有机关。”
　　他叹了一口气，“后来小狐狸才知道，他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只狐狸，可是小道士一个人守着师父的话在破庙修行，实在太寂寞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不肯错过。”
　　“后来他们成为朋友了吗？”小女孩继续问。
　　“对，你真聪明。”红衣少年赞扬。
　　“那后来呢？”
　　“后来，小狐狸遇见了天劫。”
　　“天劫是什么？”
　　“妖怪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上天会打雷，”红衣少年指指窗外，“就像这样，把妖怪打死。”
　　小女孩瞪着眼睛，咬着嘴唇，看着外面的闪电半天，“那那些妖怪岂不是很可怜？”
　　红衣少年笑笑，没回答，井柏然心里一痛，那他们不是很可怜？
　　傍边一直在听的男主人转了转头，眼睛有点红。
　　“小道士会帮助朋友的吧？”小男孩说。
　　“会啊，当然会，他们是朋友嘛。可是，天劫不是那么好躲过去的，等那天的雷声都过去，小狐狸才知道，小道士是为他挡了天劫。”
　　那……咬了半天嘴唇，问出来的是井柏然，“他死了吗？”
　　红衣少年摇了摇头，“他没死，他本来天资聪颖，修炼的就比别人好，加上小狐狸把自己的千年功力都给了他，所以他没死，就是一直醒不过来。”
　　“小狐狸就到处去找，找传说中的灵药去救他，可是小狐狸已经没有修行了，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他不敢走的太远，所以它只好重新修行，修行完，再把自己的功力给他，希望有一天，他会醒过来。小狐狸就这样守了一千年。”
　　小女孩突然笑了，嚷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然后那个小道士就醒了，然后就跟小狐狸一起生活了。”
　　她看着红衣少年的笑脸，有些郁闷的道，“你这也是个老套的故事。”
　　红衣少年点点头，“我这也是一个老套的故事。”
　　旁边的男主人突然出声，“他真的醒了，然后他们在一起了吗？”
　　红衣少年道，“他真的醒了，可是变成了普通人，小狐狸把自己的功力都给出去了，也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他们遗忘了彼此。”
　　“小道士不知道转了几回世，小狐狸继续他的修行。小道士的转世在人世有了喜欢的人，小狐狸也有了喜欢的狐狸。”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倔强的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那个老套的结局。”
　　男主人望着红衣少年的眼，“他们真的遗忘了彼此？”
　　红衣少年还是看似天真的笑，“你是要遗忘呢，还是要记得？忘记不是会更轻松？”
　　男人粗鲁的一挥手，“我就是不忘，天王老子也不能让我忘。”
　　红衣少年叹了口气，伸手进怀里拿了个东西给他，“你知道，人和狐是不能在一起的。”
　　小小的香囊，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灰烬。
　　男人捂住了脸，泪还是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红衣少年伸手，拿了张银票出来，“你们到一个新的地方，忘记，然后重新开始生活吧。”
　　男人抹了把脸，跪在地上搂了两个小孩子，跟自己的母亲道，“娘，明天我们就……回家吧。”
　　老奶奶点了点头，儿女却哭闹起来，“我们不去，我们不去找娘了吗？”
　　男人笑着道，“娘就在家里啊，我们回家。”

　　窗外的雨渐渐的小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打着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庙的门口，望着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叫道，“小白～等我一下。”
　　他转头对男子道，“小素说，能遇见你，不枉天劫。”
　　男子点头，他长的不够好看，也没读过什么书，可是此时脸上都是坚毅，红衣少年想，也不枉自己为了小素，在这里等你。
　　他转头，对井柏然和付辛博告别，挥了挥手，就向门外走去，也不好好走路，没走两步就吊到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上。
　　红色的背影慢慢远去，曾经的记忆中，小道士对着一只小小的红色狐狸的背影喊，小乔，明天再来。
　　井柏然对着那个背影，那声小乔，却怎么也没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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