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地著相思》晓寒倾

11、梦中魇

　　他生活在一个幽深的峡谷中，那里步步都是杀机，娘说，那是为了对付那些找到圣教总坛的正道伪君子们。
　　那时候，他的生活安定而宁静，当然，他也有烦心事，比如母亲总是抱着他，埋怨那个很少来看他们母子的父亲，比如有时候出了总坛，看到的人都很凶，吓得再也不敢乱跑，只能回到属于他的院子，听母亲诉着苦水。
　　他七岁生日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母亲说父亲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不要他们母子了。但是，父亲没有不要他，相反的，父亲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还不让爷爷教自己武功，父亲私下对他说，问天不要做一个江湖人，有一天要脱离圣教，去外面快快乐乐地生活。
　　那时候，他开始知道，他生于一个魔窟，那是命，谁也改变不了。
　　父亲喜欢看月亮，然后练剑，再然后看着远方发呆。母亲说，他在想那个贱人，他问母亲贱人是什么，她说是狐狸精。那刻起，他开始讨厌狐狸，顺便讨厌猫和狗乃至一切动物，他不喜欢看到母亲哭。
　　就算那样单调苍白的日子也无法延续，山谷里的人那一天突然叫嚷着，带着横扫天下的野心离去，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和母亲赶到青州的时候，只看到暗红色的土地，不知那铺天盖地的血，哪一缕属于父亲。
　　“问天，你爹被人杀了，你要为他报仇！”虽然父亲不喜欢母亲，可是母亲却爱他，爱的铭心刻骨！母亲的眼中闪着利刃般的光，逼视着他。
　　“嗯！我要为爹报仇！”他擦着泪水，狠狠地道，他要杀尽那些杀了爹的坏人！
　　“好孩子！真是娘的好孩子！”母亲抱着他，痛哭到最后声嘶力竭。
　　“问天，杀你爹的人武功高强，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听娘的话，只有这样才能替你爹讨回血债！”
　　“娘要送你去护花陵，你要努力在那里学武功，一定要学的最出色，只有那样，你才有机会杀了那些仇人！”
　　“我不去！我不要离开娘！”
　　“啪！”母亲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从没打过他的母亲下了无比重的手，打得他一阵眩晕。
　　“没用的东西！你爹怎么有你这种没用的儿子！”母亲哭着，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问天！”
　　“我去！娘，你不要哭！”
　　“好儿子！”
　　“你要记得，你要当护花陵的陵主，你要拿着那柄人意，刺入仇人的胸口！”
　　“碧玉庄的凌云天夫妇，还有护花陵的江浔雨！让他们不得好死，让护花陵身败名裂！“他听着母亲的疯狂的话语，那疯狂的扭曲的面容印入他的心底，成为他的魇，也成为他的动力。
　　他们到了护花陵，暗中观察两日后，那天母亲捅了自己一刀，拉着他跑向守门的护花陵弟子，她说她被魔教余孽追杀，求护花陵保护她的儿子，她死在护花陵门前。他摇着母亲的尸首痛哭着，那样凄惨的场面让旁人几乎泪下，很顺利，他拜入新陵主沈沉樱门下，开始了他的复仇。
　　然而，在以后七年的时间里，他饱受着煎熬！恩师对他爱护有加，他也渐渐明白了，何为正，何为邪！他的父亲，是魔教妖孽，屠戮无辜才以致最终惨死。
　　他惶恐无措，可是每次动摇的时候，母亲都会出现在他梦中，不停地骂他不肖，不停地哭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七年后，他想，杀了那个给父亲致命一击的凌云天，他便可以解脱。
　　可是，命运向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雪玉！他立在青埂峰上嘶吼，那张清丽的面容染了血，对着他，眼中是刻骨的淡漠与仇恨！
　　谁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