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之棋》将疯与否

9、陌生女子的来访

　　第八章
　　雾霭轻轻地笼罩着苍穹，好似九天仙女手中绵延着的缎带。
　　树错落有致的盘布着，不见得稀疏，也不显的茂盛。
　　而这里，仿佛是远离人间是非的净土，褪去了那些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只剩下淡泊的清丽
　　碧芲山。
　　陆轩城深吸一口气，他慢慢在这寂静中踱步。
　　联想着这几天来的遭遇，
　　恍、若、隔、世。
　　或许只有这里，才能让他的内心获得片刻的宁静。

　　一个少女撑着一把浅绿色的纸伞，从这片迷离中走来。
　　这把纸伞，却是江湖上早已失传的苗疆秘宝之一。
　　因为它不是一把伞，而是一种武器。可以召唤出苗疆最厉害蛊毒的武器。
　　可是在她手上，就仿佛只是一把普通的纸伞。
　　仔细看看，竟发现这个少女从头到脚都不平凡。
　　她束发的玉环就是利用上古神玉打磨而成，集天地之灵气。只要佩着，就可以百毒不侵。
　　她手上的镯子发出一种轻微、飘摇的声响，恍若银铃轻摇。而她的镯子并没有铃铛，只是苗疆最神奇的莫失莫忘蛊在低吟浅唱。
　　她的靴子是利用一百种野兽的皮毛缝制而成，纵使是穿着这双靴子上刀山、下油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她就像一座活宝库。而只要得到她身上的某一件东西，就足以令自己在江湖上划分一片不错的领地。
　　她眨了眨眼睛，望着远处那一点淡淡的红色。
　　这里，多久没有来人了。
　　她问自己。
　　然后抬起那把浅绿色的纸伞，嫣然一笑。
　　轩辕蕴之。

　　陆轩城的剑垂着，他斜斜的倚在那一棵不知名的花树上。
　　已是清秋了，这里却还有开的那样茂盛的花树。
　　他提剑在自己周身舞了几个微小但极其轻灵的剑花。
　　然后，他感到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隐隐的从自己的右手传出，遍及全身。
　　他最先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很温柔，很慈怜轻抚着小时候的自己。那种感觉，就像三月暮的飞花，就像夏末的和风。
　　所以他的剑势极其轻柔，就像以前练剑的招术，而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一个拿练剑当消遣的少爷了。
　　轩辕蕴之微微笑着，她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自己面前花树下的少年，她悄悄躲在一棵树的身后，那场景实在太美，美到她不忍心打扰，就像一幅泼了墨的山水写意。
　　然后，他想到了父亲。父亲没有给他留下多好的映象，或许是从5岁时开始的吧。
　　那时，父亲从外面领回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他，也莫明其妙多了个哥哥。或许父亲永远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陆府满门都会毁在他的这个亲生儿子手上吧。
　　他想到父亲当年力求一统正邪两道，干涉朝政，企图夺得整个天下的宏伟蓝图。他想到当年陆家的声势已经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他想到当年自己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人求他，诚惶诚恐的朝他跪下，叫他少爷。

　　他微微自嘲——我们认为不朽的总是速朽。

　　他的剑风渐渐凌厉起来，花树上开的极艳的花，被剑势带下，绕着长剑旋转，却是那样的悠闲，似乎就是生死有命，又仿佛是为了应和这绝世无双的剑势。它们在空中飞旋着，静静的享受这生命最后的欢愉。

　　那样的画面，让轩辕蕴之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天在山之外，寻梨花白，只得一行青苔。
　　她抬头仰望苍穹的天青色，微雨仍在下。

　　陆轩城不得不想起的是他的哥哥。哥哥？他简直就是他的梦魇。两年前，突如其来的浩劫席卷了整个陆家。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惊慌失措，有大批的仆人丫鬟抓紧最后的时间从后门逃走，却被父亲沿途拦下，他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背叛陆家。
　　就在大家恳求老爷网开一面的时候，修战的人已经涌进了陆家富丽堂皇的大门。他们全都杀红了眼，仿佛要拼尽最后自己的一口气。
　　那样猛烈的攻势，根本无人可挡。因为那天冲进陆家的人，已经被苗疆蛊术所控制，全部都是死士了。
　　他们注定要与整个陆家同归于尽。
　　他双眉微蹙，那些画面，他永远也不要再记起，可是却又几乎要在每一个夜晚梦见。
　　微雨，朦胧的笼罩着他，他终于感到一丝真实的凉意。
　　然后剑更凌厉了，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像昨天，却早已经是几年前的曾经了。
　　轩辕蕴之静静看着，仿佛就在这剑意中逝去那些炫耀灼目，只留下那一片泰然。仿佛所有所有世间的纷争都就此停止。
　　归于那一片淡然，归于，那一片触摸不到的纯白。
　　然后，母亲不希望忍受刀剑穿插过心脏的死法，当自己推开她房间的大门时，就只看到她惨白的脸颊，和久久不愿阖上的双目，她头上佩着一朵白花，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裙，她要与陆家共存亡。
　　他的母亲就像一只折翼的蝴蝶，只能怯懦的逃避，却也是这般轰轰烈烈。
　　然后鲜血，像蛇一样蜿蜒着，顺着陆家的后花园，流向那一片澄澈的内湖。父亲为了维持他那可笑的尊严，不允许任何一个陆家的人逃离，整个陆府就好像暗夜里的修罗场一般。
　　陆轩城的剑法更加凌厉，更加没有套路，没有规矩，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更多的花被带了下了，它们不再悠闲的飘动，而是飞快的旋转着，仿佛已经知晓这是它们最后一次的怒放一般。
　　轩辕蕴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望着这个少年，只感到一种哀惋般的怜惜。
　　她这才发现，陆轩城的眸子，不是一般人的黑色，而是一种比褐稍深，比黑稍浅的奇异颜色，恍若水墨晕开的色泽。
　　公子翊倾注了所有的兵力于陆家一战，完胜。
　　而陆轩城却被离奇的被释放了，而这种释放，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羞耻。
　　他很想复仇，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他也很想放弃，却又不知要如何告慰陆家几千口的在天之灵。
　　接着他莫名其妙的成了中原武林的象征。
　　然后，他不得不重新站立，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再站立！再跌倒！没有退路。
　　他多了自己无法承受之重的责任，不仅仅是复仇，他要在整个正道都被要挟的时候挺身而出，他要代表正道与整个“修战”分庭抗礼，他要在不断构思复仇计划的时候腾出手来
　　——兼济天下。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无力的倒在公子翊的面前，让相信他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不想杀，却不得不杀。
　　不想拯救，却不得不拯救。
　　他的剑锋往旁边一带，却仿佛使整棵花树都颤了颤。花瓣被他的剑锋往右带过去，飞速的旋转着，而后落下。
　　他的剑停住了，斜斜的指向地面。微雨凝成一小滴水珠，从剑锋的侧面慢慢滑下，滑过剑尖，落在陆轩城脚旁的小水洼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陆轩城执剑往身后走去。
　　而轩辕蕴之溓嗌闹缴∽艘蝗Γ旖茄锲鹨凰看棵赖那承Α

　　——在之后呢，那样的微雨，就开始在她心里，淅淅疏疏的，一直下，一直下。
　　—— 这一袭红色的斗篷。
　　—— 一帘的雨。
　　—— 一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