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之棋》将疯与否

6、插曲

　　你们所谓正义之士嘴里的的正义，只不过是虚伪之人嘴里编出的虚伪之词。
　　你们的捍卫，仅此而已。
　　公子翊只是微笑，看着陆轩城极具变化色彩的表情和寞雪的错愕。
　　而陆轩城忽然明白，恶魔，或许比任何事物更向往光，只是当他真正需要时，没有人肯给予。于是，魔便选择剥夺。
　　公子翊就是这样。
　　公子翊欠了欠身子，顺势将寞雪搂了过来，似微微在她耳畔低语，却又轻微地用唇微呡她的耳垂。一双皎洁，略带玩味的眼睛，却注视着不远处的陆轩城。
　　寞雪一惊，怎奈公子翊的手紧紧的将她拥住，不禁耳根一红，用手拨开他的云袖，有些娇恼的轻喘。
　　陆轩城蹙了蹙眉，有些惊讶，难道他已经看出寞雪的来历了？
　　他低下头，稍一抬眼，便看到公子翊一副得逞的表情。他转过头，并不想理会，然，看到寞雪红着脸，怅然的轻叹，纤细的手指附在公子翊的手上，想拨开，却被反握住，不禁产生一种马上想要离开的冲动。
　　这是演的哪一出？陆轩城默默地想。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喜欢寞雪，在宣誓自己的主权吧！
　　公子翊，哪怕，所有人都会畏惧你。
　　所有人都会服从你。
　　所有人都会理解你。
　　哪怕，他们没有看到你的弑父杀母，
　　没有看到你绝代容颜下的肮脏、龌龊。
　　没有看到你众目睽睽下的无耻勾当。
　　总有一天，我都会告诉他们，你——公子翊，真正是个怎么样的人。
　　陆轩城愤怒地盯着公子翊，却还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是个会破口大骂的人，更不会因为这样的挑衅就冲动行事，但他现在真的看不惯公子翊这副嘴脸。
　　楚怜怔怔的盯着公子翊在寞雪腰上的手，仿佛时间已然停滞，周遭的人、事、物，都与他无关。
　　然而，她依然选择原谅。
　　修战的统治者，难道无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吗？楚怜苦笑，那自己就注定是个悲伤地守望者？
　　瞬间的沉静让剩下的所有人都不禁变了变脸色，一个个皱着眉，面呈菜色。
　　这一刻的肃杀仿佛是经历久战的沙场，废墟，残损的手掌，断臂，巍峨的大漠青山，肃穆的坟场……感觉生生进入了地狱，经历了一个轮回。
　　似乎没有人明白，公子翊与陆轩城的对视意味着什么，楚怜对公子翊的凝望意味着什么，寞雪略带神采的眼神中流露了什么？
　　而在这僵持的氛围里，在这裁决生死的大会上，生命又能换的什么？
　　公子翊将手抽出来，淡淡的微笑，眼神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与雍容。
　　寞雪向后退了一步，眼角留意了陆轩城的表情，继而正视所有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轩城微微侧身，他的眼神，是愤恨中的怅然，澎湃中的沉默，翻卷清洗过后的归零。
　　而楚怜略低下眼睑，眼神中流露出悲伤，使周身染上了淡淡的哀愁。像一朵镌刻在碧波中的墨菊，独自的徘徊，等待。
　　是的。她明白，她在等一个承诺，一个至死不渝的承诺……

　　公子翊拉了拉衣角，坐在了一张湘妃竹编成的椅子上，扶手上雕着一朵朵盛开的海棠，名亦曰“宛上花开”。他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指轻抚着下颚，眯起眼，显然一副倦了的样子。
　　他们分明才刚下马，有些人不服气的站着，修战的恶徒，实在太小看中原武林了。
　　苗疆的蛊术了不起吗？他妈的，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你公子翊有什么了不起，谁不知道你从小就是个私生子，无非就是你娘长的漂亮，否则哪里能活到这时。还扯高气扬的端坐在那里。简直是……嘀嘀咕咕地咒骂，他似乎为自己的忿忿不平感到得意。
　　他正想着，却似乎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朝这里射来，公子翊银灰色的眸子映出了诡异的光，他似乎看到公子翊在笑，并恶魔般的发出低语，而周身笼罩着一种阴霾，恐怖，要把人逼疯的气氛。
　　风轻轻吹进，夹带着凉意，冷的脊椎都都一种冻僵的感觉，“咔咔”作响，而这种带着吞噬，掠夺的眼神，在脑后回荡，声音很低，却响彻着，而周围的人却仍然从容自若。
　　这种感觉会把人逼疯！
　　于是，他尖叫的跑出去，手舞足蹈，仿佛有什么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去之又来。如同魔鬼的噩耗，在黎明的时候响起，让人堕落、异想天开，直至生命的终结。
　　那个人身上，被悄然无声地种下了痴蛊，□□，在疯癫中过活。
　　生命，到底能换取什么？人类，到底能救赎什么？苍生，到底能挽回什么？
　　众人都讶异的看着向外跑出的疯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寞雪低头看着公子翊，想从他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却只见公子翊全然不理那个疯了的人，闭目养神，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任何的波澜。
　　公子翊自觉不应该要有什么反应，当那个人有猜疑，不满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也只还了一个眼神，只是，这个发疯的理由，是不是略显苍白。
　　他睁开眼微笑。当你发现，一个瞎子对你大骂，“你瞎了吗？！”时，是否明白了这个世界有多么可笑！就像刚刚那个无聊的人，明明坐看风云变幻是他，而他却仍在做于事无补的咒骂与谴责。不种点蛊对不起我自己。
　　他抬头，与寞雪四目相对，嘴角有略微勾起，很无辜很无辜的样子，深深望着她。
　　寞雪怔了怔，在一瞬间内，似乎无法呼吸，她立刻回避了眼神，转头看着厅内所有人的表情。
　　她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每次有疑问的时候，都会被他看到？每次想质问他时，都会被他有各种方式回绝？每次都不能跟他对视几秒以上？
　　她不由自主又转头看他，却发现公子翊竟然沉沉的睡了，长长的睫毛挂在疲倦，却闪着灵动的光。呼吸得温柔，梦中的他，就像一个小孩，玩累了，进入梦乡。
　　就算他是公子翊，但似乎也有什么是他抓不住的，就像海，不论有多强大，多勇敢，海浪始终靠不了岸。
　　她自嘲的笑了笑，真像个孩子。
　　或许，星会以为战胜了黑暗；梦会以为过完了夜晚；光或许只会为自己慷慨；雨或许只会为自己灌溉。
　　一切，似乎都如此吧。
　　“我家公子累了，明天再议吧。”

　　倔强的生命，是在别人坚强时坚强，在别人屈服时，仍骄傲的站着，孤寂的歌唱。
　　陆轩城是这样，在公子翊布下的狂风骤雨中，终会让雨变成眼泪，光变成彩衣。
　　然后，等雨停、等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