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乱世佳人]》法式杂鱼汤

24、维护与转变

　　1862年的秋天大概是南部联盟最后一个喘息的空闲了，南方军队的胜利越发艰难，物资匮乏也越来越明显。最先体会到这一点的大概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苏埃伦。

　　她发现的依据是——瑞特来亚特兰大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虽然有着上一辈子的记忆，但是苏埃伦也并不清楚南方到底是怎么失败的，更不知道这种落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正在埃伦的庇护下一门心思的幻想战争结束后可以跟弗兰克结婚，后来战况加剧人人自危的时候，她感染上了伤寒，南方投降的那一天，她也差一点儿对死神举了白旗。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能清楚的记得南方失败的征兆呢。

　　可是瑞特的反常她却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一直以来他的来来去去都是人不知鬼不觉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个通报都没有，但是别的闯封锁线商人从来都是直接在威尔明顿或查尔斯顿卸了货物，同一群群从南方各地聚集到这里来购买封锁商品的商人接头，交易完货物立刻再跑下一船，只有瑞特一个人会时不时的跑到亚特兰大来。起初苏埃伦还挺得意他这样不辞辛苦的来看她，但是当她发现他那些精致的小礼物不独一份的时候就闹心开了。给埃伦的糖果和给卡丽恩的发卡她不介意，可是还给佩蒂帕特老太太算怎么回事啊？而且着重强调这些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专门为她跑封锁线买来的”又算怎么回事啊？就算真是冒着生命危险买来的，难道不是应该冲着她说吗？对着那个胖老太太大献殷勤算什么？苏埃伦又生气又不懂，把自己搞的一团浆糊，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瑞特每次到来的时候更紧的贴着他，忍痛翻出私藏的绸缎丝带，做了一条又一条手帕、腰带、丝巾和钱包送给瑞特，来表达自己的关怀备至和贤良淑德。结果瑞特看似深情的收下了并天天带在身边用，可是一扭头，就给梅兰妮送来一盒子有钱难买的别针、织针、钮扣、丝线、发夹之类，而只给她送一盒甜的腻死人的糖果，尽管瑞特声称是为梅兰妮那即将到来的婚礼尽一份力量，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看上梅兰妮的，可是苏埃伦心里的火儿还是一拱一拱的飙高。

　　但是不等她积累到可以发火，瑞特就突然不来了。一天两天苏埃伦还等得，一月两月也凑合，可是接连半年，瑞特再也没有在亚特兰大出现过一次，苏埃伦没法不胡思乱想。他不喜欢她了？还是出海的时候被北佬抓了？总不会是死了吧？！苏埃伦被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吓得够呛，终日惶惶不安，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恐惧些什么。

　　满城的太太们，包括埃伦在内，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的。因为之前一年来，瑞特每次进城来都会在女性当中引起一阵骚动，这不仅仅由于他头顶那闯越封锁线英雄的光辉灿烂头衔，还因为这中间夹杂着一种危险和遭禁的刺激性成分。他的名声太坏了！他和查尔斯顿那个姑娘的往事以及因此杀害了姑娘哥哥的丑闻俨然已经家喻户晓。人们还乐此不疲的从查尔斯顿朋友的信中进一步了解到，他的父亲是位意志刚强、性格耿直和令人敬爱的老绅士，他把二十岁的瑞德分文不给地赶出了家门，甚至从家用《圣经》中划掉了他的名字。从那以后，瑞德就开始一个人浪迹天涯。他加入过1849年到加利福尼亚的采金人潮，还去过南美洲和古巴。他在那些地方的经历据说都不怎么光彩，比如，为女人闹纠纷啦、决斗啦、给中美洲的革命党人私运军火啦等等，另外还有一件亚特兰大人口中最坏的事，那就是他还当过职业赌徒。种种恶行相加，导致亚特兰大的太太们每聚会闲谈一次，他的坏名声就增长一分，可这只能使他对年轻姑娘们具有更大的魅力。因为这些姑娘都很天真，她们只听说他“对女人很放荡”，至于一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个“放荡”法，她们就不清楚了。她们还听见别人悄悄地说，女孩子跟他接近是危险的。可是，尽管名声这样坏，他却自从第一次在亚特兰大露面以来，连一个未婚姑娘的手也没有吻过，包括那位一直跟他来往亲密的苏埃伦奥哈拉小姐，这不很奇怪吗？当然，这一点也只不过使他显得更神秘和更富于刺激性罢了。

　　全城唯有梅兰妮不这样认为。自从巴特勒船长热心加盟策划她期盼已久的婚礼之后，她就对他非常感激——“我觉得他是一位令人感到亲切的好人，如果只凭感觉来说的话——嗯，我认为，他在内心深处是尊重妇女的。”梅兰妮坚持对大家称巴特勒船长是一个难得的文雅而细心的上等人，她一向生活在深闺之中，从没见过什么恶人恶事，也很难相信它们是存在的，因此当她听到人们悄悄议论瑞德和那个女孩子在查尔斯顿发生的事情时，便大为震惊和难以相信。因为在她眼中的巴特勒船长是礼貌而温柔的，即使是她那样怯生生的态度——她跟每一个不是从小就认识的男人在一起时都会感到羞涩——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所以，她不但因此而没有对他产生什么恶感，反而更加暗暗地同情他，觉得他蒙受了重大的冤屈，为之愤愤不平。

　　梅兰妮在亚特兰大的风评有口皆碑，人们喜爱她、尊重她，因此当她和另外两个同样倍受喜爱和尊敬的小姐——苏埃伦和卡丽恩——一起站出来维护瑞特巴特勒的时候，人们都很和气的减少了在背后说瑞特闲话的次数，当然，主要是在她们几个的面前减少。好在，因为战争，即使是那些最刻薄的太太们也认为，一个人只要是为南方在服务，就有宽大为怀的必要。更有些感性的太太们则认为巴特勒家这个不肖之子已经在悔改并企图弥补自己的罪过了，所以人们都感到理该通融一些，特别对这样勇敢的一位跑封锁线的船长，现在人人都知道，南部联盟的命运就像寄托在前线军人身上那样，也寄托在那些跑封锁线商船逃避北方佬舰队的技巧上了。而瑞德的几条船在为南部联盟政府运出棉花和运进南方所迫切需要的战争物资两方面都是特别能耐的，他从来没有被迫丢弃过一条船，也没有一次被北佬抓住，他运进来的物资是其他人的几倍，他替南方卖掉的棉花确保了上千个庄园的人不会饿肚子。因此，那些太太们对于这样一位勇敢的人物便很宽恕，并且把他的许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了。

　　苏埃伦很机敏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向众人展示她和巴特勒船长非同一般的关系，因为她知道，到了战争后期，尤其是南方战败以后，瑞特会亲手把自己的名声搞到臭不可闻的地步，到了那时，埃伦是绝对不会再同意她和瑞特交往的。因此，她认为十分必要在那之前把婚约搞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婚事搞定才算稳妥呢。苏埃伦很清楚自己的伪装在女性中间的说服力，她自信一旦自己真的嫁给瑞特，准保可以挽回一些他的名誉。像那时候，瑞特为了女儿美蓝改变的时候，不就是靠着梅兰妮坚持不懈的支持才一点点挽回亚特兰大居民的认同的吗。她自负自己的名誉和口碑即使比不上梅兰妮却也不会差太多，尤其是在有斯嘉丽做对比的情况下，人们对她和卡丽恩的好感度持续保持直线上升。

　　可是苏埃伦盘算的再好也架不住瑞特不再出现，如果瑞特真的就此消失，那她现在这些努力可就全都要变成笑柄了。苏埃伦无论如何忍受不了这个，她不得不放下架子，衬着每次去康复医院的机会，悄悄向那些士兵打听巴特勒船长。

　　士兵们对这个亚特兰大新兴的小美人很是热心，虽然她一副明显倾情瑞特的样子让他们十分失望，但是瑞特现在的名声还不错，他们也乐于帮忙促成一对男才女貌的佳偶。于是，便有那些自告奋勇去打听的人帮助苏埃伦活动开了。最初几个月，得到的消息都是瑞特亲自驾船出海，苏埃伦放下心来，只要人没死，又是有正事要忙就好。可是接下来，再打听来的消息都就越发糟糕了。开始有传言说，他不但跑封锁线，而且还做粮食投机生意。这些闲言碎语最早是从查尔斯顿和威尔明顿传过来的，而且最初说这些话的据说是跟瑞特抢生意失败的和那些过去就和他有过节的人，再加上都是私底下流传的，因此总算问题不大。人们在说起巴特勒船长的时候，虽然有些疑惑，但还算尊敬，甚至还有些人会出面帮他平反，梅兰妮加上苏埃伦的组合还是能说服一部分人的。可是，当越来越多的所谓证据浮出水面之后，就连梅兰妮的辩解都开始虚弱了。

　　有人说，投机商的船每靠一次岸，粮食的价格就要上涨五美元；

　　有人说，投机商和政府签订合同供给军需用品及食品，却以次充好，拿劣等的再生布、掺沙子的白糖、发霉的面粉和腐烂的皮革来充数；

　　有人说，投机商只要能挣钱，甚至不介意为北佬服务；

　　有人说，……

　　所有这些怒斥指向的投机商，都有瑞特的身影。

　　梅兰妮出于友情、苏埃伦出于类似爱情、埃伦出于母亲对女儿的担忧、卡丽恩出于天真的无邪，都为瑞特担足了心。她们迫不及待的希望瑞特的船赶快靠岸，他可以再次来到亚特兰大，她们认为，只要他能站出来，用最温文尔雅的态度来为自己辩白，那么他的声望就能够保持下去。但是，就在她们的殷切期盼下到来的瑞特，亲手给自己签署了一张亚特兰大的放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