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乱世佳人]》法式杂鱼汤

23、努力与失败

　　战争继续进行着，大部分是成功的，但是现在人们已不再说“再来一个胜仗就可以结束战争”这样的话了，也不再说北佬都是胆小鬼了。现在大家都明白，北佬根本不是胆小鬼，而且决不是再打一个胜仗就能把他们打垮的。不过在摩根将军和福雷斯将军的指挥下，南部联盟军在田纳西州打的胜仗，和第二次布尔溪战役的胜利，是可以作为击溃北军的战利品而加以吹嘘的。虽然，这些胜利都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亚特兰大各医院和一些居民家里，伤病员大量拥入，同时有越来越多的女人穿上了丧服，奥克兰公墓里那一排排的士兵坟墓也每天都在增加。

　　南部联盟政府的货币惊人地贬值，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随之急剧上涨。物资供销部门征收的食品税已高到使亚特兰大居民的饮食也开始蒙受损失了。白面极贵又很难买到，因此亚特兰大人开始尝试以玉米面包代替饼干、面包卷和蛋糕。肉店里已几乎不卖牛肉，就连羊肉也很少，而且价钱又贵得只有有钱人家才买得起。好在还有充足的猪肉，鸡和蔬菜也不少。

　　埃伦那个邀请士兵每周来家里吃晚餐的计划因此受到了很大的阻碍。尽管她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并坚决不肯让梅兰妮也出一份，因为她邀请士兵们的目的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让女儿们可以见更多的男子，以便有更广阔的选择范围。当然，这个选择只是针对苏埃伦和卡丽恩的，至于斯嘉丽，每次有士兵到家里来吃饭，埃伦总是吩咐她来安排宴席，一方面培养她管家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看到她再坐在士兵堆里谈笑风生、卖弄风情了。

　　苏埃伦对于埃伦屡屡暗示她和别人交往的苦心毫不理解，可是埃伦没有明说，她也没法明确予以决绝，便只好用一些幼稚而别扭的方法来反抗。苏埃伦倔强的加强了和瑞特的一些礼貌范围内的往来，每当瑞特在亚特兰大的时候，她总是和他一起出去兜风、在舞会上只做他的舞伴而不理会埃伦精心安排的其他家世不凡性格温文的士兵、她甚至还大着胆子在某次瑞特即将出海之前当着埃伦的面儿给他送了一条亲手做的腰带，在现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大环境下，苏埃伦可是下足了本钱狠心挪用了战争初期偷偷藏起来的布料做的，为了这条腰带，她差点儿暴露了自己那不菲的储备。甚至于，为了讨瑞特的喜欢，她还强压下心中的不忿偷偷模仿斯嘉丽的言谈举止，因为她知道，瑞特是喜欢斯嘉丽的，虽然她站在女人的角度完全看不出斯嘉丽的可爱之处。但是，算了，男人们都喜欢这种调调，她认了。

　　可是却不料，她都认命去学斯嘉丽了，瑞特反倒冷淡了。搞不清楚原因的苏埃伦有些气急败坏，而她一急往往就容易口无遮拦，那算不上火爆但也绝对不符合淑女温吞性格的脾气也难以掩饰，可是瑞特反倒很喜欢她这样。有时候她气大了，不过大脑的和他顶嘴，说完了自己心里惴惴，瑞特却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而且下次再见面还会给她送礼物。反观她刻意扭捏做作的装淑女的时候，往往都被瑞特嘲笑的灰头土脸。长此以往，苏埃伦似乎有些明白了，瑞特好像不喜欢她装秀气装羞涩，而是愿意看她有话直说甚至有架直吵。但是也更糊涂了，这好像和母亲多年来的教导背道而驰啊。

　　苏埃伦并不知道，上一世瑞特之所以那么喜欢斯嘉丽，为的就是她那一份天然的真性情。不过斯嘉丽自己也并不知道就是了，她本人也认为瑞特喜欢她为的是她的美貌呢。而瑞特最后对斯嘉丽绝望死心，也就没有点明的告诉她，尽管她的个性里有着可怕的致命弱点，可是跟她所能采用的任何伪装相比，仍然更有吸引力。当然，这仅仅是对男人的吸引力，女人可是不会买这个帐的。这也正是上一辈子斯嘉丽在男人堆里混的风生水起，却在女人中间众叛亲离的根本原因。而苏埃伦的性格，其实有不小的一部分是和斯嘉丽如出一辙的，她们骨子里拥有相同的、从杰拉尔德身上延续下来的自私、贪婪和不负责任，唯一不同的是斯嘉丽几乎不在埃伦之外的人面前掩饰这些，而苏埃伦却一直辛辛苦苦的试图把自己伪装成纯白无暇。而瑞特，就喜欢看敢于直言说出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不过现在，他发现相比于一眼看透的奥哈拉家大小姐的直白，自己似乎更喜欢看奥哈拉家二小姐勤勤恳恳的伪装被自己揭穿以后的大发娇嗔呢。会变脸的小女孩，真的很好玩！

　　于是，瑞特登门登的更勤快了。反正理由也充足，他要和汉密尔顿小姐商量婚礼事宜啊，从伴郎的礼服到伴郎的发型，一桩桩一件件，磨磨蹭蹭的讨论着，三回一小改，五回一大改，女孩儿家一辈子一回的大事，越细致越能显示出他的风度不是。

　　苏埃伦没头没脑的，也看不出瑞特的用意，只是高兴能常常见到他，有利于发展感情。但是她可并不高兴在家里看到他，因为那意味着斯嘉丽也有机会可以和她接触，而看起来，埃伦似乎并不打算阻止斯嘉丽每每穿花蝴蝶似的飘荡在瑞特的眼前。

　　如果有精明的黑妈妈在这里，也许就会看出来，埃伦是打算用斯嘉丽来逼退苏埃伦。她希望看到瑞特像过去的弗兰克那样，拜倒在斯嘉丽裙下冷落苏埃伦，这样不用劝，苏埃伦也会自动自觉放弃他。可是现实是，瑞特对斯嘉丽彬彬有礼，完全当她是汉密尔顿太太来看，尽管很多时候，大家，包括埃伦都容易被斯嘉丽的种种不守规矩搞得忘记这一点。更糟糕的是，瑞特如此频繁的在斯嘉丽面前维护苏埃伦似乎激起了斯嘉丽的无法抑制的破坏欲和占有欲，每当瑞特光临佩蒂帕特姑妈家前几个小时，斯嘉丽能什么也不干的呆在房间里梳上两个小时的头发，回回打扮的比苏埃伦更出彩，她擦得胭脂越来越重，撒的香水越来越浓，衣服的领子越拉越低，和苏埃伦之间的较量越来越引人注目，埃伦对自己的教育成果越来越悲观绝望。最后迫不得已，拿出从来不用的严厉口吻命令斯嘉丽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和身份相匹配，斯嘉丽对埃伦是敬畏的，她见埃伦动了真怒，当即全收敛了回去。埃伦见行之有效，便打算用同样的方法来阻止苏埃伦和一个与自己并不相配的男人过从甚密，可惜遭到了强烈的反抗，要知道，苏埃伦可是一向比斯嘉丽更加不敢在埃伦面前大小声的。

　　埃伦见状，知道苏埃伦大约是掰不回来了，叹了一口气，把脑筋转到了卡丽恩的身上，小女儿也渐渐大了，如果帮她找一个好人家，那么将来即使苏埃伦因为不肯听她的劝告而一意孤行导致过的不那么顺心的话，至少卡丽恩还能够帮到她。不得不说，埃伦和苏埃伦最初的打算想到一处去了。只是，会像她们想象的那样顺利吗？

　　答案很明显，不会。

　　卡丽恩钟情于布伦特塔尔顿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都不是一年两年了。原先布伦特喜欢斯嘉丽，她只能把心事藏起来，卡丽恩可不是能干出抢亲姐妹男朋友勾当的人。可是自从斯嘉丽结了婚，卡丽恩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她觉得这一回她应该会有机会了，可是谁料，布伦特又上了战场，到现在快两年了，一次也没回来过，卡丽恩坚定的打算等他，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等待能不能收到回报，因此也不敢告诉埃伦。结果导致了埃伦头昏脑涨不知道女儿们到底都怎么了的棘手局面，上帝，她原先只以为斯嘉丽偏执无礼不守规矩，两个小女儿总还是好的，怎么现在看来，怎么是一个比一个固执己见，一个比一个不听劝告，一个比一个……不知好歹呢？

　　埃伦有些生气，更多的是伤心和担心，昔日乖巧听话的女儿离开家才一年多就变得顽固倔强，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一群，这让埃伦已经被战争打击的十分烦乱的心更加脆弱了，她不知道这是她教育的失败还是女儿们天性中的叛逆，亦或是，斯嘉丽的影响？埃伦越想越头疼，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让苏埃伦和卡丽恩跟斯嘉丽来亚特兰大了。指望她们充当斯嘉丽和梅兰妮之间润滑剂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一个个全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且是越变越让人揪心，埃伦为自己无法挽回的错误决定深深扼腕。

　　幸好，因为这场战争，是人们常规的社交活动被完全打破。相比于其他太太在一起是抱怨的那些诸如陌生男人来拜访自家女儿，可是他们既没有介绍信又家世来历不明，更可怕的是她们的女儿竟然亲密的与这些人手拉手坐在一起、梅里韦特太太在某一次撞见女儿梅贝尔和小个子路易斯安那义勇兵抱在一起亲嘴儿的时候惊吓的歇斯底里，用了两瓶嗅盐都没缓过来，此后的一个多星期里也一直是惊魂不定的样子、其他的太太也没少抱怨她们的女儿被人一求婚就立刻答应……这让埃伦很惭愧的感到了一丝安慰，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她不得不违心的加入到太太们关于“战争导致南方传统道德迅速而全面地崩溃”这种批判性话题中来。尽管埃伦心里十分清楚，她的女儿们性格中的种种缺陷，估计就是没有这场战争早晚也得暴露出来。现在，能将一切归咎于战争而非自己教育的失败，无法不令埃伦感到一种放松，并迫切希望这一切真的是由于战争引起的，而战争结束后，还可以恢复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