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为卿来》樱桃西禾

5、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

　　　　六月十一，刚蒙蒙亮，云晓就早早的醒来。白薇也跟着忙活两天了，云晓没有叫醒她，自行打水梳洗。
　　空旷的庭院中有人影晃动伴着唰唰的声音，云晓好奇走出去看。原来是管家祥叔在扫地。
　　“祥叔为何起得如此早。”
　　祥叔停下了手中的活，朝云晓点头道“哎，人上了年纪就越睡越浅了，一睁眼就睡不着了。”
　　“我给您开得安眠药方不管用么？”云晓关心道。
　　“劳烦小姐挂心。我是黄土埋半截的人啦，多活一个时辰就多为云家尽一份力吧。”祥叔话语透着看淡生死的质朴。
　　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背影，云晓心里说不清的酸楚。自幼在云晓的记忆中家里就有祥叔在，家中惨遭变故，祥叔却一直不离不弃，忠心耿耿，里里外外照顾云骁兄妹，自己膝下却无一儿半女。这么多年来，兄妹俩一直把他当长辈看待。
　　“昨天晚上大少爷说给丫鬟仆人放两天的假，只留下心腹的人在府上，我就估摸着是家里有什么事，左右也睡不着所以早起打扫打扫。”祥叔扫着地，憨厚的笑道，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云晓，“小姐怎么不多睡会，是饿了吗？我让厨房给准备早餐。”
　　云晓鼻子酸酸的，“不忙，祥叔您也不用忙活了。”她挥挥手，转身离开，怕再多说一句眼泪就掉下来。

　　甫过晌午，就有官轿停在了云府。只见郭镇毕恭毕敬的侯在门口，伴着马匹的驰骋之声由远及近，两位玉树临风的男子跃下骏马。打头的男子冠面如玉，脸上虽带倦容，一身深紫色旗装衬得他儒雅贵气，这就是大顾朝的九王爷罢。
　　云骁、云晓在郭大人的带领下，恭谨的施礼。因一般下人都被摒退，云府显得清净空旷。两颗高大的香樟树尤为惹眼，枝繁叶茂探出墙外，将云府点缀得生机勃勃。顾袖凡进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探望顾茉繁，病榻上的茉繁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了，当然这只局限在心里活动，她的伤腿像木头一样定在那里。
　　华芬室里只留九王爷和十公主寒暄关怀，无瑕侍候。其余人等都在会客厅等候。福子杰拿出银两给云家兄妹。“这是王爷的赏赐，公主此次多亏二位的救治，略表心意。”一沓厚厚的银票奉上。
　　“多谢王爷。能有幸救驾十公主，并留公主养病。是云家的福祉。这银两就不必了……”云骁有意推辞道。
　　“唉，云老弟，你们这次功不可没，收下这赏赐理所应当，日后振兴镖局，说不定还能为大顾朝效力啊。”郭镇劝说道。
　　云骁和妹妹眼神交汇间，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顾袖凡握着茉繁的小手，听她说这十几日来的诸多事宜，讲到遇刺的时候，他眉头紧锁。
　　“九哥，妹妹错了，我不该任性，不该私自出游。”茉繁难得有歉疚的表情。“你骂我吧。”
　　“十妹，只要你平安康健，就没有错。”顾袖凡温言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茉繁轻轻掀开一角，猩红色的伤痕在茉繁细皮嫩肉的小腿上肆虐着，仿佛听到顾袖凡倒吸一口凉气，心头一颤。修长的手指极轻柔的触碰鞭痕。
　　“你刚才说刺杀你的人，意在致人死地，那与镖局本不相干，云骁为何拼死保护你？”顾袖凡想不通是谁如此心狠手辣，也想不通云骁的不顾自己生死的行侠仗义。
　　“唔……这我也不甚明白。”茉繁摇摇头，“不过，他们兄妹俩对我极好的，从无瑕的打探和云家的侍婢口中得知，云家镖局在蜀中的名声远扬，哥哥行侠仗义，品行敦厚。估计他救我真的是出于路见不平吧。妹妹云晓善良温婉，你注意到没有，长得也很耐看呢，我觉得远远超过你那两房夫人。”茉繁谈起嫂嫂，撇撇嘴，接着夸道“而且啊，她厨艺也了得！是一个美厨娘！”茉繁眼睛晶晶亮，在顾袖凡的眼中，妹妹本来圆润的脸庞还是清瘦了。
　　“九哥，我郑重的要承认一个大错误。”茉繁真心实意的惭愧。
　　“哦？”顾袖凡薄唇微开。
　　“我……我一不小心”茉繁嗫嚅着。
　　“嗯？”顾袖凡好看的眉眼盯着她。
　　“一不小心把此次打探的机密说了一大半……”茉繁凑在哥哥耳边，一鼓作气快速的说了出来，然后低垂着头，只留一头散落的黑发面对哥哥。
　　寂静无声。无瑕在一旁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茉儿，我不是说过吗？只要你平安无事，什么错都不打紧。”顾袖凡还是一脸泰山崩于眼前也不慌不急的神情，嘴角还带有笑意。茉繁抬起头，她甚至都会怀疑哥哥是不是有面目僵硬症。
　　“你且静心休养，我去答谢你的救命恩人。”顾袖凡抚着她一头秀发，温柔的笑。
　　茉繁点点头，看着九哥起身，又补充道：“哥哥你一定不能走远啊！”

　　待到九王爷出来，郭镇上前陪笑道：“王爷和福公子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微臣已经在丰宴楼略备薄酒，不如……”
　　“郭大人不必麻烦，我答应十妹留下陪她，听闻这里的饭菜很是可口，只是要叨扰云府了。”顾袖凡朝云骁略颔首。
　　“王爷和公主的到来，云府上下蓬荜生辉。我和晓妹乐意效劳。”云骁赶紧作揖恭敬道，
　　“民女这就去准备。”云晓也跟着俯首施礼。
　　顾袖凡这才好好看了一眼云晓，茉繁口中的美厨娘，比我两位夫人还漂亮的女子？南方女子大多都肤若凝脂，稍尖的下颌，红润小口，白净清秀的脸上一双明眸最出彩，算不上楚楚动人，也不是娇艳欲滴，只是其中的波光流转蕴含灵气，淡淡的妆，不似常人美得那么空洞。倒是纱裙上的淡紫色花瓣倒是和头上的紫玉钗相得益彰，给她的气质多添一丝柔媚。
　　顾袖凡这样神色不明的盯着云晓，仿佛要打量出她的前世今生，云晓眼神不知该安放何处，面色微红。半响，顾袖凡开口问道：“外面起风了么？”
　　“啊？”云晓愣了愣，说：“有一点。”
　　“哦怪不得，你发髻都散掉了。”
　　云晓摸了摸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尴尬要死，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