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决吟》一岫

14、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常年雾气飘渺，每隔四十九日，才会有一天云开雾散之日，修罗人称其为神佑节，到那日，整个修罗城的人都会去林中采那些罕见的珍贵药材，扑捉灵兽。
　　西泽需要的熏草便是长在迷雾森林中。
　　乾达的宫殿外就是迷雾森林，雾气弥漫在城墙下，是以阿衡一早被千叮咛万嘱咐，一步都不能踏进迷雾森林去。
　　但是那夜阿衡路过森林栅栏，却见栅栏外长满了熏草。那些紫色小花同乾达给她看的医书上的画像几乎无异。阿衡原地站着，与这片花对峙许久，心中想着，那花只是长在森林的外围，几乎是在乾达的地盘上，又围着栅栏，隔着栅栏去采几朵，应当不会是有大事的。
　　谁知花茎还没拉下，身旁已经一片白雾，回头却已经没了路，阿衡连连往后退，希望能退回去，但是无论她怎么往回走，都只是一片白茫茫。
　　她只得四处乱走，走了好半天，除了被一个尖利的东西割伤手腕，什么都没有遇到，也什么都看不到。终于放弃了挣扎，徒然坐在地上，好在脚下的地还算坚实的。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大家是不是发现她已经走丢在了迷雾森林里。手臂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那些湿漉漉的雾气，咋一碰触，柔软而细腻，仿佛春雨一般，可是在里面待久了，便觉得阴冷至极。阿衡卷缩起身子。手中还紧紧抓着那颗熏草。

　　森林中尚有其他灵兽，只是她与他们，彼此都不可见，阿衡的耳边尽是窸窸窣窣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某只兽的蹄子踩过落叶。
　　她蜷缩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猛然坐起来再仔细一听，又并没有。
　　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她差点就要以为是自己心里的魔障在呼唤自己了，才终于确信，真的有人在唤自己。
　　她从未听过二殿下唤自己，但这一刻心中却确定是西泽来了。
　　“西泽！西泽！我在这里！”
　　话音落下，西泽的声音不见了，阿衡仔仔细细再三听，都没有任何声音，莫非只是自己的幻觉？
　　正在手足无措，却突然觉得什么东西轻轻抱住了自己，阿衡心一瞬间跳到了嗓子口，“那东西”却说话了，“ 是你吗？”
　　“是我。”
　　她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雾水打湿，勉强用灵力撑着，才不至让自己冻死。西泽的怀抱温暖而干燥，仿佛尚留存着太阳的气息。
　　阿衡抬起头想要看看他，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为什么我们离得这么近，也看不到对方。”
　　“因为这里是迷雾森林。你怎么闯了进来，乾达不是吩咐过你不能进森林吗？”阿衡若是看得到他，怕是要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坏。
　　“我在栅栏边上看见了熏草，我想采了给你。”
　　“熏草不可能长在外围。”
　　“是真的，给你，你闻闻。”阿衡将手心的熏草贴到头上方，不小心便碰到了他的鼻尖，他温润的呼吸，像只鹿，不知怎得，就叫她红了脸。
　　“这不是熏草，只是普通的落叶。”
　　“可是我明明看见它长成紫色，和苏摩医书上一模一样。”
　　“好。来，先起来，我们走。”
　　“去哪里。”
　　“迷雾森林万物都在移动，我们若是一直不动，会成为涡眼，到时候寸步难行，这里的灵兽都很危险。”
　　西泽走在阿衡的右前方，用左手拉着她。
　　“我失踪了几日？”
　　“三日。”
　　“那你找我花了多久。”
　　“我不知道。”在这里，竟然连无所不能的西泽都失去了时间。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拉着对方的手走。
　　前方一片迷茫，呆得久了，双眼好像盲了一般。只剩下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传来温暖，叫她知道还要往前走，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