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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我是一棵青竹,只是一棵到处可见没有任何特征的竹子。
      每天同我一起生长在这里的姊妹们一同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迎接着正午的烈日,仰望着傍晚的紫霞,每天过日复一日的生活,快乐的生长。
      原本感觉这个的世界间仿佛只有我们存在,但是很快这个想法被一个人打破——林子里来了一位壮年男子,之后随着他每天的来去,我的姊妹们一天天的减少着,我开始同剩下的姐妹们猜测她们去了哪里?我们会不会也在某一天被他砍走,又过了十来天,一位穿着华丽的小姐与几位看上去是其随从的人一同来到了这片曾经只属于我们的林子中,看着这位小姐用那纤细而洁白的玉手逐个抚摸着我姊妹们的躯干之后摇摇头,我不免有些疑惑,目光注视着她那轻盈的身影在姐妹们之间穿梭着,她最外层着一件橙色纱衣,里面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衣服衬着那窈窕的身躯,手中提着一支朴素而不失雅观的入鞘之剑。
      随着她渐渐走近,我才看清她的脸,五官秀丽,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好似能言会说一般,配上高挺的鼻梁和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嘴角又有着一丝隐隐的笑意,那把剑在她身前飞来飞去的换着手去提,轻盈的姿态与这午后阳光普照的竹林恰到好处的融合一体,呈现出一副精美绝伦的画作。
      她忽的抬头看着我的方向,嘴角那丝笑深了些许快步走了过来,用那纤纤五指轻轻抚摸我的躯体,笑着道:“这么好的竹子,做了柴火岂不可惜,一直留到现在实属不易……”声音犹如蜜糖一般,甜而不腻,余音却绕梁三尺,让人听了垂涎欲滴。
      正说着,她脚下退后一步,拔出那鞘中之剑,一道闪光,我便离开了自己根部,倒在了那洁白而光滑的掌心之中。
      紧接着,她一手是剑一手是我,对着那些随从点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那些随从给了那位壮年男子些东西,便跟在了她身后一起出了林子。
      我躺在她手中,出了这生活了很久的竹林,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一个人很多、很热闹的地方,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将会怎样,所以我瞪大了眼睛,很好奇的看着四周。不知又走了多久,我和那些随从跟着她一起走进一间屋子,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看到她进入屋子,纷纷起身。而她见状则收起了嘴边的笑意,拧紧了那细柳似的眉。
      一位年迈的老人迎了出来,她忙过去搀扶,随着老人进了内堂,那几个随从中唯一的女孩跟了进来,其余的人都纷纷落座。
      进屋坐定后,她道:“柳师傅,按理说您已年迈,该是归隐山林之时了,可这天下的乐器师傅却没人比得上您,菱儿这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您老……”
      那老叟轻轻摆摆手,咳了一声之后,用那颤抖的声音道:“想当年若不是公主您,老朽这条老命恐怕早去见那阎王爷了,还提什么不情之请,公主太客气了,”
      她张张嘴想要说话,从里间走出三人,一对中年男女搀扶着一位已过花甲的老太,见她坐于堂中便立刻下跪,满脸喜色口里急急道:“不知公主大驾光临……”
      她与那随从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三人,“不是说了嘛,我们就是一家人,刘夫人你们快快请起,若不然,菱儿可要一起跪下了。”
      那老太好似受宠若惊,一旁的随从笑道:“娘,你这是何苦呢?我与公主无生人时与姐妹无异,公主此次来寒舍是要爹做一对乐器的。您老人家身子骨弱,就在房里躺着就是了。”
      那中年妇人责备道:“小丫头休得无礼,你是丫鬟,怎可与公主称姊妹!”接着对她下拜道:“我家妹子不懂事物,遇事不知分寸,还望公主见谅。”
      她依旧是笑盈盈的,轻轻说道:“环儿说得没错,我的确从未将她视为下人,这丫头不仅手巧,还聪慧得很,平日里我教她练武,她教我女红,关系比姐妹还姐妹呢!”见那三人还要开口客套,忙转向那品茗的老叟道:“您瞧我们在这里客气来客气去的,倒把正事儿忘了。柳师傅,正如环儿所说,我在那山上竹林之中逛了大半天,好容易找到这么一棵合适制作乐器的,您瞧瞧吧。”说着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我双手呈过去,待那老叟双手接过,便以那一贯轻盈的姿态将那剑换手来提着。
      我被那老叟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察看,频频点头称赞,之后那几人交谈了半饷,她便带着那些随从走了,将我留给了老叟并嘱咐要尽量快些做好。
      我躺在桌面上,坐在旁边的老叟抽着那呛人的烟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那中年妇人走过来道:“爹,休息一下再做也不迟啊!公主也说了,您老的身体要紧呐。”
      老叟吐出白色的烟圈,在屋顶渐渐上升着蔓延开来,他轻咳了两声道:“傻孩子,你没看出来吗?公主虽然仍旧一副笑意,但你妹子和她脸上的妆容今天却浓了许多。看来公主和她都哭得很厉害又怕被人发现,”老叟拿起我,递给那妇人道:“公主的剑技你我都是见过的,可是今天这切面如此不齐,这根本不是被传为神话的她会犯的错误。”
      妇人抚了抚被那把宝剑斩断的、我现在的底部,露出诧异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却并没说出什么。老叟抽完了那一带老烟,站起身轻声道:“这很有可能是我做的最后两支乐器了,你来帮忙打下手吧,毕竟是为公主做的。”少妇点头应了声,同老叟一起在我的躯干上忙活起来。
      透过这房间里的那扇小窗,我知道那日头已经是自我进来之后第三次到达了天际中央,这两天的时日我被那老叟和少妇折腾得够呛——躯干已经被分成两截,表面打磨得光滑而平整,身上被弄出了很多排列有序的小洞。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我知道是她来了。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那少妇走进屋,拿起我被截成两段的躯干,转身回到内堂,我看到了依旧是穿着那件橙色纱衣的她,见了我,嘴角那抹笑意深了些许,但不知为何,那抹笑意透着一丝凄惨与无奈,站在她身边的还是那天的女孩。
      她从妇人手中接过两截的我,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放下其中一支,将较短的那支放到唇边,双手将我举到胸前,以那纤纤十指时不时按压着那些小洞,从她口中连续呼出的气通过我那被打磨得同样光滑的内部从那些没被盖住的洞孔中钻出,发出低沉的声音,那些气在我体内震动着、流动着,发出有规律的声音,房内其他人纷纷闭上眼,全部沉醉在这声音之中。直到一声长长的拖音结束,我离开她的嘴边,他们这才陆续张开微闭的双目,老叟笑着称赞道:“不愧是公主,您所奏之乐真乃天上之物,人间稀有啊!”
      “柳师傅过奖了,还是您老所做之器,菱儿方能奏出此声。”她转身对着那丫鬟笑着点点头,后者从怀中掏出钱袋,老叟见状忙制止道:“公主,使不得!老朽的命都是公主所救,怎能收公主的酬劳,环儿,快快收起来,若不然为父可要与你翻脸。”
      丫鬟转向她,道:“公主,环儿就说了我爹不会要公主的钱的,您还不信。”
      依旧是微笑着,她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责怪道:“你这丫头,还学会‘见风使舵’了,若是所有客人都不给钱,你们一家老小吃什么啊!
      “柳师傅,您是我的乐器师父,这按理说我是不应该给您制作乐器的酬劳,但这一码是一码,您呢,也就别难为菱儿了,这钱不多,就当是菱儿孝敬您老的。”
      见老叟还要继续推辞,她抢先道:“柳师傅,若是还不成,那这些银子就当做环儿的饷钱,您若是收了这钱,我便半年不给她发饷,您若不收,我便一月不给她发。”
      那小丫鬟闻言叫道:“爹,您就收了吧,环儿跟着公主,也用不了几个钱,可这饷钱,环儿还要领来孝敬您老人家呢!”
      那老叟见争不过二人,只得叹息一声道:“你这刁钻的丫头!也罢,那老朽就代全家谢过公主了。”
      随后几个人闲聊了一阵子,她拿起我,同那丫鬟与老叟道了别,老叟一家送他们出了店铺大门,坐上了置放于门旁的轿子,那些随从其中一人叫了声起轿后,我和她便随着轿子有节奏地晃荡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她抬手撩开轿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其中一个随从对那些穿着红衣服的男人叫道:“大胆!你们可知道自己所拦的是谁的轿子,此乃当今皇上嫡亲之女,竹诗公主是也!”
      她看了看四周,柳眉微皱,将我插入衣袖,提着宝剑跳下了轿子,那些红衣男人见了她手中的剑,纷纷抽出腰间的刀,她见状,扬了扬眉道:“你们为何在这里设卡,可知道这里乃本宫的专属宅邸之街!”
      “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踏过这里一步,小姐如要违抗,只得拿你去见上官了!”那人说着将手一抬,他身后那些人迅速将我们几人围在了中间。
      她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父皇有此命令!况且这宫中的侍卫我都认得,也都认得我。只怕我若跟你们走,去见的不是你们上官,而是你们的雇主吧!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究竟是受何人指示!”
      “小的们,给我拿下这玄武门前造次之人!”
      她手中那柄宝剑还未出鞘,一个人影闪过,随着几声沉重的“咚咚”,那些人全部呻吟着仰躺在地,几名身着同样红衣服的人将其拉起,捆绑之后那些人全部单膝跪地齐声叫道:“属下护驾来迟,请公主责罚!”
      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地咽了咽口水,怒气冲冲的甩出一句:“都起来吧!”待所有人站起之后,道:“你们几个先将他们押走吧!你!”抬手指着那领头身着白袍的男人吼道:“你!跟我走!环儿!”
      那丫鬟忙上前应道:“公主。”
      “你与他们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与赵将军出去了。”
      那丫鬟和那些后赶来的红衣男人将头埋得很低,努力忍着笑意,那“赵将军”则是一脸无奈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随后任由她拉着自己朝着闹市走去。
      待到已经看不到他们之后,她收回那抓住他衣袖的手,轻轻低下头,缓和了语气道:“别说什么身份之类了,你过两天就走了,尽量陪陪我吧。”
      对方并未说什么,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之后进了一家店铺,他道:“公主……”
      她立刻低吼道:“别叫公主!即便此处不是民间街道,我也不要你称我公主!”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恐怕会死……”
      “约定好了的,不是吗?”她露出一丝苦笑,再次打断道。
      “我不希望你履行那个所谓的约定,因为我从没同意过那个约。”
      “那你就给我活着回来!”她转头直视着他,眼神被坚定和信任填满,“除了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看着她的眼睛,他有些动摇,转过身装作欣赏一块玉佩,缓和了语气道:“你刚刚去哪了?”
      “是作为御林军统帅在询问公主?还是作为赵尹颂关心李菱?”她反问道,也审视着他目光所指的那块玉佩。
      他吐了口气,似乎终于认输道:“菱儿,你刚才去哪了?”声音里、眼神里都满是宠溺与关怀。闻言,她笑出了声,道:“只是去取一对萧——刚才即便你不出手,我也能把那些混蛋打个七零八落的,本公主这柄剑也不是绣出来的!”
      他也露出笑容,道:“你的实力我清楚得很,只是身为御林军统帅,若皇上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
      “怕什么!父皇他不会把你怎样的,今天我回去之后,就要父皇给我们赐婚,等你打了胜仗回来,我们婚礼和庆功宴一起办!”
      他只是笑,没有答话,半饷,才道:“你说去取一对萧?”
      她脸色微红,微笑着从衣袖里抽出我,道:“我拜托柳师傅亲自做的,出征时把它带上,想我的时候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也可算作给你的护身符。”
      他接过其中一截较长的我,端详着道:“不愧是柳师傅……这对萧好是好,只是少了一只坠饰,我看这萧是你准备的,这坠饰就由我来选,不知菱儿你意下如何?”
      她点点头,两人在这偌大的店铺中转开了,等二人走出店铺,躺在他们衣袖中的我的尾部各拴上了一个白色玉佩。而此时太阳已然临近西沉,他叫道:“糟了!我们逛了太久,没注意到时辰。”
      “的确有些晚了,快回宫吧,不然环儿要遭殃了。”
      两人疾步走上了来时的路,不多时便进了一座红砖黄瓦的院内,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见我们快步走着,便迎上前来跪在地,细声细气地道:“小的给公主请安,见过赵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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