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当时明月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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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约：轮回，因果，浮生皆苦，万相本无，不追不灭，无生无死。施主可听得明白？”
“哇，这么长，只记得‘万相’，‘忘果’什么的”。
“佛本无相生万相，情皆由因果，缘必定生死。‘万相’，‘忘果’，施主，你还是忘不了啊！”
“大师这机锋打得好深奥，我听不懂耶。”这老和尚，非要说我前世与佛有缘，拉着我说了好多因果、轮回什么的。我且试他一试，出个难题将他一军。“大师，何为‘第二月’？”
“人以手捏目望月遂成二轮，取其捏出者为第二月。第二月虽非真月，然离真月，亦无第二月之可见。”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我忍着笑，接他话道：“我非真我，我亦无我。静中觉性，如第二月。古人诗云‘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既是千江月，又何必有真月、第二月之分？”
“施主心非在‘千江月’，只怕犹记‘当时明月’耳。”老和尚摇了摇头，口中叹了两声“痴儿，痴儿”，便缁袖一甩，出了殿堂。
留下一个我，仍在回味刚才那一句“当时明月”。
“弼教，弼教！”一声急唤将我拽出思绪，我笑了笑：郑弼教，又在多想什么！
未及转身，便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我一愣，随即拍开环住腰际的那双手：“Eric，这是佛门静地，老实点！”
“不要，我就是要这样抱住你，不再让你跑掉。”身后的人贴得更紧，我挣脱不掉，只好由他去。
“弼教。”这家伙开始在我颈后吹气，轻轻的，柔柔的，湿湿的，暖暖的，钻到我的领子里，痒痒的，舒舒服服的。我定了定心神，回应了一声：“嗯？”
“刚才看你和那大和尚有说有笑的，吓坏我了。我以为你又要出家当和尚了！”
“喂，ET，你胡说什么！谁要出家当和尚？”我郑弼教这辈子过得好好的，不缺衣不少食，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做和尚！还有，什么叫“又”？难道我以前出过家做过和尚？
“还不是怕你跑了，不要人家了？不管，我什么都给了你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嘛！”这个ET，当自己是东万家的小“地瓜”吗，居然在我背上蹭来蹭去，撒娇耍赖。
本想一个回旋踢将他踢出大殿外，免得扰佛清修，可是一回头，对上那双一分天真两分可爱三分深情四分无赖的大眼睛，只得悻悻作罢。
这个ET，如此粘腻，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晚上洗过澡，坐在电脑前翻看照片。打开他的照片文件夹，笑得前仰后合。这个ET，居然把手伸向菩萨竖起的莲花指中，和菩萨合摆了一个“心”！
他递来纸巾，帮我拭眼角笑出的泪，动作轻柔，仿佛面前的我是一件易碎的瓷器。我看着他的脸，浓密的眉，俊朗的眼，高挺的鼻，厚重的唇。喉中吞咽了一下，真是一个帅哥啊！
这个帅哥，怎么就到了我面前了？
对了，是我招惹的他。
那时在美国求学，课余时间和几个同学组了个班子唱戏自娱，偶尔也会有票友过来捧场。那一天他来了，是被朋友的朋友带来的。也是这双俊朗的眼，看得我心没来由一颤。
当时唱的是哪出来着？对了，是《西厢》，我扮莺莺。那张生对窗一鞠：“小子多愁多病身，怎当她倾国倾城貌。”
然后便看他笑了。刚毅的脸部线条瞬间柔和，那一双眸子波光荡漾，似含着一汪春水。
听说是在美国长大的，喜欢戏曲和古典文学，也不知怎么的，我竟主动要求指导他的中文。
这一指导，便是十年，指导得自己成了他的亲密“同居人”。
我摇摇头，十年了呢，竟已这么久。
“弼教，你今天和那大和尚说什么呢？”ET一双不安分的手从我的眉间游走到唇上，拇指细细摩挲，我不禁红了脸。“和尚能说什么？无非是什么前世今生因果轮回的。”
“噢？”他停了动作，似是对这话题很有兴趣。“你相信人有前世么？”
“不信不信，我只知道把握现在。”一个翻身，ET被我压在身下，可怜这家伙投鼠忌器，还不敢反抗，怕碰着我的“玻璃腿”。
“也许……人真有……前世……也说不定……”哈哈，ET开始话音不稳了。放松放松，今晚，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地“疼爱”你哦！
“也许……我前世……是一个……公子……”
公子？我愣在当下。Eric眼中的氤氲迷蒙褪了些，定定瞅住我：“也许，你前世是个戏子。”
“胡说胡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钻到枕头下，捂得紧紧实实的，似极了鸵鸟。Eric，不许说，什么都不许说。你不是什么公子，我也不是什么戏子。你是Eric，我是郑弼教。你爱我，我也爱你。什么前世后世，见他的鬼去！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他把我拉出来，不住地安慰我，亲吻我。“对不起，对不起。你知道，我是信奉基督教的，那些佛家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我完全不懂的。只是玩笑，弼教你不要生气。”
我终于安静下来。
夜间，看着身边熟睡的他，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窗外月亮正圆。突然想起那一世的月亮来。
圆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当时明月，也如今夜这般明亮吧？
执念！犹记当日于他墓碑之前发愿：“今生你待我如是，来世当为你三藐三菩提。”便为这一句，躲了奈何桥，掀了孟婆汤，遍寻三生三世，轮转百年，得遇他！
前世欠你的，今生偿还。所以去美国求学，所以再唱西厢，所以央同学带你来，所以自告奋勇做你的中文老师。
只是因为，爱你！
不是想不透，看不破，只是心中尚有一个你。“忘果”，“忘果”，这前后因果，怎么忘得掉？
只求我不是申贺森，只求你不是文晸赫。你倒好，一句话打破平静。可是那和尚在你耳边提点了什么？可是你又记起了什么？你让这一世的我对着你情何以堪？
辗转睡下，一夜无梦。醒来时，已不见了他踪影。
Eric，别离开，我会害怕。
自己动手做了早餐，想了想，还是准备了他那一份。
一个人的饭桌索然无味，顺手抄起他放在桌边的书。这家伙，平时也看《圣经》《马太福音》，这回又是什么？
Alfred D'Souza神父语录？还用红笔重重勾画了呢！
Happiness is a journey, not a destination.
So work like you don’t need the money,
Love like you have never been hurt, and dance like no one’s watching.
心中蓦然一片澄亮。文晸赫，申贺森，彼此伤害过，彼此相爱过，三生三世兜兜转转。多情却似总无情，前世他为他跳楼明志，他为他约定三生；他该是恨他却爱极了他，他该是爱他却害惨了他；他爱得勇敢而坚定，他爱得隽永而深沉。他忘不了，他亦忘不了。是故这一世有了Eric，有了郑弼教。情皆由因果，缘必定生死！
那么郑弼教，你还躲什么？你还怕什么？
“森儿，你可知什么样的执念要深到奈何桥上走一遭千山万水皆寻遍却仍是放不下忘不了？”
我一愣，“森儿”，好久远的回忆，久到记不起这个称谓，久到记不起这声呼唤的时间。
却终是忘不了这个声音，这个语调。
我叹口气，本以为只是我寻了来，不曾想其实他什么都记得。
身后环上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仅仅将我按在怀中，似要将我嵌入他的体内。
“因为有爱，所以放不下。”
左手从他怀间抽出，触到一块温温润润的东西。
是那玉，正面一个“贺”字，背面一个“赫”字。赫贺相应，已是三世三生！
“出生时手里就攥着的，一直不肯丢，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一僵，随即紧紧回抱住他。
前世爱恨纠葛又如何？我只知今生，去爱，就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当时明月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