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情》赫贺有名的知了

6、落花犹似堕楼人

　　“森儿，你可知什么是爱？”

　　“森儿不知何为爱，森儿只知恨，恨这天不分好歹，恨这地错勘贤愚！”

　　“唉，森儿，是娘误了你。娘最后这一刻，便要教你何为爱……”

　　“娘——”

　　申贺森猛地惊起，娘亲，娘亲，是你回来了么？是你来看森儿了么？

　　从记事起，申贺森就知道娘亲身体不好。家徒四壁，无钱为娘亲医治，以至于贺森小小年纪就要到街上讨生活。那一日，一位老先生好心施舍了两个包子，贺森感激地不住磕头，待得抬起头来时，却听得那老先生“咦 ”了一声。

　　“这孩子，好像失踪的二夫人啊！”

　　从此命运改转，苦痛一生！

　　若是不曾遇得福伯，娘亲便要将他身世永埋于心吧？若是不曾遇得福伯，他这一辈子穷则穷矣，也不会被仇恨压覆一生吧？若是不曾遇得福伯，纯良可人的蝉儿也不会被卷入他与文家的恩怨是非吧？若是不曾遇得福伯，文晸赫与他永为陌路，也不必有此一劫吧？

　　锦娘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恐不久与人世，早早地，便教他如何生计，如何与人处事。申贺森小小年纪，便努力学戏，直看得锦娘不住偷偷拭泪。

　　小贺森于是走上前，轻拂娘亲面颊：“娘亲，谁欠你的，我一并将他讨回！”

　　那一日，小贺森早早起了床，为娘亲煎药。锦娘将他叫至床边。

　　“森儿，你可知什么是爱？”

　　小贺森银牙一咬，恨恨说道：“森儿不知何为爱，森儿只知恨，恨这天不分好歹，恨这地错勘贤愚！”

　　“唉，森儿，是娘误了你。娘最后这一刻，便要教你何为爱……”

　　“娘——”

　　锦娘的话，终是未及出口。

　　娘亲，什么是爱？森儿不懂。森儿已替你报仇，只是，为何森儿并不觉得开心？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飞南翔。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成就迟分别早叫人惆怅，系不住骏马儿空有这柳丝长。驱香车快与我把马儿赶上，那疏林也与我挂住了斜阳——”

　　那是什么声音？是西厢的唱词。唱的是哪一段？正是莺莺姑娘。西厢，莺莺姑娘，谁扮的莺莺姑娘？公子忘性好大，当然是听雨楼的申贺森扮相唱做俱佳。

　　哦，是了，申贺森，申贺森。

　　文晸赫踉跄走向楼台，远远眺望那夕阳，风吹云散，天边一张脸鲜活圆润的，不是贺森是谁？

　　贺森，贺森，我真心爱你，你却如此待我？

　　又一阵风过，文晸赫瑟缩一下，紧了紧披风。几片飞花落于肩头，文晸赫伸手拈了一朵，零落几瓣，端的萧瑟可怜。

　　突地想起那日与贺森在树下，一阵风过，带来花雨，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堕楼人。落花犹似堕楼人……”

　　心一横，蓦地栽了下去。

　　身下一摊，如盛开的红玫，绽放着诡异的炽烈！那四周点点殷红细碎，是落花，还是鲜血？

　　看不清了，看不清了，只见着一个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素手挽出一个指花：“比那春花还好看么？”

　　嘴角一弯，扯出一个笑来，仿佛粘在脸上，再也撕不去！

　　那一刻，文晸赫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