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笑》青罗牵衣

9、第8章

　　阿珀去到卫府时才发现，卫澈正大摆筵席。城中文人才子，执板清唱，觥筹交错。卫澈拉过她的手，和她并坐在主位。
　　“今日请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件事。”卫澈从位上站起，厅中众人都停下来看着他，只见他低头看着阿珀，一字一句道，“我要娶阿珀姑娘为妻···”，他伸手到阿珀面前，“你愿意嫁给我吗？”
　　厅中众人欢呼，有已经醉了的大笑着叫好。
　　阿珀看着卫澈，他的眼里似乎满含期待。她本能的把手放到了他的掌中，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把手缩了回来，“我想先想想。”
　　卫澈看着阿珀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刚刚牵起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
　　她走得那样快。

　　“你为什么不答应，你不是日夜都盼着吗？”红儿惊叫道，一脸不可思议。沈西风却有些欢喜。
　　阿珀魅惑一笑，“不答应是假的，只不过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急不可待。他喜欢的是以前的阿珀，而不是现在的风尘女子。所以我假意拒绝。”
　　楼下嘈杂的声音传来，歌舞声，嬉笑声，男男女女的调情声，混腻着脂粉味，酒味，从半掩的门缝涌进，沈西风不由皱紧了眉。

　　“阿珀你想学画画吗？”他突然问道。
　　阿珀想到故事中的男女，点点头。
　　沈西风一下子便笑了，笑得满足，他想她不是不能改变的，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她已经迈出去了，尽管她不自知。
　　“后来呢？”阿珀坐到他身旁，见沈西风一脸不解，补充道，“雪神和那个男子后来怎么样了？”
　　窗外暮色四合，沈西风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道，“雪神被镜湖之神带回了天庭，男子终日守候在雪山，日复一日的等待。他每天弹琴，手指流血也不顾，他只想让雪神可以听到，他在等着她，让天帝可以听到，听到他和她的决心。直到有一天，男子终于再次见到雪神。她穿着初次见面时的白色穿花蛱蝶裳，一脸娇俏的笑着向他走来。”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阿珀没注意到自己话中的期盼。
　　“他们···”
　　“哎哟，我的乖女儿，你可真是走了运了，卫公子带了好多聘礼，来向你提亲呢，你快去看看吧。”鸨儿突然闯进来，油腻的大脸上全是笑意。红儿张大了嘴看着阿珀，果然被她料到。
　　故事抛到脑后，阿珀嫣然一笑，随着鸨儿下楼。身后突然传来沈西风的声音，“你不能答应。你不喜欢他，他也未必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能靠了男人，不能一辈子锁在一个院子里。”
　　阿珀脚步一顿，鸨儿回过头狠狠瞪他一眼，催促阿珀快走。阿珀看了一眼沈西风，他的眼神里仿佛有什么浓得化不开的情绪，痛惜？爱怜？她实在不懂，只是心里的那种异样感觉再次袭来，她有些痛楚的皱了皱眉，但和上次一样，仅仅只有短短一瞬。

　　跟着鸨儿来到二楼楼梯口，此时卫澈正站在一楼，身后是几大箱的聘礼。他微笑地看着阿珀一步步走下楼梯，伸出手，温柔的看着她。阿珀笑着，把手放在他掌中。她看着卫澈眼中她的影子，耳边听到他深情几许的声音，“阿珀，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们成亲，好吗？”
　　倚红楼起哄声，欢呼声一片，阿珀点点头，轻倚在他怀中。
　　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
　　只是她脑中却始终挥之不去沈西风刚刚看她时的眼神，还有他诉说的那个弹琴的男子和纯白的女子。

　　在等待成亲的一个月里，按习俗新郎新娘不能见面，阿珀便每天跟着沈西风学画。画春睡海棠，画雨打芭蕉，画贩夫走卒，黄发垂髫，画天荒地老，生离死别，画人间的欢笑和泪水，寂寥与繁华。
　　一日又一日，阿珀渐渐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世界，她认识的世界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只有温饱和寻欢作乐。常常听着沈西风口中的那些奇闻异事，那些海枯石烂，她的思绪就飘得好远好远。
　　她时不时会想，如果她以前答应了沈西风，会怎样？如果···只是说如果，她现在和沈西风一起离开，即使风餐露宿，粗茶淡饭，她也会很开心吧？
　　阿珀眼睛扫过梳妆台上卫澈不时让小厮送来的上等的胭脂水粉，还有精致的珠翠钗环。想起倚红楼的姐妹人人艳羡她终于找到了好归宿，然而此刻她却没有外人想象的欢喜，从前她以为她日夜期盼的那天到来她一定会很开心，可是她没有。
　　她看着房中的聘礼和礼物，眼前浮现的却是沈西风的脸，那张以前在她看来无比丑陋的脸，现在她只觉得安心。

　　而就在这一个月里，阿珀每晚总是做些奇怪的梦，梦里总是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总能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喊着，“西风···西风···”
　　阿珀把这些告诉沈西风时，沈西风拉了她的手，柔声道，“阿珀，跟我走吧。”
　　看着男子宠溺的微笑，阿珀想，是时候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