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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爱恨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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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府的风波在容成哀的一力保全之下渐渐不再惹人注目,容成哀回明了太后,说兰芷已有身孕,因为思念家人身体不好所以有些虚弱。因为木相等人已到苗疆,罪孽深重不可重回京城,因此容成哀恳求太后将宋泊安从海疆调回,以宽慰兰芷思切之心。
太后本意不许,无奈实在疼惜兰芷腹中胎儿,因此答应考虑几天。容成哀回去之后对兰芷百般宽慰劝解,可还是发生了意外。
据说是兰芷卧床许久,结果某一天刚想下地走走,就一下子晕倒了,把镇南王吓得即刻从朝堂之上快马加鞭赶回,整个镇南王府上上下下折腾了三天,才算把镇南王妃的胎稳住。
容成哀于是打算再次进宫,可还没等他进宫,太后就已经来到了镇南王府。
太后不喜兰芷,其实只是因为兰芷罪臣之女的身份会给容成哀带来许多不便,就兰芷本身的条件素养和气质来看,确实是整个晋国最匹配容成哀的女子,更何况此时还有身孕。太后见到孱弱不堪脸色苍白的兰芷也十分疼惜,赏了许多难得的安胎珍品,每天流水一样送到镇南王府。太后拉着兰芷的手说了不少,大意就是:孩子啊,知道你不容易,所以只要你把身子养好,生下一男半女,一切就都既往不咎了。
太后回宫之后当即说服皇帝,两天后下旨将宋泊安从海疆调回了京城,就安置他住在镇南王府。
容成哀亲自接来宋泊安的时候,宋泊安已经变得沉稳许多,只是他的表情,始终带着一丝悲哀。少年脸上温柔表情不再,几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即使是偶尔扯起嘴角,也是冷笑。
容成哀虽然担心,但还是安排了兰芷泊安二人见面。
幽静的听茶轩,少女跪坐认真地笼着红泥火炉,新茶泛绿,是他最喜欢的君山,她还记得。只是,自己做这些又是为什么呢?自己好好想想,不免难过,曾经发誓要让他忘记一切成为路人,可是现在,没想到,上天还给了他们重逢的机会。
她自嘲,手渐渐的酸了,还是不肯放开,这是多么固执的心性,却总也改不了。
“君山银叶,我早就不喝了。”
熟悉的嗓音如同一道点击,震慑得她差点握不稳手中茶壶。
少年撩袍坐下,离她远远地,蹙眉似乎在研究她的动作。
“我没有想到,怀着孕的镇南王妃居然会亲自为我煮茶。”少年微微冷笑,陌生得让她如坠冰窟。
“我不是什么王妃,我也……”她开口解释,不小心茶水洒出,溅上她娇嫩的肌肤。
“召我回京何事?为了给王妃安胎?京城有的是名医圣手,王妃却偏偏为难在下,实在可笑。”他挑眉,毫不在意他眼中浓浓的鄙薄,刺痛她的心。
“泊安……”她无助至极,眼睁睁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在下还是奉劝王妃小心一些吧,不至于纡尊降贵,免叫王爷担心,要是王妃出了什么事那么在下就脱不了干系了。”少年冷冷瞥她一眼,起身离开。
她忍不住上前拦住他,仔仔细细看见他冷漠的表情,“泊安?你变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紧紧绷住的下颌似乎在隐忍着强烈的怒气。“没错,我变了。从你成亲那一刻开始,从你有了身孕开始!”
“本来我就快忘记你了,明明是你逼我离开,现在又怀着身孕把我找来!”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你到底想干吗?!”
她怔愣,怎么说出口,她想的只是,保他平安。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最难过的莫过如此,明明相爱,却在阴差阳错间把彼此折磨。
她不顾手腕上传来的一阵强过一阵的灼痛,“泊安,你信我……”
“兰芷!”
她仓皇回头,容成哀那一声兰芷似乎也带着滔天的怒气,她回过头来无助地望向宋泊安,少年紧紧握住她的手,剑眉紧蹙,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眼中闪过许多情绪,却在最后还是慢慢地松开,面色回归平静,隐隐带着一抹讥诮。
“王爷。”少年嘴上说着,却维持姿势不动。
容成哀拉过她的手,莹白手腕上赫然他的掌痕,泛着青紫。容成哀心头火起,气宋泊安不识好歹,不懂珍惜。
“宋都尉脸色如此不善,不知所为何事?”容成哀冷笑一声,强压下怒火。
“王爷无事,在下告退。”他不等容成哀反应,转身离去,宋泊安自己知道,再多待一刻,再多看他们二人依偎的样子一眼,他就会忍不住冲着容成哀挥拳而上。
容成哀随即跟上,拦住他道,“你凭什么和她动手?”
少年悠悠笑道,“怎么,王爷怜香惜玉却把麻烦找在我头上,当真可笑。”
兰芷怕二人不愉快再生事端,跑过来拉住宋泊安的衣袖,“表哥……这是王府,莫要惹人注目。”
宋泊安随即挥手闪避,兰芷后退两步被容成哀揽在怀里,刚才……宋泊安如此厌恶的表情,就像在挥赶一个他最不屑的人,不屑到连他的衣袖都不能沾染。
“宋泊安,你不要太过分。如果不是兰芷,你现在还不知道会在哪里……”容成哀还没说完,她就按下他的手,摇着头示意。
误会已然至此,多说无益。
少年眯起双眸,他们二人互相体谅理解的样子让他心痛更甚,“木兰芷,”少年淡淡垂着眼睫,嘴角是最冷酷的笑,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今日才算看清你了。”
太后的补药每日送来,镇南王府的太医每日问诊,太后甚至安排了自己最信任的太医,就住在镇南王府专门看护兰芷。
一个多月的身孕并不显怀,兰芷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衣裙,每日在众多丫鬟的簇拥下不常走动。
宋泊安虽然也在镇南王府,但是更少在这边来往,自从那一天他狠心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容成哀和木兰芷就没有再邀请过他,他也不想去。
行至这一步,不知道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容成哀体恤她,暗自把所有的压力处理完毕后,才故作轻松地回来,她不提某个人,他便也按下不表,如此这段时间过去,相安无事。
直到某一日,这天容成哀陪侍皇帝巡视缁江,一路走了三天每天都一直忙到晚上。缁江治安稳定,农田农庄收成极好,皇帝念地方官有功,便请缁江官员夜宴。正是一片和乐气息,众人推杯换盏借着酒劲歌功颂德之时,却有王府的人飞马来报,来人是容成哀最为得力的贴身家仆,见面第一句话把容成哀吓得够呛。
兰芷小产了。
容成哀来不及向皇帝多请示就独自骑马赶回京城,皇帝派了侍卫贴身护卫,无奈都赶不上容成哀归心似箭的骑乘速度。等容成哀到达王府,兰芷的胎已然不在了。
此事惊动的不止这几人,更有宋泊安。
兰芷前几日原本没有消息传来,宋泊安日日饮酒作诗,不见一刻清醒。可那天晚上突然全府忙乱起来,外面嘈杂人声不断,宋泊安原本没有在意,即使是走了水,他也懒得看一眼。结果不知道那个丫鬟惊叫了一声“王妃不好了”,宋泊安的酒立刻清醒,冲出去抓住一个人就问,那人见他双目带红,脸上还有邋遢胡茬,更兼一身酒气,也吓得不轻,只得说:“王妃似乎不大好,有小产的迹象”云云就赶紧跑走了。
宋泊安冲到兰芷的居所,那里人很多,人们都仿佛没有见到他一样,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却无一例外都是凝重的表情。
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很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宁静的镇定,她在里面吩咐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要烧足够的开水,要准备多少多少干净纱布。
接着有一声呻吟传来,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明明很痛,却总是想忍着,想忍到别人谁都没有发觉……傻子,这样就不痛了么?
他茫然伫立在合欢树下,看着有人递过去许多瓶瓶罐罐的止血药,看着有人端出堆放着染血纱布的铜盆,看着他们来来往往从他身边而过,看着大门紧闭如同那时她的心。
他想进去,挪不开脚步,他想说话,开不了口。
他想,兰芷一定不会有事,如果她有事,他一定会让容成哀陪葬,让整个镇南王府陪葬,甚至全天下!他会不惜一切。
很久很久之后,门房终于打开,一个穿着白衣沾染上许多血迹,甚至脸颊边还带着血的清秀女子缓步出来,难掩脸上的疲惫,她先洗了洗手,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从他身边而过。
宋泊安抓住女子,很用力很用力,“她怎么样了?”
女子虽痛,却还是表情淡然,默默用另一只手的衣袖揩去脸上的血,“胎没了,不过……命还在。”
他骤然失重,喉中一抹腥甜的味道迅速窜上口腔。
女子急忙拉住他,愤愤道,“刚照顾完她又要照顾你,容成哀欠我一个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