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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君子容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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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镇南王大婚的宴席足足摆了三天。
明明以为自己如同已经死过一回,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了,可是她却发现,自己除了不会哭,其他的表情都还在,包括笑。
容成哀不忍心她强颜欢笑,说她笑起来比哭还带着一丝绝望,她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敷了一层一层胭脂的脸,明明已经在笑了啊,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宋泊安,她先遇到的是容成哀,或许现在的她 ,会很幸福吧。
只是可惜,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宋泊安会一直存在在她心中,就如同容成哀很难在她心中占据一片位置。
成亲那晚容成哀帮她卸下凤冠霞帔,帮她准备了一桌子精致清淡的饭菜,然后吩咐人烧好热水,没有多余的话,留她一个人静一静。
容成哀他总是知道她要什么,她却一直没有办法给他什么。
或许她最对不住的是容成哀,如果可以,她会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给他所有的支持与温柔。
大婚的时候,宋泊安还是没有来。
她执拗地想,或许是因为宋泊安有什么事耽误了,他不来是好的,她这么想着,却忍不住哭湿了脸颊。
容成哀告诉她,既然婚期提前了,宋泊安也要提前走了,他已经和兵部的人打好招呼,宋泊安不会有事。
兰芷放下心来,看着容成哀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如同往常一样地准备转身离去。
她忽然跑过来,双臂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谢谢你,容成。”
男子微微一怔,随即淡笑,大手回握住她的手,“早点睡。”他又嘱咐了一遍,然后推开房门,背影潇洒之极。
大婚三个月了,兰芷已经习惯了在镇南王府的生活。
太后心疼容成哀,有好几次都让容成哀进宫陪侍,并且还要求一定要带上她。太后是个很慈祥的人,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说过,容成哀没有侍妾,只有她一个正妻,所以……她一定要有个子嗣。
她每到这时都尴尬起来,毕竟她和容成哀,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而容成哀就会笑着替她解围,三言两语打过岔去,再说点别的哄太后高兴。
做王妃实在是个悠闲的事情,因为王府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经被容成哀打点好,他怕她因为这些琐事烦恼,所以不愿让她插手。所以兰芷有时候就觉得,在王府比在木府还要清静许多,她会想,这样也好,安安静静的过下去吧。
有一次她陪着容成哀进宫,依旧是陪伴太后,她去查看给太后准备的调养汤药,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忘记了拿调羹,她就让紫墨去拿,自己站在门外等。
也许是因为宫殿太空旷,也也许是因为这些话就和该让她听见,太后和容成哀的对话此时分外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哀儿,木府的事情越来越紧张了,你可知道?”女子的声音隐隐带着焦忧,似乎在替对方担心。
“孩儿知道。”容成哀不疾不徐低沉的嗓音传来。
“皇帝想得多,才让你娶了她,但是哀儿,你可要想清楚,这样的女子做王妃并非长久之计。若是她有了孩子还好,若是她没有孩子……”女子长叹一声,“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的把戏么?”
容成哀沉默不语。
“还是找个机会,废了这个王妃吧,皇帝这么做委屈你了,下一次我们谁也不替你指婚,全听你自己的。”女子似乎是看了看男子的反应,然后接着道,“你保全的了她,保全不了整个木府,皇帝的意思,你不好插手,自家兄弟永远都要比女人重要。你好好想想,今天就到这儿吧,跪安吧。”
她转身往回走,紫墨也过来了,容成哀刚好迈出宫门。
他一见到她就笑了,过去拉住她的手,“怎么去了这么晚?”
“走到半路发现没拿调羹,记性越来越差了。”她浅笑,“怎么出来了?”
容成哀淡淡道,“太后有些乏了,让我们回去。”
她抬头微笑佯作什么也不知道,“好。”
十日之后,木府被抄。
兰芷当时正临摹字帖,藏真的《自叙帖》龙飞凤舞,她手一个不稳,饱蘸墨汁的毛笔跌落,墨迹四溅。
她身在王府,还是受镇南王宠爱非常的高贵王妃,不被牵连,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宋泊安,也因为容成哀的一力保全,只是保留原职被发往海疆。也多亏了容成哀,木府所有的人免除了枭首死刑,转而流放苗疆。
容成哀为了此事日夜奔走,几天没有回到王府,无奈她身居深院,一点忙都帮不上。
等容成哀回来时,已近凌晨,她已经躺下,只是合眼浅眠。半梦半醒之间只感觉他的手抚上她散落在枕边的乌黑长发,长发柔软光滑好似锦缎,衬着少女微微蹙眉,面色白净如玉的小脸,月色把她尖尖的下巴照得分明。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无论是做什么,只要是为了她,就都是值得的。
如果可以一直守着她,哪怕只是看看她睡着的样子也好。
容成哀轻轻坐在她身边,然后极轻极轻地躺在她身侧,呼吸着她的呼吸,感受她的气息充盈在鼻端。
她从来没有让他离得这样近过,只这一次,她乖乖地没有躲开,真好。
忙碌了很久的他因为身心的放松而全身疲惫,她美好的气息围绕着,让他忍不住放下一切设防就这样守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她偷偷睁开眼睛,男子连日来的憔悴此刻分外的明显,好看的剑眉睡梦中依旧微蹙,她忽然心头有些酸涩,不忍心移开,也不忍心叫醒他。
就让他这么睡吧,自己也睡上一觉,如果没有容成,她会怎样才能熬过这一劫呢?如果没有容成,他们这些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自己还是欠了他的吧。
她任由泪水滑过脸颊,落入绣枕,洇湿一片。
每个人都只是孤独的小个体,孤独地运转,孤独地成长,有些风月无关爱情,就如他们即使相拥,却都是互相取暖。
她等待心潮平复,泪水退去倒回眼眶,拉住他紧紧缠在自己腰间宽厚的手掌,“容成。”
他的睫毛抖了抖,才睁开眼睛,却下意识想起身。
她拉住他的手笑,“我们成亲吧。”
明知道没有可能,明知道是相敬如宾的生活,你还会不会要?
他无言怔愣,头脑中闪现过许许多多的片段,却最后只化为她一张如花笑靥。
指尖拂过她耳畔一丝乱发,眼中满满的全是心疼,“为什么?我们已经成亲过了。”
“我……”她却不知说些什么好,说自己感激他?说自己亏对他?这些都是他愿意听到的吗?
“你是想弥补我吗?”容成哀笑容浅浅,温和至极。“我不要你这样做,除非某一天,你真真正正地爱上我,然后答应我的求婚。到时候,你想反悔都不行。”
“可是……”她从他怀中起身,还欲解释。
“我会再帮你一件事,”他扶住她的肩,那肩膀瘦削,他一阵心疼。“我会帮你,找到宋泊安,再让你们二人逃走。”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逃走?”
“如果那个时候你选择了他,你们就可以走。如果那个时候你选择了我,我就会送宋泊安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都不会有事。”
“这样,可好?”
他明明在笑,却让她心头更加难过,只是望一眼,就坠落纷纷泪滴。
“你都已经计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她的容成,是最好最好的人,不论他将来遇上谁,都一定会幸福,一定会的。
“不过在这之前,你我二人还要再演一出戏,演好了,才可保你二人无虞。”他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给她安慰。
“我听你的。”她回握。
感谢上天,让她遇见了容成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