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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荒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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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验收大会之后，三位前辈为小不动制定了日常作息计划，除每日必行的家务外，特别着重安排了小朋友的打坐课程。这份作息计划由三位前辈轮流监督执行。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小朋友手脚很勤快，每日打扫、整理书籍、添置灯油等等做的井井有条。这让沙加对他的态度稍微有了一些改观。
但是，改观归改观，该严厉的时候，沙加也是绝不含糊的。对小朋友来说，每日最难熬的时刻就是打坐。让一个好动的孩子一动不动坐三个小时，若在平时，他肯定不依。但那次会后他一直觉得自己表现不好惹前辈们生气了，所以虽然不情愿，也乖乖地坐那儿。
如果说只是枯坐，远不足以构成“煎熬”。验收大会上的惊鸿一现，让十二宫的小辈们都知道了室女宫原来还有一个神秘的小朋友。于是三五不时地，那些男孩子们就跑来趴在室女宫的窗口上招呼他出去玩。小不动人在宫中，心早就飞了。关于这事，三位前辈心知肚明。他们对待此事的态度尽管有别，但结果却非常一致——禁止外出！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同龄的小朋友，却不能跟他们一起玩，这才是小不动倍感煎熬的真正原因。
于是，在打坐课程的第一天，小不动就开始想办法与监督他的前辈沙加进行“沟通”。
小不动（坐小石墩上，左顾右盼）：”……沙加，该做清洁了。”（试探）
沙加（坐莲台上，闭目养神）：”早上才打扫过。”（坚定驳回）
“灯油快烧完了。”（锲而不舍）
“我刚添过。”（斩钉截铁）
“打坐好累啊。”（瞥见窗边有小朋友朝他挤眉弄眼。）
“习惯了就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腿麻了~！”
“说谎！”沙加猛地睁开双眼，正看见小不动只将右脚搭在膝上，左腿垂在那里晃来晃去。
“不按要求打坐，再加三个小时！”
“啊，不要！！”（T_T）
在铁面沙加的监督下，小不动没有一次沟通成功过。但他依然不死心，变着花样换说辞。然而，演戏卖萌那一套可以在沙加面前做，却决不能在阿释密达面前做。因为这个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前辈，对他而言才是最可怕的。
事出有因。某次小不动偷吃蜂蜜，被阿释撞见。阿释非但没责备他，还拿出自己的一小罐蜂蜜送给他。结果他那次因为吃了太多甜东西，牙疼了整整一星期，后来就再也不偷吃蜂蜜了。此后的一个月，这孩子见了阿释都绕道走。释静摩得知后，气急败坏地与阿释密达理论。释静摩认为这会对小孩子的心灵造成伤害，然而阿释密达却笑着说：
“以欲制欲，是为智慧。他以后会明白的。”
因为领教过阿释前辈的厉害，所以当阿释密达问他“是不是很累？”“想不想出去玩？”时，他马上端正心思，挺直腰板，老老实实地继续打坐。
在小不动的心中，最有可能找到突破口的是释静摩前辈。所以在释静摩监督他时，他就使出浑身解数和他软磨硬泡。释静摩因有言在先，只能硬下心拒绝他的恳求。但是，偶尔，他也会恻隐心发作，私下允许他中途休息休息透透气。当然，这种“中场休息”也是完全在释静摩的监督下进行的。
这天私下休息时，释静摩把小不动带到荒废已久的沙罗双树园散步。虽然还是不能出去和小朋友们玩，但能到处走毕竟比呆坐着好。小不动可不想白白放过这种偷闲的机会。
走在残垣断壁间，释静摩心绪万千。透过脚下的枯枝乱石，他仿佛看见曾经壮美的沙罗双树园依然屹立在眼前。圣战啊，他们身为雅典娜的战士永远逃离不了的宿命。即使是当下的“和平年代”，也只不过是两次圣战的“间期”，245年一次的轮回，力量、鲜血与生命的悲歌。用无数牺牲换来的和平，短暂如梦。这片废弃的花园，不，应该说这座圣域的每一块砖石，都深深地刻印着从神话时代延续至今的、悲壮而又恢弘的历史。
他望着已经跑远的小不动，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童真岁月。女神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才心急如焚地寻找和培养圣域下一代的接班人。哈迪斯虽然时隔二百多年才觉醒，但世上的邪恶却一直存在。他们随时都会以战士的身份与之对抗，身染血污，甚至殒命。这对于一心探寻解脱之道的他们来说，究竟是宿命，还是讽刺？这个问题他疑惑已久，直到阿释密达的一句话，让他豁然开朗。
他说：“为所应为。”
为所应为……为所应为！是啊，如果他们注定要在这条浴血的道路上前行，那么就穷尽心力去践行与感悟吧。这何尝不是通达彼岸的一条荆棘之途？如果这是他身为人类必须要经历的磨练……
“释静摩——！”远远地传来小不动喊他的声音。释静摩暂停了思绪，赶到他身边。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吧？”小不动很认真地向他求证。
释静摩在看清了眼前所在时，心脏猛跳了一下。这里，竟然是沙罗双树被毁之前的生长处。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奇怪啊……”小不动努力地在回想着什么。“我觉得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这里。这里应该是个大花园。”
他像着了迷一样地说着那些不可思议的话。释静摩静静地听着。
“沙加说，人有许许多多个前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我有种印象，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生活在一座很大很大的花园中……在那里，有好多好多的人……啊，对了，我好像还看见了你们。”
“我们？”释静摩有些惊讶。
“嗯~！”小不动说着，一边跑到曾经长有沙罗双树之间的那片土地，盘膝坐下。“沙加坐在这里。”
然后他起身跑到附近一个地方坐下：“阿释坐在这里。”
他又跑到另一处坐下，说：“释静摩坐在这里。我呢……”他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奔向一块高高的石头，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盘腿坐下。“我坐在这里！”
“虽然样子不同，可我觉得那就是你们。”
“呐，释静摩。我总有种感觉，我、你，还有沙加和阿释，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是认识的……”
释静摩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还有梦呓般的话语，让他胸口堵得很难受。
“而且啊……”小不动似乎没有注意到释静摩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就在那座大花园里，我立下了一个誓愿。”
“誓愿？”释静摩尽力平复着情绪，他不想让这孩子发觉他的异常。
“我要守护‘他们’。”
“‘他们’是谁？”释静摩有点好奇。
谁知小不动却连连摇头，皱着眉说：“我也不知道。释静摩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释静摩哑然。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这个孩子。
“啊，那边有花！”小不动从高高的石头上跳下，一路朝那个方向奔去。释静摩远远地看见，那儿是以前他们三人开垦出来尝试种植花草的一小块土地。也许是因为土地本身曾遭受过毁灭之力的洗礼，它之上植被再难生长。现在已是仲春时节，那儿依旧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点零星小花——他们三人努力数年仅存的硕果。
“它们为什么没精打采的？”小不动很疑惑。
“因为这片土地曾经被‘破坏’过。”释静摩犹豫着要不要给他讲讲那段历史。
“破坏……这片荒芜是因为破坏……”小不动忽然陷入沉默。良久，他幽幽地说：“释静摩，其实，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你说的那个‘小宇宙’。”
他抬起头，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它就在这里。在那个‘宇宙’中充满了炽烈的火焰。”
“那是要将整个宇宙化为灰烬的火焰。是破坏的火焰！”
“我很害怕。我不喜欢那种力量！”他情绪激动起来。“释静摩，为什么要破坏呢？我不想做那样的事情！”
他发泄般地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地滴落在土地上。一瞬间的变故让释静摩措手不及。他惊讶于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口中听到那样的话——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在那个他不知道的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对“破坏”有着近乎本能的抵触呢？
他无法解答他的迷惑，只能轻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