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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认识苏斯何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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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人大声叫“苏斯何”,叶米也跟着他循声望过去,是个头发染成红色的男孩子,上蹿下跳地叫苏斯何的名字。苏斯何和旁边的同学一块儿走过去,听不清楚他们站在一块儿说了些什么,没多久就看见酒红头发的男孩子掏出一张纸死命往苏斯何怀里塞,苏斯何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分明有些无奈,只好低头接过,拿了笔,没划拉几下就放下笔跟旁边的男孩子一起走了。
叶米头脑发热,顾不得继续跟着难得碰到的苏斯何,嗖的飞到宣传栏下,劈头就问:“学长,苏斯何加入你们社团了?”男孩子刚从面前突然蹿出一个人带来的惊吓中缓过神,盯着叶米看了几秒,才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叶米抓过申请表就开始刷刷的填。
第一次社团活动那天,叶米特意穿了新买的蓝色波点碎花裙,头发输的整整齐齐。
苏斯何却没来。
后来才知道,红毛的卫思理和苏斯何都是医学系的学生,那一天苏斯何不过替逃课的卫思理写了教授布置的论问题目。
等叶米反应过来,发现可以去找卫思理理论,气势汹汹地去了,又灰头土脸的回来。
得到的答案不过是:“小米粒儿,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该是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好孩子。”
你看,卫思理的人品果然跟他的满头毛一样,红的没有节操。
叶米和苏斯何成为前后桌的第一年和第二年,都没有讲过一句话。
第三年,其实也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不过寥寥四个字。
学校的秋季运动会是要求全班同学都参加的,左老师只好早上带着大家突击练习。不像现在到处都是红绿相称的塑胶跑道,那时附小的操场还是水泥灌的,人一多,跑起来的时候就会尘土飞扬,有一股万马齐喑的古老气势。叶米是个老实孩子,每天雷打不动地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跑,即使心里想像别的小姑娘那样躲起来偷偷懒,真放诸行动却是万万不敢的。
大家都发现悲剧已经发生的时候,叶米已经躺在离案发现场两米的地方捂着满是擦伤的腿,疼的直咧嘴。条件反射抬头看撞到自己的肇事者,正傻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大脑门儿,满头是汗。叶米想,这果然不愧是可以把自己撞飞出去,还活活甩了两米远的体格。
看看自己膝盖以下多得像蜘蛛网似的红道道,叶米觉得有些头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要蒙了眼。
旁边伸出一只手:“你没事吧?”手上的皮肤很白,几乎可以看见皮肤下面的血管。
叶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自己陡然变高,闻讯赶来的左老师已经把她抱起来,遣开人群往医务室跑。叶米在左老师怀里努力伸长脖子往回探,就看见苏斯何刚直起腰,在喧嚣的人群中朦朦胧胧投过来的一眼,连眼神里的内容都分辨不清,却瞬间让叶米觉得四大皆空。
为着这四个字,叶米很知足,这么怕疼的人,从清理伤口到上药水,再到包扎,一声不吭。
这一年叶米上五年级,刚好十岁,数字圆满,内心满足。
是什么,让叶米长成这么早熟的孩子?
其实现在的叶米也不是很明白。
谁知道,也许不过是因为,随这一声问候而来的笃定。
二奶奶打电话来的时候,叶米刚画完最后一张设计草图正在擦桌子。
“您老人家有何贵干呐?”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听着像是在学校超市。
“在画图室,已经准备回去了,要不要带饭啊?”
“你就在在那儿待着,哪儿也别去,我过去找你。”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挂断。
叶米只好又走回洗手台边浸湿抹布,准备边擦桌子边等人。刚擦完第二张桌子画图室的门就被撞开了,门撞到墙上又嘭地一声被弹回来。叶米刚想笑话进来的人毁坏公物,就被来人苍白的脸色吓住了。
赶紧跑过去,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米粒儿,苏斯何回来了。”
“……”
“我在超市看见他跟那个英国女人在一起。”
。
她的苏斯何,回来了。
原来她的苏斯何,果然有了他的英国美人。
“别担心,都过去了。”
“小米粒儿!”苏雪有些着急,声音透着哭腔。
“你知道的,从那天起,我就已经决定放下。”叶米抬手轻轻将苏雪的头发抚顺,又把颊边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才放轻声音说:“跟你讲过多少次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爱惜,有哮喘就不要跑步嘛。”
“像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我就应该见一次撕一次她的脸,要不是怕再给你惹麻烦,看我不扒光她的衣服活活踩死她。”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也不看看人家的体格,你不是一直嫉妒人家不但身高一米七五,而且个还是混血杂交么?”
“一米七五怎么了?混血怎么了?人渣就算化成灰还是人渣!”
“好了,不气不气。”边说边拿了包,走过来挽住苏雪的手,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去吃饭吧,从一点一直画到现在,我都快饿死了。”
吃完饭回到寝室,果然发现老大和思妞也都早早的回来了。其实,并不是没有看见他们脸上关切的表情,可是又能怎样呢?
忘记也需要时间。
“老板娘说西瓜要下架了,这是我们今年能吃到的最后一个西瓜,同志们快去洗洗自己的武器。”叶米把买的西瓜放到桌子上,找了水果刀来,慢条斯理的切成两半,又去洗手间仔仔细细把刀洗了,才拖个凳子过来挨着苏雪坐下。
两个人一组,每组半个西瓜,先吃完的一组获胜。
吃西瓜这样幼稚的比赛也记不清是谁先提出来的,慢慢就成了寝室的习惯。开心的时候,伤心的时候,都可以来一场。开始的时候连四分之一的西瓜都吃不下,四个人只好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或者互相揉揉肚子。到现在,就算一口气单独吃下半个西瓜对他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叶米常常想,虽然她是跟着苏斯何的脚步来到这里,算得上误打误撞。
可是,这三个女孩子,却是上帝赐给她的滔天厚爱,拿什么都不换。
就算是,她的翩翩少年。
其实开学那天,叶米推开寝室的门走进去之前,还揣了满心关于苏斯何的伤怀以及对未知的忐忑。可是,应门而来的女孩子,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拧干水的抹布,笑得仿佛颊边的酒窝都能飘出醉人的酒香,温温暖暖,舒舒服服,莫名熨贴人心,于是叶米连最后的一丝忐忑都丢到九霄云外了。
从那一天起,这个女孩子说她年纪最大,理应照顾大家,于是对她们悉心呵护,不输世间任何亲姐妹。
四妞虽然年纪最小,个子却是四个人中最高的,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声音脆脆。一个个英语单词从她嘴里蹦出来,就像钢琴键上恣意跳动的音符,又像叮咚的泉水,流畅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苏雪来的时候轰动了整个北校区。
叶米和老大一起从超市买了洗漱用品回来,刚走到寝室楼下,就看见五辆黑色轿车整齐划一地从笃行路开过来,稳稳停在十五号楼门口。第二辆车里首先伸出一只脚,脚上套着普普通通的旅游鞋,扶在车门上的手纤细雪白。然后叶米就听见老大的一声“啊!”。侧过头看她,却被老大推搡着看向轿车的方向。等叶米莫名其妙转过头的时候,只看见女孩子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和微仰的侧脸,冰雕玉镯,仿佛要被阳光穿透。
即使在住进同一个寝室已经大半年以后,叶米都会突然看着苏雪的脸发呆。后来实在忍不住,就问苏雪:“你认识苏斯何么?”
“不认识啊,他是谁?你朋友?”
“不是,就是一个认识的人。”
怎么会只是一个认识的人呢?
他是我永远的男孩子。
他是我未来的梦想。
他是我现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