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浮尘》乔南香

3、第二章：风起（二）

　　争夺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这点“食物”对于上百来号已经被饥饿和绝望逼疯的人来说，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不顾一切的癫狂只存在了一小段时间，停下来是因为“食物”已经被分夺得没剩一点残星，他们拖着看起来已经“扭曲变形”的身躯以及看来无比狰狞的面容，重又回归到了先前的安静的状态，但是剩下来的并没有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并没有来得及参与争夺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已经与他们这些人不能同等为一样的 “人”了，那样的安静更多的带着一种来自地狱的气息。

　　宁如没有让自己将害怕的情绪保持多久，换种说法是不能。当争夺结束，他们待的这个地方再次回归平静的时候，她必须努力着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的恢复过来。虽然还是浑身冷汗直冒，但也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这种场景不该是一个才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能够承受的。

　　等到她完全恢复过来后，才小心的看了看怀里紧抱着的小人儿，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睡着后，悬着的心才终于放稳了点。宁如早已知道，现在除了自己的生命，对于她来说还有别的东西是更为重要的，害怕这样的事是不允许存在的，但是就现在这点时间，还是可以让小小的她抱着怀里的人儿静静的睡一会儿吧！因为她不知道下一秒自己还会不会撑得住。

　　这样休息一下的机会是稍纵即逝的。远远的宁如又可以听见有什么人在朝着他们这里靠近着，她又不得不将眼睛睁开来，继续戒备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即使她的眼皮重的都快要粘接起来了。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因为有什么又要开始了。这时的宁如还不知道，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会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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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很快的打开，依然是强烈刺眼的光线。这能让宁如的视觉一瞬间的消失，无端的会让人感到心惊。重重的开门声带起了很大的尘灰，可这次却没有人咳出声来，或者是发出恐惧的呜咽声。靠的近的人下意识的抖了抖，也就没再有任何动静了，摊在那里就与死了没什么两样。

　　大约是这样的场景激怒了屈尊降临到这肮脏之地的官员，总认为的威严感这次居然失去了效用，这怎能不让人羞愤。本该恐惧于自己的贱民居然都是低埋着头未看自己一眼，虽然以前也是从没人敢正眼抬头的，但至少都会可笑的颤抖着身子让自己取悦，这些贱民现在这般是都不想要自己的贱命了吗？怒火上涌的官员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高高的举起，仿似就要挥下手中的利器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可本以为的惧怕依旧没有出现，地上的蝼蚁们还是摊在地上如死猪一般，这让在部下面前一向威风的官员顿时失去了理智，拿着手上的剑顺势就捅向了趴在他脚边的人，哪曾想就算是这样自己眼中的这些贱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自己捅了一剑的那人也好似无知觉一般，这到底是怎么了？

　　随行的士兵开始发出嗤笑声，威严这次是真的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官员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开始乱剑挥舞。谁也不知道他挥了多久的剑，也数不清有多少个人被他在身上捅了有多少剑，反正当那官员竭力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剑，他站着的那块地方已经没有了有脚能够挪动的干地儿。
　　血的味道开始弥散在整个帷帐里，没有人敢在这一刻发出声响，往常的那些威风作派在此刻也派不上任何的用场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让人有些感到寒毛肃立，一切都是静静的，仿佛就是在等待着什么发生一样。

　　果然！远处有人开始动起来了。

　　慢慢的，慢慢的，那爬行的方向，明明是朝着官员所在的位置去的。哦！是啊！他的脚下可是有新鲜的“肉”啊！那第一个被剑捅的人，身上流出的血还没有止住的迹象，可这时已经没有人去关心这些了，就连他是否还活着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再晚一点可就不好吃了啊！要吃掉！要赶快把他吃掉才行！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七个无数破败不全的躯干开始向着官员的脚下爬去。这个时候没有谁还在意可能会夺取的他们生命的人，他们只是不眨眼的盯着丢在地上的那块“肉”，拼劲全力将自己的嘴张大到了快要及耳廓的位置，用那原本松动且不尖利的牙齿，却是撕扯下了几近一斤的新鲜“肉块”。

　　咀嚼、吞咽，就连粘连在指缝间的碎渣也不能浪费，面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美味，他们当然知道怎样才是对待这顿美食最好的方法。要说来的话这方法也很简单，大概用一个成语就可以将其叙述完整——“尸骨无存”看来应该就能充分体现这一方法。

　　依旧是没有持续多久的时间，当瘫倒在地上的官员的思绪终于能够恢复过来，却发现瘫倒的地面周围不见一点点血污肉屑，此时的他又陷入到了怔然当中，难道刚才那可怕的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觉？官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确信。其实在宁如看来，这位肠肥脑满的官员其实没有必要逼着自己再站起来的，毕竟就算没有今天的这件事让他吓得瘫软在地上，他那两只胖涨的罗圈腿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总算是平静下来的场面让宁如有了一丝闲心，去观察这位可笑可怜的官员，而从最开始就没有任何动静，早就睡死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则根本就不用她去多操一份心。

　　抖抖索索的，官员最终还是被身后的士兵费力的搀扶了起来，扑扑打打的想要将身上粘着的或灰尘，或泥浆，或不知是什么的残渣拍下，发现其实是无用之功，便可笑的用鼻孔将嘴上那两撇看起来极为油腻的胡须喷的一撅一撅的，可见现在的他该是有多高的怒火涌起。“起来！都给老子起来！老子今儿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做了孽的贱民们，敢当着本官的面生吃活人了哈！果然就不该把这些贱民的命留下，吃了粮，占了地儿就不说了，现在居然敢当着本官的面吃人了！这还是人嘛！拖出去杀掉！给本官全都拖出去！杀掉！！一个不剩的杀掉！！”。官员说完了这话就有士兵试探的说道：“大人，这不好吧！听上面下的命令说是难民不杀啊！您这样 ”。官员这下是真怒了，本来就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回复过来，想着要好好的发泄在这些贱民的身上，好让自己的颜面能恢复一点，这命令才下就马上有士兵反对，这下官员是真的感到自己的颜面不存，威严不在了，立马是大吼了起来：“你说什么！！老子可是朝廷委派的行监军，行使的是圣上给我监督全军的权利，你们那个王爷将军到了我这里一样还是要听我说的，你个小小的执戟小兵就敢来威胁本官？还不快把他们都给本官拖出去！”

　　事情到了这里就开始有点麻烦了，而一直静静观察这一切的宁如却敏感的觉得，好像有什么就快要来了。

　　官员的这一番话下来引起了大多数士兵的不满，但在相互对视了一眼过后，还是选择听从了官员的话，但被激起的怒气就全向着宁如他们发了。士兵一拥而进，却并没让这个狭窄的地方减少多少的站脚的位置，大概是因为士兵们都把脚踩在了地上的躯干上了。本就暴躁的士兵见他们的叫喊不起作用，地上根本没有移动的迹象，开始有些气恼的用长戟挑着一个就往帐外甩去，根本不顾及那被甩远的是否还是活着的，就接连不断的动起了手，甚至开始从中发现了一点点乐趣，互相笑闹着比赛谁丢的最多起来。

　　眼见着门口的一堆已经很快的被丢出，宁如的心里开始有些焦急，但是她知道还不是时候，还不行！条件还没有足够，等等！再等等！快了！就快了。

　　先前的一切都很顺利，士兵带着玩乐的心情很快将门口的一部分清理干净，正准备再往里一点继续进行未比完的比赛，却有人在左边靠里的位置里发现了不对劲。“你们！在干什么！都给老子赶快爬出去，不然老子不介意就在这里结果你们这些••• ”不对！还是有些不对劲！“你们！你们！在•••在干•••干什么••• 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嘛！头，快来！这些人真的疯了。”

　　谁都不知道那个角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执着长戟的几个士兵就被一群狂叫着的难民扑到了，他们对着惊恐的士兵发出像来自地狱的声响，然后一口咬穿了他们的喉管！就呆在这个帷帐里，并且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都被这一幕的出现惊的魂亡胆落，统统都是屎滚尿流的向着帐外扑爬着，那幅场景真正就如修罗现世降临一般。

　　谁都动了，宁如当然也得开始动作起来。她伸手用力抓紧了身后小人儿的手，只用眼神示意他紧紧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就低埋着身子向外爬动了，虽然宁如也知道小人儿已经是害怕的抖如筛，但她此时已经不能停下来了，出口就在前方了，逃跑的机会，终于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