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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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威力逐渐散去，天空像是微醺的女子，散漫孤傲的浸红了淡淡的几片云彩。
一阵刺耳又喧闹的汽笛声急促冲来，伴随着电车慵懒的摇铃声，这一切显得是如此漫不经心。
这是一辆美国通运汽车产的雪弗兰，开车的司机着急的巴不得汽车能飞起来，笛笛的按着喇叭。后座上面的芮二爷冷冰着一张脸，默不作声，他一身黑色的装束，透露着一种儒雅又严厉的气质，稍微仰起的头颅，双臂摊放在车座上面，一副自在逍遥的模样。
如果说明眸善睐只能形容女子的眼睛，那么放在芮二爷的身上同样可行。虽然他是上海□□的总头目，但却长了一双迷倒众生的眸子。就是这样一双双眼皮又深邃的明眸，却是个血腥又阴冷的明眸。它时隐时现着自己的光辉，温柔起来多情似水，冷峻起来阴黯恐怖。眉间的那一点坚定和俊秀，嘴角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似乎都透露着在心里深思的心思。
“二爷，江苏那边的人……”
司机杨云还没有说完，话就被那闷燥的声音打断过去。
“专心致志开你的车，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可以。”芮二爷不急不慢的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也后靠在坐背上，悠闲的在嘴里哼唱起了小曲。
车子穿越过繁华的街道，渐渐行驶进了一条幽静而又冗长的巷口，夜色也沉了下来，僻静的地方，自然周围的亮光了少了许多。芮二爷的车子停在了巷子口最里面，那里有一个不大的酒家，是当地居民为了讨生活而开的，地方隐秘，却因为酒香能飘千里，生意极其的好。
一见是芮二爷的车停下了，酒家的门童也早早做好了欢迎的状态，客客气气的给芮二爷打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芮二爷撑了撑礼帽，裹好了大衣从车里出来，他左右看了看黑夜茫茫的巷子，嘴角微微颤抖着命令着杨云：“你在门外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一团团喝出的白气瞬即散去。
店里和店外的情形就像是两个世界，整个酒家从楼上到楼下都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热热闹闹的人们都喝着好酒，酒香迎面扑来。
芮二爷用手拍了拍前面引路的门童，门童也低眉顺眼的弯下腰，听着芮二爷在他耳边说着：“走偏房。”
“二爷，小的早就准备好了。”门童一点就通，他引导着芮二爷拐进了一侧的偏门，打开门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芮二爷踩的楼梯吱悠吱悠的响，登上最后一层，张忠盼早早的站在楼梯口迎接着，一副讨好的嘴脸对芮二爷恭候着，笑说：“二爷终于来了。”
芮二爷先是打发走门童，于是便对张忠盼摆了摆手，像是压在心口一团怒火，干脆的问着：“哪间厢房？”
“这儿。”张忠盼在前面带着路，把芮二爷带到了最靠里的一间厢房，轻轻推开了门。
芮二爷站在门口候着，里面坐着的是杨月荣，杨月荣一见芮二爷到此，也早早的准备好了迎接，毕恭毕敬的对他谗言着：“二爷，您来了，饿了没有，这些菜都是刚上来的。”
“我这次来可不是听你套近乎的话，喝你酒的。”芮二爷进了房间，找了个最近的凳子坐下，悠闲地把礼帽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两只手抱在身前，不屑的抬眼看着不敢坐下的杨月荣。
“二爷，二爷您别着急，这饭还是要吃的，事情嘛可以慢慢听我跟您解释。”
“解释？”芮二爷瞪了他一眼，吓得杨月荣战战兢兢，“我芮雍和好不容易取得了法国人的信任，到头来你就给我到处捅窟窿眼？一车鸦片都管不了，不等的我干掉你，法租界的人知道了第一个就毙了你的脑袋。”
“哎呀二爷，那边不像是上海，到处都是您的人，江苏那边的人都仇恨那些有有钱人，他们剥削穷人的钱，刮起地皮来不比洋人差。”杨月荣苟延残喘的饶命，张忠盼也给杨月荣说着好话：“二爷，事情也不会太厉害，法国人不会知道的。咱们运送的可是鸦片，政府那边的人打击的厉害，可是也管不了，所以二爷，您不用担心。顶多政府的人表面上反对两声，私底下也就这么私了了，这个年头谁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杨月荣听张忠盼这么一说，终于把惊吓的汗水给摸干净了，但身子还是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直。
“杨月荣，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说，今天要是给我说不出个好的解决办法来，就别想回家见你老婆孩子了。”芮二爷陡然变狠，看着杨月荣那副德性就气的不行。他指着身后的张忠盼：“还有你，非要逞能改走路线，这样让保护咱们的警车去哪里保护？这下好了，这车鸦片要是到不了，耽误了我芮二爷收金子，我都要了你们的脑袋。”
“二爷，小的也是觉得二爷的名声那么响，走到哪里都会自然而然的让人罩着，不会碰到这么意外的。”杨月荣不知悔改的样子继续道，“那边的政府敢劫二爷的东西，那是他们狗眼看人低。”
杨月荣没有发觉芮二爷的眼神陡然间发生了变化，只有张忠盼在那里无奈的朝他挤眉弄眼，告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赶紧给二爷赔个不是，这事儿也就翻篇了。可是杨月荣这个胆子大的人，总觉得自己是芮二爷的心腹，主子再怎么急眼，顶多踹他几脚，解解恨，过过瘾就完了。
“二爷，我觉得您还得在江苏那边号召起人来，让他们都听您的，这样处处都是您的手下，到哪儿都不敢劫二爷的车子。”
“那我芮雍和就坐在家里当皇帝是吧？”芮二爷瞪起了眼睛，不由得恨咬了牙，都能够看到脸颊的颤动，实在是吓人。杨月荣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惊吓的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扑通一声跪在了芮二爷的脚前，饶命道：“二爷，小的嘴笨，不会说话，您就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以后就记住了，再也不干冒险的事儿了。”
芮二爷的火气还没有消，张忠盼也不敢乱插嘴，只能在他的身后冲杨月荣叹息着。
芮二爷的心里明白，这个杨月荣的的确确是听从主人的好仆子，但唯一一点就是不长记性。他在心里静静的想了想，唯一能让他长记性的事情，就是给他点皮肉之苦，好让这个杨月荣以后办事情的时候不要自傲自大。
芮二爷从腰间快速的掏出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朝跪在面前的杨月荣腿上就是一枪，速度快的惊人，连张忠盼都没来得及上前去阻止。
杨月荣立刻痛的哇哇大叫，在地上捂着中弹的腿打滚。张忠盼赶紧过去帮他止着血，不一会儿地上就沾满了血迹。芮二爷从凳子上不缓不慢的站起身来，手枪又藏好在了腰间，朝杨月荣警告着：“让你长长记性，我拿钱拿金子的供着你们吃喝玩乐，可不是白给的。”
杨月荣只顾得在地上疼的挣扎，芮二爷又重新把礼帽戴在了头顶上，打开了房门，对着门口站着的小二说道：“刚才我的手下玩枪不小心擦枪走火了，伤势挺重，赶紧送他去医院。我还有事，先走了。”
夜色匆匆，没多留，芮二爷又出了这间酒家。杨云开车还在门外面候着，门童又帮他开了车门。步子没等的迈上去，芮二爷就听见不远处有女人在喊着救命。这个年代的上海滩，喊救命的事情多了去了，根本不用稀奇。可是呼救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似乎就在不远处朝着芮二爷跑来，芮二爷这下呆不住了，胆敢在二爷的地盘上撒野，这一帮小土匪还是嫩了点。
芮二爷推开了门童开车门的手，整了整衣服便循声而去。那个女人的叫声越来越清楚，似乎是在一边奔跑着，一边逃离着什么人。芮二爷不动生色的站在光亮处等待着，那个女人奔跑着渐渐的露出了模样。
没等的芮二爷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她就朝芮二爷的身上撞去，躲进了他宽大的胸膛中。一旁的门童和开车的杨云都为这个顶撞二爷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她穿着新娘子的红嫁衣，又从芮二爷的怀里躲在了他的身后，双手拽着二爷的胳膊求饶着：“好人，好人，拜托救我一命吧，这个男人强行和我拜堂，又想要跟我一块睡觉。”
这种闲事芮二爷懒得管，但是不等的他摆手，那个男人就追了上来。
芮二爷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追赶上来的这个男人，皮笑肉不笑的。他的长相显老，胡子渣一脸，邋邋遢遢，大冬天里不嫌冷，上衣都撤了半截，长得的确不怎么讨喜。
事已至此，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芮二爷不管也得管了。他整了整黑色呢子大衣，粗气呼出了气团。
他最满足于看到别人对他的俯首帖耳，对他的言听计从，果不其然，那个男人走到光源处一看，眼前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上海滩有名的霸王芮雍和。瞬间跪倒在地，朝他磕头道：“二爷，小的只是管教家中的老婆，不碍您的事儿吧。”
“我不是这个人的老婆，我是被他强行绑来拜的堂，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躲在背后的女人急了眼，手也牢牢地挽住了芮二爷。芮二爷摇晃着身子，朝跪在地上的男人笑了笑，和声细语的问道：“是你抢来的吗？”
“呃……这……是我花了大洋买来的。”男人在芮二爷的面前露出了惊恐之色，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想要要回这个女子。
芮二爷和颜悦色的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酒家的门童开始吆喝着：“趁着二爷心情好，赶紧滚。”
“可是，可是二爷，那可是花了小的不少大洋……”那个男人身子哆哆嗦嗦的跪着，袒露的上身也开始感受到了凉风的侵袭，打了一个喷嚏。
芮二爷笑出了声音，他就愿意看着人们这样害怕他的样子。他对跪在地上的男人命令着：“你赶紧回家，一会儿给你家送去500块大洋，就当我把这个姑娘买了，怎么样？”
男人一听这么多的钱，那当然高兴的合不拢嘴，除了跪在地上磕头，就是谢菩萨跪奶奶的感谢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那位姑娘说了一声：“早知道你是芮二爷护着的，就对你疼爱一些了。”
杨云看着远远跑去的男人，大笑的不行。他到现在恐怕都没明白过来芮二爷是在耍他的，还送到家里去，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芮二爷的笑容也瞬间绽开，回身看了看那位穿着嫁衣的姑娘，借着酒家的灯光，这个姑娘长得也是水灵灵的，浓眉大眼睛，身子虽然瘦弱，但脸蛋圆圆的，很是可爱。
芮二爷笑呵呵的看着她，觉得她的眼睛有神，问道：“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上海人吧。”
“你真厉害，我从天津被那个骗子买来的。恩人，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叫晋心严，你叫什么呀？”
晋心严真是没有眼力，竟敢不认识面前的芮二爷，杨云吼着她大胆，却让芮二爷摆手回绝了去。他再往前走近她，说着：“你叫晋心严，我记住了。刚才那个男人叫我名字，你没有记住吗？”
“芮……二爷？”晋心严疑惑的拖着长音，不知天高地厚的看着他。
芮二爷缓缓的点了点头，愣是没有看出晋心严对他一丝半点儿的恐惧，倒是她的话让芮二爷心里觉得好玩。
“是二爷买了我，我以后是不是就是您的老婆了？”
芮二爷挑了挑眉头，双手背在了身后，不急不慢的问道：“小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晋心严伸出了双手，比划了个二十的数字。
“是属虎。”他不急不慢吐了口气，淡定自如的看着她。
晋心严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从刚开始就对面前的这个恩人佩服不已，点点头兴奋的说着：“这儿您都能算出来，真是神了！”
心严性子直白，有什么话从来不憋在心里，却惹得芮二爷哈哈大笑，笑完后，他摇了摇头，对她说道：“我也属虎，比你大十二岁，家里有妻子儿子，我买你做什么？”
“啊，你结婚了呀。”晋心严撇撇嘴吧，“本想着可以给二爷当老婆，要不给二爷当小妾吧。”
说出这句话来，杨云差点儿笑出了声，愣是在喉咙里面给憋了回去。
芮二爷却是一脸的严肃，跟刚才的玩味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低沉着嗓子怒吼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惹得我不高兴了，小心你的小命。”
他说完，看着眼前的晋心严一个劲儿的撇着嘴巴。于是也改了口气，又变得温文尔雅，说道：“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也要走了。”
“哎，芮二爷。”晋心严欲动不动，想要上前拦住他又怕他刚才那种严厉的眼神。于是叫了几声，便呜咽下去。
芮二爷听后又止住了步子，问道：“你又怎么了？”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上海，无依无靠又不认识路，万一再碰见什么强盗劫匪的，那可怎么办呀。”晋心严的担心没有说错，芮二爷也迟疑了一小会儿，他在心里咂摸了一下她说的话，又退了回来，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到了晋心严的小身子骨上，衬得她身子又宽又大。
“你放心，这儿给你点大洋，要是有人敢在上海滩对你怎么样，你就说我芮二爷的名字，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