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雁飞云罗

4、又一个名号

　　我完了……我隐约感觉到那话背后的意思，却不愿去深究，只说：“你回去上学吗？”

　　“嗯。”杨不悔点点头，仿佛被截断思绪，回转头望着我，说：“刚上了一个学期。长路漫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毕业……”

　　“慢慢来，过一阵子，你就会发现，时间会过得很快的。”我说。—— 不错，时间是会过得很快，偶尔甚至快得让人心慌，继续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觉得如此，但你看，现在都老了。”

　　杨不悔朝我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用老是提醒我你的年龄。要知道，现在很多老头子老的都掉渣了，还自命有颗年轻的心。”

　　我听这话，不觉又笑了。不想她还这般凌厉，叹道：“你知道的还真的很多。”

　　“我知道的再多，也不会有你多的。”她小声道，捏着空纸杯，似乎思考许久，问：“不介意告诉我，你在哪个地方工作吗？”

　　“我？”我摇摇头，说：“怎么会介意呢？我在M城工作。”

　　她一听，眼里闪现出喜悦的神色，说：“这么近的……”

　　近？我明白她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距离20公里的H城。

　　四周灯亮了。是用餐时间。

　　我不曾想杨不悔对航空食品的粗糙并不介意，又或许是她的确是饿了，竟然吃的干干净净。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子把航空食品吃完的。”我看着她将小盒子都整整齐齐在餐盘上放好，不禁心有赞意。

　　“那是你认识的女孩子太少了。”杨不悔朝我嘿嘿一笑，眼里有些狡黠，不等我回答，笑道：“开玩笑呢，不要介意。你这样的标致大叔，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我……”我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说不出话来了。不想短短几个小时，我就被她套上了两个名号，除了她妈妈的“老情人”之外，如今又有个“标致大叔”，与此前的尴尬不同，此刻不禁莞尔，只说：“不悔，你有时说的话，真叫我不能回答。”

　　“有吗？”杨不悔蹶了嘴，神情颇为不屑，说：“你的那位没有夸过你好看吗？”

　　…… 我心里一沉，不知道是否又尴尬的笑了笑，说：“我还没有……结婚。”

　　杨不悔一愣，似不可置信，笑了笑，说：“是看不上人家？”

　　我神情黯淡，摇摇头。

　　“不会真的因为我妈妈吧？”她语气此回有些意外的诧异。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答案。

　　杨不悔见我神情黯淡，收起了笑容，抿紧了嘴，半天，才又开口，却是轻声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我想她的确很聪明，不用多说什么，已经猜到了这个故事大致的来龙去脉。

　　但是她又何必说对不起？

　　“不用说这样的话。”我说，语气出奇的平静缓和：“都是我自己的事。”说着自嘲一笑。却应该是苦笑。

　　“嗯。”杨不悔点点头，又摇摇头，半晌，叹了口气。听见她的叹气声，我不自觉望向她脸庞，四目一触，竟见她眼眸盈盈，闪着泪光。

　　她……为我难过？

　　我想说什么，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她先又努力一笑，说：“你不是惊讶我为什么这样惜物吗？那我告诉你，因为一幅画。”

　　她叉开了话题……我心里叹息着她的懂事和善良，收敛了感触，问：“什么画？”我不知道，什么画会有这样巨大的教育意义。

　　“你猜猜看呢！”她语气诚恳。

　　“无头无脑的怎么猜？”我无奈的笑了：“总要给我点提示才行。”

　　“那好……”她想了想，说：“男，欧洲人，有轻微残疾——但是是自找的，活得不长，生前很穷，死后成名。”

　　对艺术史我所知很少，并不知道几个画家，但有一个却恰好符合条件，便说：“是梵高？”

　　“哦！”她欢呼一声，说：“对啦！继续猜猜看呢？是哪幅画？当然那幅画并不十分有名。”

　　我在脑海里搜索梵高的画。说实话，我并不记得他很多作品。但奇怪的是，我却记得一幅画，记得这幅画甚至超过《向日葵》或是《星空下的咖啡馆》。……真的是这幅画？

　　我看着杨不悔，说：“是《吃土豆的人》？”

　　“啊？！”她惊呼一声，眼里是意外的欣喜，竟拉住了我的手，问：“为什么是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