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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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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洪仕远听到誉菡这么问,再回忆自父母被害之后的这半年多来的遭遇,眼中露出恨意,“是王钦若派人杀人灭口,当时我也认为我必死无疑,谁知上天怜悯我洪家让我活了下来。当我清醒过来时,父母就在我身边不远,但早已。。。”誉菡扑倒在他怀里痛哭不已。
“当时我身受重伤,蒙好心人搭救才得以活命。待我伤好之后偷偷回了汴梁,才发现到处都是通缉你的海捕文书,之后更是听说你叛国投靠了辽人,我以为你定是被那王钦若害死了。我不甘洪家受此冤屈,父亲更不会瞑目,所以这之前的半年时间里,我一直暗地里找人替父亲伸冤。”
今日在此见到哥哥,誉菡便知事情进行并不顺利,只听着仕远继续说下去,“工部员外郎丁谓假意接近,承诺要揭穿王钦若阴谋替父亲伸冤。我当时无门可投,头脑一时发热便听信了他的话,哪知他与那王钦若狼狈为奸要至我于死地。算是我命大,一路遭人追杀还能活着逃出大宋。”
“那你可知这是辽军营地?刚才那个官兵说你是误闯进来的。”
“当今朝廷之上,佞臣当道,皇上受谗言所惑不分是非黑白。父母蒙受不白之冤惨死,试问还有谁会给你我机会讲一句实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亲手杀了王钦若和丁谓这两个狗官,为父母报仇雪恨。我为保命一路逃亡,直到进了大辽他们不敢明着追杀便开始暗处动手,我是一时慌乱不便方向才往这个方向来了,没想到是军营重地。”
仕远哥哥以前从不会用这等语气说话,这半年多来他到底受了多少苦,“哥哥,那日后你又要作何打算呢?”
洪仕远一颗忠君爱国的心早已在这半年多里被磨灭了,“既然来了辽营,我便就此留下,这么久的颠沛流离让我对大宋已无任何留恋,替父伸冤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只盼有朝一日能亲自将王钦若那狗贼给杀了!”
誉菡也知伸冤早已无望,“哥哥,你学一身本领本是要保大宋江山,可日后你上战场就是与宋人对峙了呀。”
“誉儿,哥哥不如你那般见闻广,我不懂那些江山社稷大道理。我只问你,他们在派人追杀我们时,可有想过我们是何其无辜?洪家顷刻间遭灭门,你如今还会牵挂那块土地吗?”
誉菡凄凉一笑,“牵挂?早在遂城之下,我被指为通敌叛国之后便此生再无机会踏上大宋一步。”
“你是如何获救,又如何来到大辽的?”知道这个妹妹定是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洪仕远抬手给誉菡擦拭着眼泪。
“当初在相州,是述里救了我,在遂城又只身冒死待我离开。”她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述里,眼中满是温柔,“我现在已经嫁于他,哥哥,他是我的夫婿。”仕远听后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刚刚还要至他于死地的契丹人,高大的身体、鹰一般的气势,他不由得担心的瞧着自己的妹妹。这个妹妹他太了解了,心气高傲,曾经瞧见过她写下的那篇‘凤求凰’。
誉菡似是知道哥哥在为她担心什么,“哥哥,我与他曾经历过生死相随,他视我如命,此生有他是我之幸。”
仕远听誉菡如此说,才略放下心来,“多谢将军对舍妹的照顾,洪仕远在此谢过。我本意并非要闯军营,只因保命慌不择路的逃到这里,若是将军信任我,洪仕远愿就此投靠辽军。”
“不必多礼,你既是誉儿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刚才多有得罪请不要见怪。我这就命人安排营帐,先稍作休息旁的再做商议,如何?”
刚与哥哥见面,誉菡甚是不舍,可瞧见述里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放他走了。
待帐中人都个个散去,只剩下誉菡与述里两人,誉菡走到述里身前轻轻偎依在他怀里。
睁着略微红肿的眼睛抬头看他,“是我不好,让你在手下面前承受这种事,我不是有意包庇,换作别人我或许不会插手,可他是。。。”
述里双手捧起她的脸,深深望近那对眼睛,叹了口气,“誉儿,你当真不记得我?”
誉菡被他这个莫名的问题问的不知所云,“我当然记得你,你是我夫君,我一辈子的依靠。。。”
“你告诉我,我们在哪里第一次相见?”抚摸着她的脸蛋、头发。
誉菡轻笑,“在相州啊,你将我从那群杀手手中救下。”
述里有些失望,老早就想跟她说的事情,却不想会是在这种情形下告诉她,“果真你是不记得了。去年,元宵节之时在汴梁城下虹桥之上,你可曾遇到过什么事什么人?”
誉菡不解,“你如何知晓。。。”誉菡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一年多过去了她记忆有些模糊,虹桥之上到底遇到过什么呢?突然,誉菡睁大了眼睛,“是你!我撞到的那个怪人就是你?!在桥下那家店铺里也见着你了对不对?”
“总算想起来了。。。”可为什么是怪人?
“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誉菡欣喜的搂住他的腰身,双手附在他的背上上下抚摸着。
述里没有回答她,“你刚出店铺,便在门口碰到了你哥哥对不对?我当时只以为你们是一对情人,因为人太多才走散了。”
誉菡将他说的话琢磨了一会儿,笑意更浓了,“所以刚刚你那么强烈的反应,不是因为怀疑哥哥是大宋的细作,而是怕我见着他就不要你了,是不是?”
见述里不答,誉菡继续逗他,“难怪在相州要救下我了,原来是在汴梁就看上我了,救了我然后要求我以身相许?”
“在汴梁初见你,本是一场偶遇,我以为对你印象并不深,可在相州再次见到你时,只消一眼我便认出你来,怕是你那一袭红衣让我印象极深。救你却是因为你眼中流露出来的求生欲望,现在想想才知当初救你是何等明智。”
回到桌案之前,述里拿起萧挞凛给他的地图,又想起萧挞凛跟他说的话,他不让述里参加今年的战事,而是让他潜心研究图纸兵书。带兵用兵作战之道,他已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他明白萧挞凛的用意,自己年事已高是要他将来顶替这军中支柱的位置。
过了戌时,述里仍坐在案前挑灯翻看书卷,誉菡知道最近这些日子述里忙军中事务很辛劳,“先睡下吧,明日再看也不迟。”
“你先去睡吧,不用等我了,我过会儿累了便也去睡了。”
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轻轻摩挲,张嘴咬了一下,述里伸手轻拍她的肩膀,“睡不着?灯光扰的?”
噘起嘴唇,索性转身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述里的脖子与他靠的极近,媚眼如丝脉脉含情的瞧着他,述里见她这个妩媚的小模样儿,伸手将她搂的更近,“睡不着?”同样的问题,这次问得却有些别样的味道了。
将誉菡打横抱起来,来到床榻之前将她轻轻放在上面,贴身压上去,“越来越会勾引人了,嗯?”
“将军言重了,小女子不敢。。。”誉菡娇笑,拱起腰身与他贴的更紧,两腿缠住他的腰身。述里在床第之事上从来都不是温柔的,两人成亲之后誉菡的热情回应更是让他愈予愈求,疯狂热情的像是要将誉菡燃烧殆尽。
缠绵过后,述里平躺在床榻上单手搂着誉菡闭目休息,然而誉菡睡意并不浓,趴在述里的胸膛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想着事情。
“今日怎么了,有心事?”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胳膊和脊背,像在哄孩子似的。
“嗯。。。”
“在想你兄长的事?”
誉菡听他这么问,也不想敷衍他,转过头瞧着他,“你是不是不相信哥哥,怀疑他来此的目的?”见述里没答,便是默认了。
“两军交战,事关国运,儿戏不得。这个道理我自然理解,不过我相信仕远哥哥,他的为人我了解,他行事光明,与爹爹一样是个正直之人。”
述里叹了口气,“我不在百官之列,并无实权,蒙师父抬举才有权号令千军,即便我相信他也没用,以我的身份不可能有权任用他。但若是屈就他,我怕委屈了你。依着师父的脾性估计会考验他一阵子。”
“哥哥本对大宋一片赤心,抱负镇守大宋河山,抵抗辽军。由此可见,他肯迈出这一步并不易,又岂会因这些而退缩。”述里处处为她着想,誉菡感动不已,“谁说不是事事难料呢,不到一年的光景,我从汉人官家小姐变成你这个契丹人的夫人。养育我教化我的大宋没能给我留下一席栖身之地,现如今我依然立于天地之间,这叫我情何以堪呢。。。”
知道她心中的苦,述里心疼不已,“誉儿,你不要这么说,你现在有了我,所以你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我耶律述里而活!你是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你我的感情都不会改变。”
誉菡心中酸楚,知道自己不该提这些,已成既定事实,说了只是平添烦恼而已,附在述里的嘴唇上轻轻的亲了几下,偎依在他的颈窝处不再说话。
“你不愿我攻打大宋。”不是疑问,述里说出这话完全是肯定的。
“不完全对,我不愿你征战沙场,无论与哪国对战。我不想看到无辜百姓遭受苦痛,更不愿受苦等、提心吊胆的煎熬。权力地位无非都是过眼烟云,百年之后入土为安,又有谁还会在意这些。”
誉菡知晓,契丹人大都骁勇好战,当权之人更是野心勃勃,不满于现有的疆域领土,一直在伺机而动。述里因幼时的经历,并无追名逐利之心,可她并不曾当面问他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