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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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涵之的学生很多，业余爱好者有之，舞蹈学院来补课的亦有之，他来者不拒，一视同仁。然而他的大部分心血，都只花在了两个得意门生的身上。
大课结束后，就是孟筠和丁琬琦的开小灶时间。
唐涵之淡淡看了眼他俩，走过去关上了练功房的门。随着轻轻的“咔哒”声，两个孩子都微微一抖。眼前的唐涵之，照例带着温雅的笑意，可小孩子们却嗅出危险的信号。见如今唐老师一副“关门打狗”的架势，两个孩子只觉得，这练功房刮来的风，怎么都那么冷呢。
“丁琬琦，你的《Like A Fire Bird》，从头开始。记得留意当时失误的地方。”这话小女孩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唐涵之私下一般叫她“小琦”，如今这连名带姓的，肯定不是好事。她不敢耽搁，利索的脱下tutu裙丢到一边，甩了甩脑袋把小心思扔到身后，摆好预备姿势。
音乐响起，丁琬琦迅速沉浸在了舞蹈中。她脚尖有力流畅，节奏干净利落，表情时而惊悚，时而痛苦，时而释然……十二岁的小女孩，竟能够在短短两分钟内，极具感染力的表达出这些情绪。都说女大十八变，变一次就换一个灵魂，而丁琬琦，却把这些互不兼容的灵魂，都聚集在了一起，然后一个个从身体里抛出。
唐涵之觉得，跳舞时的丁琬琦很有些神秘。舞台的灯光下，她不再是那个顽皮稚嫩，需要他时时敲打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和自己平等的，有着强大内心的舞者。
《Like A Fire Bird》——这是丁琬琦前天的初赛剧目，是一段充满野性张力的现代芭蕾，灵感来自斯特拉文斯基的名作《Fire Bird》。丁琬琦刚拿到这个看上去很山寨的名字的时候，还跟孟筠吐槽：“像个火鸟，那是啥？火鸡么？”
然而，在练习了两个月之后，小女孩身体里的那只火鸟，却已经骄傲的伸长了脖颈，熊熊燃烧着试图破壳而出，她小小的身体，几乎盛不住那霸道的力量。她细长有力的胳膊舒展开时，就能看到羽毛飘下；她的指尖甩出去时带着一缕荧光，就能触捧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
这段舞是唐涵之的得意之作，丁琬琦也练的十分顺利。可是前天初赛时，她在音乐刚开始的时候，就在一个过渡动作上摔了个跟头，而且是以一种全身着地，“顶礼膜拜”的姿势。
“噗通！”
——这声音传到唐涵之耳朵里，他的心也拌了一跤，绝望的摔在地上，碎成两半。怎么会这样？她从来没在这里摔倒过，是的，这一定是自己的问题——坏的事情发生在舞台上，是自己的责任；好的事情发生在舞台上，那都是为了她。他鼓足了勇气睁眼看，台上的小女孩爬了起来，抱歉的笑着耸耸肩，那可爱顽皮的模样，让她瞬间又回到了十二岁。然后，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流畅自然的完成了剩下的动作。
名次出来的时候，唐涵之很惊讶：丁琬琦竟然直接进入了决赛。可能因为她的是年纪最小的选手，评委们打算给她个机会；也可能是她从地上爬起后那淡然轻松的笑容，让评委看到了她小小的身体里，那强大的内心和无穷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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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唐涵之对这个女学生，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
“停了。”
丁琬琦刚刚完成最后一个造型，还没来得及鞠躬，唐涵之就把音乐按了。小女孩心虚的低下头，大眼睛偷偷的瞥向唐老师，小嘴抿成了一条线。唐老师从来不发火，但丁琬琦怕他怕的要死，甚至胜过了她对压胯、下腰、拉肩等疼痛的本能恐惧。
“说说吧，多久没有压膝盖了？”唐涵之很友好的问。
丁琬琦顿时有大难临头之感。
半年前，唐涵之发现她的膝盖骨有些突出，这可能影响她在台上的造型。于是他就给丁琬琦布置了“回家作业”：让爸爸坐在她的膝盖上，用成年人的体重，慢慢纠正膝盖的形状。刚开始几天，丁琬琦疼的眼泪冷汗一起掉，正好电视里在放《红岩》，她瞬间就把自己当成了坐老虎凳的烈士。丁爸爸心疼的没法下手，丁琬琦说服不了爸爸，只能瞒着唐涵之。
“唐老师……”丁琬琦的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
她完全不想去追究唐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唐老师脾气很好，一直都是微笑着的。平时看唐老师对自己笑，只觉得自己是受老师宠爱的好学生，练功也特别有动力；而一旦心里有鬼，这温和慈祥的笑容就立刻变得意味深长，让人汗毛根根倒立。
“小琦，你认真的回答我，你喜欢跳舞么？跳舞开心么？”唐涵之循循善诱着。这次晋级绝对是运气，必须要让她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半蹲下来，伸手将小女孩湿漉漉的头发缕到耳后。小女孩一抽抽的显然是快哭了，哽咽着不说话，只是拼命点头。
“老师知道这很辛苦，也知道小琦很不容易。但如果没有基本功，舞蹈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你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好，又如何用舞蹈表达自己呢？”唐涵之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丁琬琦的大眼睛里像是盛了一泓清泉，似懂非懂的看着老师。
唐涵之的语气愈发严肃：“小琦，你应该知道，选择了舞蹈，就是选择了与痛苦为伴。为了你喜欢的东西，吃点苦也是值得的。”
“呜呜……唐老师……可是好疼的，真的……”脏脏的小手开始揉眼睛，唐涵之略微皱眉，拉住她的胳膊，用自己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拉筋不疼吗？下腰不疼吗？那么多苦都咽下了，难道就前功尽弃了？这是一个舞者应该有的态度吗？小琦是勇敢的女孩子，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是吗？”
虽然还是在掉金豆豆，但小女孩不再哭出声来了，只是傻傻的对着唐涵之点头。
唐涵之满意的微笑：“那么，小琦准备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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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3. YAGP大赛分成三个年龄段：Pre-competitive age division （9-11岁），Junior age division（主人公所处的12-14岁），Senior age division（15-19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