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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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太极宫，皇帝大宴群臣。
综观全年，这一年里，各位做得十分好，无不在其位谋其政，大唐一派欣欣向荣。
帝冕皇冠的年轻皇帝也难得的饮了两杯醇酒，随即被皇后娘娘换上了鲜红的葡萄酒，大家都知道，圣上不胜酒力，和传说中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马背皇帝全然不一样。
本来就不是一样的，即便他也戎马半生，纵然他也曾征战沙场，依旧磨不尽一身的贵气，陇西贵族的凛然贵气，和前任帝王，隐太子别无二致的贵气。
圣上小坐一会儿便提前离席，留下满地欢送的臣子，他朗声，爱卿自便。
冯立想，原来圣上也喜欢这样半途离席，倒是和太……冯立阻止自己想下去，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效忠的人死了，他现在效忠的是杀了那个人的凶手。
皇后落后皇帝半步，两人都着了盛装，身后跟了一群宫人，岔路口，皇帝摆了摆手，“你们送皇后娘娘回宫。”
皇后对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神，侍女立刻退了下去，点了两个人跟着皇帝往另一条路上去了。
眼看着到了太极殿的大门，宫人都止了步，大唐制度森严，他们不在太极殿当值，不能进太极殿。
皇帝挺拔的身形消失在殿门里，一个宫人立刻活波起来，整张脸充满了不属于禁城的朝气，她拖着另一个宫女的衣袖好奇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亮着宫灯，一路黑灯瞎火的走过来，吓坏我了。”
年长一些的宫女似乎很吃这一套，压着嗓子却压不住的点点放纵，“小点儿声，让人听见你嚼舌头看不拔了你的舌头喂老鼠。”
年幼的宫女立刻缩了缩脖子，年长的宫女这才道，“圣上不喜欢别人点宫灯，在路上见到圣上都是要灭了宫灯的，以后你可记住了。况且圣上英明神武，还像你一样怕黑还不成。”
年幼的宫女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神秘兮兮道：“诶，你说是不是因为皇后说要在宫里提倡简朴，因此圣上才不点灯的，果然像大家说的一样，圣上对皇后真好。”
年长的宫女拍拍她的手，“小蹄子，又乱想什么，走了，该向皇后复命去了。”
太极殿里灯火幽暗，刚饮了两杯酒，年轻的皇帝半眯着眼往里面走，细微的脚步声，听起来就似响在耳边。
皇帝立刻睁大了眼，眼中流光一滑，似乎喜悦一般扭头往后看，随即失望了，没有人。
寝宫里烛火只浅浅点了两只粗大的红蜡，众人皆知，皇帝喜暗不喜灯，寝殿大得空旷，哒哒的脚步声回荡着，显得寝殿益发的空旷。
站在桌案前的皇帝忽然停下了步子，宽大的椅子笼在一团灰暗里，那一团灰暗里还戳出一个突出的影子，清瘦修长的影子纹丝不动的立在椅子旁，似乎是正在翻看桌上的那一叠奏章。
皇帝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愣了半晌，方小心翼翼，满怀期望的轻唤，“大哥。”
影子动了动，没应声。
皇帝有些激动想往前挪一步，又怯弱的不敢挪动，风从洞开的窗吹进来，影子又动了几动，似乎是要前来和他说话。
然后一声细微的‘啪嗒’，皇帝睁大眼，所有的期望烟消云散，一件挂在壁上的披风落在地上，揉成一团。
小太监进来请示今晚谁人侍寝，发现皇帝坐在黑魆魆的案几前，整个人都笼在黑暗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圣上真是胆大得紧，不愧为真龙天子，这样黑的夜里，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坐着，也不怕遇了鬼，这宫里惨死的冤魂可真不少。
他才这么想着，沉默的皇帝就开口问了，圣上金口慢开，缓缓道：“你说，世上有没有鬼这个东西？”
小太监哆嗦了一下，朝四周看了看，吞了吞口水，“即便有鬼，在圣上面前也定不敢放肆的，圣上承天景命自有上天庇佑，鬼怎敢相扰。”
小太监自认为答得十分好，皇帝却没有夸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自沉默着，小太监眼尖瞧见了地上的一件披风，立刻去捡起来拍了拍，小心翼翼接着挂墙上了。
这件披风挂在这里好些时日里，以前每天都和着黄袍一起清洗，后来改成半月一洗，现在改成一月一次，尽管洗得越来越少，披风却依旧不可遏制的褪色，浓紫的颜色已经变成淡紫了，云纹都看不见了，他在这里当值三年，眼睁睁的瞧着这披风益发的旧了下去。
说起这披风也奇怪，挂在这么个地方，外面的月光一照，恰恰能投个长长的似人影子，若是他屋子里有人这么挂着，他肯定骂死那个挂的人了，这不存心吓人吗？圣上却一挂三年，面不更色，夜里也不见取下来，果然当皇帝的人胆子就是大。
他挂好披风，偷偷觑了觑皇帝的神色，和往日里一样平静，他轻悄悄的道了一声告退，还没退出去，皇帝再度开口了，似乎有些踟蹰，圣上问他，“你夜里守夜的时候……或者其他的什么时候，有见过鬼吗？穿紫衣服的，长得和我……你见过鬼吗？”
小太监快要吓哭了，这，这皇帝今天是发的什么疯，一直鬼啊鬼的，他是真龙天子不怕，但是他不是啊，他只是个小太监，他怕啊。
“没，奴才从来没见过。”
皇帝有些惆怅，“原来你也没见过啊，你刚才说朕是天子，所以鬼也不敢相扰，那他怎么也没扰你？”皇帝说得轻轻巧巧，小太监一听这话吓得肝胆俱裂，拼命的磕头，一下一下撞得砰砰，“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奴才口拙，求圣上饶命……”
皇帝似乎并没有处罚他的意思，只摆了摆手，“退下吧。”
小太监屁滚尿流的往外爬，隐隐约约只听到一句，“大哥……”立刻爬得更快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大哥便是三年前死在玄武门的息王殿下，圣上亲手射杀，全尸都没留下，他纵然是个太监，也不愿意像息王一样头身分离死了也不得安生。
小太监出了殿门，外面月光溶溶凉气沁骨，他摸摸额头，热乎乎的血还流着，幸好还留着一条命了，果真伴君如伴虎。
很快一行挑着宫灯的宫女拥簇着一个丽人走了过来，小太监立刻俯身跪拜，大殿一改之前的阴气森森，红蜡多燃起袅袅春色，那一袭披风被烛光一照，投下一个修长清瘦的影子，随着烛火的跳跃动荡，似乎活着一般。
有人告诉他，久走夜路必撞鬼，可惜的是，久走夜路的皇帝从未，有幸遇到过，他想遇到的鬼。
即便他走去了那个鬼的家，深更半夜，也没有遇上那个鬼。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