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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辽阔大地,大朔天朝,平明十四年。
都城万翙,皇城闹市。
初晨。
紫苏锦轿穿过人群,稳步疾行,平平向宫城前行。
大红宫门重重矗立,锦轿经卫门、定门、安门,又经礼政门,至万政场方缓,轿中人才安安淡淡传了命令:“停。”轿身微倾,轿帘稍掀,下来一个身着赭红官袍的男子,千层底的锦墨官靴,狂蟒盘虬的绣样,乌纱嵌玉的发冠。长眉直飞入鬓,星眸无刃而利。鼻梁硬挺,薄唇冷直。面容似汉玉雕成,气质如恢然促就。
黑靴踏在汉白玉的长阶上,一步步向上迈进,至赤底鎏金的宣政殿大匾下,踏过半膝高的朱红门槛,睨了一眼雕龙门板边肃立的宫人,扬起唇角,对殿中等候的众人温和一笑。登即,众人皆躬身揖拜:“萧大人。”他点头回礼,模样儒和,可那一双利眼却望向了我——这繁华的大朔的君主。那目光让人寒彻骨——分明的嘲笑和讽刺。而于此,我却只能无奈的一笑而过,安静的吩咐龙椅旁静侍的宫人宣布早朝开始。
“朕听闻,北狄屡犯我边境。我兵多不敌。众卿以为何?”我开口,直奔主题。
“臣以为,今大将者,唯绥安、宁图将军二人而已。以此二人戍西北,则国家无损,江山无恙!”
不需抬头,我便知道,是莫依槐,我大朔的国子监祭酒,纵是书生,却是我最得力的臣子。只可叹,满身诗赋经纶,又怎奈萧大人的权高慑主。
萧谋,内阁大学士,吏部侍郎。把握朝纲,独揽大权,只要他一语,哪怕是我的想法,也会被瞬间推翻。
果不其然,我还尚未置可否,他已开口:“臣以为不妥。区区北狄,怎消我堂堂大朔两元大将?!”
朝堂上争议四起。
摆摆手,我只得叹道:“那便有劳萧学士协助兵部抽调有将才之人赴西北御敌了。”
“臣,万死不辞。”
“爱卿言重了。”
那着实是一场再平淡不过的朝会。一如往常,我依旧是世间最形同虚设的天子;而萧谋,依旧是最权倾天下的重臣;而莫依槐,依旧是“愚忠”护主却屡遭打压的忠臣。
没关系,既然一切都是惯例,又有什么关系?
我扶住宫人,退了朝,一步步走向我的寝宫。
我的父亲传给我的朔翙宫,梧桐叶落如雨的朔翙宫。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这天确是凉了,这风确是重了。纵朔翙宫四季温纯,可深深庭院一接触外界寒流,还是不由得一颤。
这样的天气。
我屏退了宫人,孤立梧桐树下。
梧桐高耸擎天,可我呢?
父皇啊,你一辈子都在筹建朔翙宫,如今宫成了,你呢?
风一样的凄苦。
我,哪有什么帝血皇脉呢?我不过是嫡子废黜后一个意料之外的替补罢了。皇后善妒,先帝子嗣微薄,又多早夭,独剩一个嫡子却难堪大任。先皇后一薨逝,便遭先帝废黜。可谁又能说我是继承大统的更好的人选呢?我不过是连名姓也不可知的女人所生的无人关注的庶子,嫡子废黜前,又有几个人知道我是谁?又有几个人知道,我身上,也留着这个国家最高贵,最无上的血液。我那丰功伟业的父亲,又会否知道他的儿子,竟是如此的窝囊龌龊。
他离去的太早,也太过突然,又怎么会知道。
朱红高墙外,又轻轻压抑的咳嗽。我迎声望去——啊,她,我的妻。
莫依槐的亲妹,莫扶柳。
她确有摇风扶柳的弱态和美姿。
“风这样大,你怎就来了?”
“若非是这样大的风,我又怎么能来?”她安雅的笑,却是有几分故作的唐突。
身不由己,她比我更甚。
“我这样的丈夫,确是不值得你这样的妻子和你兄长那样的臣子依靠的。”我叹了口气。
她莲步轻移,缓缓步到我身前,明明有久别重逢的急迫和欣喜,却矜持着与我保持了一握的距离:“你一日是我的夫君,便该是我的天;同样的,你一日是兄长的君王,便是他最忠心的所向。浦歌,你或许有守住卫氏江山的压迫感和无力感,可你怎样都是我一生为伴的良人。我不悔,兄长,亦不悔。莫家的儿女,忠君爱国,除却奸佞,常伴君王,怎么会悔。”
我早知,她是这样情怀如水却又坚韧如钢的女子。
“扶柳,此生,我欠你莫家的恐怕难还。”
“莫道歉疚,你何须歉疚。我来这儿,并不是来讲君臣大义。我只是想说,浦歌,好久不见,我……想你了。”
好久不见,这样的暖人心的话,明明该我来开口。
抱歉,我终归是个太过懦弱的人。
门外一声嘈杂,我暗暗叹息,转回头去,却听她一声低唤。
闯进一个老宫人,握着她的细腕,怒斥:“你这冷宫疯妇,如何敢到这里玷污圣驾清净地!还不赶紧来人将她带走!”
我愣在原地,不知为何,转瞬之间朔翙宫便涌进数千兵众。直到那些身披甲胄的兵士将她远离,听着她的哭喊,我才回过神来。此时此刻,我又有何颜面再委曲求全,又何必再委曲求全?疯了一样迈开步子,冲进寒光的盔甲中间。我只听见骨骼与铁甲撞击发出的闷响,只听见我的声嘶力竭的喊叫,只听见她最初的歇斯底里的哀号转变为无声的柔柔笑意。我什么都听不见。
她就这样离去。
只留我一个。
父皇,你何苦将朔翙宫建的这样广阔,这样恢弘,以至于显得我如此的卑小和可怜。
萧谋,你打压我可以,你夺权篡位,可以,可你何必要为难她?这场权力之争,她不过是个局外人,是个牺牲品。
第无数次,我把自己灌醉,潦倒在我这偌大的寝宫中。
把酒醉卧梧桐下,有谁来搀扶。是我平日的侍女,拂袖而去,我摇晃着撑树站起。仰头望去,梧桐枝上,一轮冷月,哀凉如凤凰涅槃化作的尘埃。
“梧桐栖老凤凰枝。”我高高呼了一声,夜半守宫门的老宫人听到声响方赶了过来。
我含笑看着他,却辩不清他的模样:“去,开宫门,朕,朕要去见扶柳。”
他竟扑通一声径直跪下,无尽惶恐:“老奴不敢!陛下尚有恶疾在身,萧大人吩咐过,陛下养病安息期间,严禁任何人进出!”
恶疾,好个恶疾。你这老奴,究竟是怕我这恶疾,还是怕萧大人的话语?
甩袖举步入室——何必自苦。
斜倚罗榻,我可以安眠。
我明明可以安眠。
夜半寂寂无人,不知为何,我却渐渐醒转,或许是从未深眠。下意识的去碰触床头的酒盏,就在指尖接触冰凉玉质的一瞬间,腕上一热,我竟被直接摔到地上。
“你到底是个帝王!如何至此!”劈头盖脸的痛斥和铁拳落下,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睁眼看清,颧骨已是重重一击。
瞬间清醒。
“我何尝不想杀了他!”生平第一次咆哮。
我真心想杀了萧谋。
我听见拳风骤然而止的声音:“去把她找回来……你为什么连这样做的勇气都没有。”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却并不熟识。
“萧谋再权重位高,不过是你的臣子。何必受他的束缚。倒是莫家,鞠躬尽瘁,你真的对得起吗?”
好了,明了了,莫家人。
借着昏黄的月光,我瞥见了她,瞥见了她束腰的长丝,那微小的起伏和花纹,我认得。却不敢认得。
“莫依槐派你来的吗?”
“不,是我自己。莫家吞了太多的委屈,如今,莫大人闻听消息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这么快,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么。”
“已经够了。你还有饮酒的雅兴。”
“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
“总比坐在这里,忧国忧民的好。”
我笑出了声——忧国忧民,这样雄奇伟大的事业,哪里轮得到我做呢?
然而,时间推移,这样的事,终究有一天轮到了我。
那已经是第二年的事了。
平明十五年,我所经历的最寒冷的冬天。
北狄大举南犯,万里江山染血,绥安宁图终于北征。
然而却没有捷报,从来没有。
我坐在辽政殿,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抬手指了指门外肃立的宫人:“叫萧谋过来。”
“陛下,萧大人在门外恭候已久了。”
恭候已久?真是个惊喜,他几时学会等候了?我这帝王宫禁,几十又能拦得住他了?
“让他进来。”
萧谋此番竟是比素日里更加的文雅,着着一身白梅墨袍。一枝雪色梅花,从左肩斜插而下,横亘胸口,至右肋下,指点了两三片翻飞花瓣,再雅韵无双的打扮。
“怎么,你哪来的雅兴?”我调笑道。
“北狄王室,就在前线。二王子鲜卑藏风已至中原,不消半日即可抵达皇都,陛下要如何?”
我的心忽而一窒——北狄王室。
“北狄王和王子都出战了吗?”我有些畏惧那个答案。
“是。”
“你想让朕亲征吗?”
他突然跪了下去,第一次跪了下去:“前方来报,北狄已入平云关,绥安重伤,宁图兵败,无人能抗北狄了陛下!臣愿以死谏求陛下,为朔国想,为天下谋!”
“平云关。”我重重跌进龙椅。
帝都万翙,两面环山,又被丰水环保。北面业山,西南连绵鹏丘,是皇城的天然屏障。平云关、落雁关、戈关分别坐落于业山、鹏丘南北。也就是说,这三关哪怕只破一关,皇城不保。
“朕……”我扬了扬手,没有下文。
“陵山总关的兵已经出动。”
陵山总关位于帝都以东,隔丰水与万翙相望。是朔国最精锐的兵工厂。卫氏先祖说过:非将亡不动陵山。只因陵山总关一动,便代表我大朔的最后一搏,此后一切,生死天定。
“陵山动,朝野惊,黎民惶。”这是皇室子孙学会的第一首“儿歌”。
“臣明白,消息已经封锁了。”
沉默,可怕又冗长的沉默。
“陛下,鲜卑藏风会来朝拜。”
“……国宴。”
“陛下当有位贤良淑德的皇后为伴。”
我抬眼望向萧谋,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她在哪儿?”
“秋漪殿。”他似乎看懂了我眼中的惊诧,沉重的点头,“没错,是正宫,秋漪殿。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那儿,只是你不曾去过。”
秋漪殿,历来皇后的寝殿,离朔翙宫只有一条甬道的距离。
“朕去见她。”刚起身,甚至还来不及迈步。他已是一声高呼:“陛下!莫家,请万务提防些!”
我怔愣了一会儿:“你什么意思,萧谋?!”
然而他已拂袖而去
暮色微垂,鲜卑藏风已入万翙。我在寝宫做着最后的准备。
高冠帝冕,缀锦龙袍,沉重而繁缛。
门廊有一声息索,恍惚瞥见一角黑丝,那细腻的花纹我是认得的。
“倾舞,你来了吗?”
一年中,她不止一次溜进了这森森宫禁,当然,多半是为了心中对我的不满和愤恨——她是莫家细作,她说她叫莫倾舞。
莫依槐长期以来都会向宫中派些细作,与我商量秘事,然而,女细作,她是唯一一个。
我知道,她不姓莫。
黑丝上的纹样,是苑家的。而苑家,是萧氏的朋党。
我不知道,她为何要为死敌的莫家卖命。但我从未问过。我不知该从何问起。
“故人重逢,你看起来却并不好。”
“你消息倒是灵通。”
“我毕竟还算个细作吧。何况,又是莫家的事。”
“你是怪朕吗。”
“怎敢。再说,又无损大局。”
“多日不见,你竟是豁达了不少。”
“多谢了。你不也是,堪他几跪了。”
我静静睇着她。
“‘他’”,听来却像萧谋。
“他是这世间最刚强的男子,竟跪了别人。不是多年而不见的吗?记得那时,他年少被劫,不屈便只有死。那样小的年纪,那样利的刀锋抵在颈上,他眼都不眨一下,硬是扛着连一句软话都不曾说过,而今,对你,对国事,却是皱眉屈膝地低下了身子,反而落了一身奚落。”
“你究竟是那家人?”
她沉默,不语,半晌才一句:“现下,你又把我当做萧党了么?”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
铜漏有叮咚的轻响。她摇摇头:“罢了,你倒不如,早些行动。你的良人,该等急了。”
我没去想她的话,扶了扶金冠便举步出门,去迎我那朝思暮想了一年的故人。
从她身旁大步走过的一瞬,她在我身后失去了踪迹。
这一节是卫浦歌为第一人称哦。但是下一节,髣髴会用“倾舞”作为第一人称。多多见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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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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