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离人》凉北离歌

34、第三十四章

　　翌日清晨，
　　我微微睁开眼睛，
　　睡意朦胧中，听见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揉了揉眼睛，
　　看见言离尘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起的真早。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
　　穿上鞋子，慢悠悠的走到厨房，
　　从后边软绵绵的环住他的腰，
　　无比贪婪的嗅着他身上好闻柠檬香，
　　他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胳膊，
　　用很温柔的声音嗔怪道：“别淘气，我在做早餐！”
　　我连连摇头，
　　趴在他的背上，“不要，我很困。”
　　“困就再去睡会儿。”
　　“不要嘛，沙发没有你舒服。”
　　他听了，嘴角上扬，
　　也就不在阻止我抱着他了，
　　虽然我有点麻烦。

　　尽管有我这个麻烦碍着他，
　　但他依旧做好了早餐，
　　很简单的一碗鸡蛋面，
　　但很香，
　　闻起来就知道很好吃。
　　他让我去客厅里等他，
　　我便老老实实的松开他，
　　拿着筷子便走到客厅里去了。
　　刚坐下，
　　言离尘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出来了，
　　那样子，别提多搞笑了，
　　我拼命抑制住自己，
　　尽量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便背着他，笑的肩膀一抖一抖。
　　他见我样子不对，
　　便在我身后问道：“怎么了？”
　　我猛地摇头，
　　然后转身，正色道：“没什么，想打喷嚏突然打不出来。”
　　“打喷嚏是你那样打的吗？”
　　他好笑的看了我一眼，
　　又接着说：“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感冒了？”
　　我又摇头，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好的很。”
　　“嗯，没事就好，吃面吧！”他将面碗放在我面前。
　　我伸出筷子刚想吃，
　　却发现他没有面条的。
　　“咦？你不吃？”我好奇的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
　　我看了看碗里的面，
　　他不会是因为家里没有了面条才不吃了的吧！
　　我十分确定我的猜想是对的，
　　便很慷慨的跟他说：“离尘，我和你一起吃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
　　两个眼睛里都闪着诚挚的光，
　　他却笑着揉了揉我的头，
　　很温和的说：“傻瓜，你吃吧！我昨晚喝多了红酒，胃有些不舒服。”
　　“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焦急的看向他。
　　“这有什么，就是胃有些胀，真是瞎操心。”
　　我轻轻“哦”了一声，
　　便低头吃面条去了。
　　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我吃，
　　又说：“雨停了，今天去医院检查你的肩膀。”
　　“没什么事的，不用去医院啦!”我推脱着。
　　“不行。”他一本正经的拒绝了我。
　　然后，他们家的门铃就响了，
　　“你先吃，我去开门。”
　　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条纹衫配一条高腰流苏短裤的女人妖媚的倚门站着，
　　有些紧的短裤勾勒出她美好的臀线，
　　长到腰间的波浪卷发，
　　画着很浓的烟熏妆，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以言离尘为起点将整个房间都扫视了一遍，
　　也包括正狼吞虎咽吃着面条的我。
　　这个女人长得真特么好看，
　　我稍稍低头看了看我自己，
　　一条雪白的长款衬衫直接掩到了膝盖的部位，
　　好像一个刚做完家务的妇女，
　　我瘪了瘪嘴，
　　再看了看言离尘。
　　言离尘正一脸好笑的看着那个女人，
　　缓缓开口：“阿姨，你来我家干嘛！”
　　言离尘的阿姨，
　　长得真特么年轻啊！
　　我在心底感叹。
　　然后，阿姨的脸色就变了，
　　但她脸上依旧挂着笑，
　　怪是娇嗔的说道：“离尘，人家哪有那么老嘛！”
　　然后又稍稍打量了我一番，
　　“那位是？”
　　“我女朋友，是不是比你年轻多了。”
　　“哪有啊！她明明......”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放下筷子，
　　打断了她的话：“这位阿姨，请问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请帮忙带好门，我和离尘还要吃早餐，谢谢合作。”
　　说完，我又拿起筷子，
　　将里边的辣椒夹起来扔在桌上，
　　很是鄙夷的说：“咦！一大早就见这么恶心的东西，都没心情吃早餐了！”
　　那女人被气的不行了，
　　伸出芊芊秀指一副要吐血的样子。
　　我看了看她，
　　又偏着脑袋对着言离尘甜甜一笑。
　　他也无奈的对着我笑了笑，
　　然后又转头对那个女人说：“苏亦倾，先回家睡个回笼觉再来吧！瞧你眼睛黑的！”
　　苏亦倾不服的回答：“我这不是黑眼圈，是妆好不好！”
　　那个叫苏亦倾的女人话音刚落，
　　她身后就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阿尘，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这么无理取闹！”
　　我循声望去，
　　是我上次在车里见过的言离尘的母亲，
　　她永远看起来都这么雍容华贵，
　　米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很是年轻。
　　我只是稍稍有些疑惑，
　　她怎么来了，
　　她知道我在言离尘家吗？
　　我一边想一边盯着她看，
　　她的目光随即也扫了过来，
　　我冲她还比较温婉的笑了笑，
　　她却冷冷瞪我一眼，
　　继而又跟言离尘说：“怎么了，翅膀硬了，我让你和亦倾吃顿饭都不愿意了吗？跟个邋遢的女混混吃碗面都比更一个有教养的淑女品尝一顿西餐要好吗？言离尘，那你就不是我言清芬的儿子，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吗？不要让我把话再说第二遍。”
　　说完，她又瞪了我一眼，
　　我顿时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这个老婆婆的嘴巴怎么这么恶毒啊！
　　我得罪她什么了？
　　我对不起她什么了？
　　可我这些话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我为了言离尘，
　　我得忍，不管做什么我都得忍。
　　于是，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
　　朝言离尘勉强的笑了笑，
　　“离尘，你去吧！”
　　“可是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我一个人能去医院，你就放心去吧！”
　　“我不去。”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怄气。
　　“你不去那我走！”我放下筷子就往门外走，
　　还重重撞了一下苏亦倾的肩膀，
　　他刚打算追上来，
　　就被他母亲拉住了，
　　“言离尘，别让我看见你这个样子！”言清芬咬牙切齿的说道。
　　言离尘狠狠甩开她的手，
　　赶忙追了上来，拽住我的手，
　　“七暖，你干嘛！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走掉！”他朝我吼道。
　　我看向他，质问道：“你有什么理由说我没有错！你变得没品位是我的错，你不能和美女约会是我的错，你和你妈关系恶化不也是我的错吗？好笑！”
　　“我有说过你错了吗？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怎样我怎样，让你厌烦了吗？呵呵。”我冷笑一声，
　　然后甩开他的手，
　　奋不顾身的冲进刚打开的电梯，
　　然后按了一层的按钮，
　　再看不见言离尘。
　　楼层数字开始变化，
　　我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抱着腿低声啜泣起来。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样委屈，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什么都没做错的时候，
　　倒有人来责怪我了，
　　连我自己......也这样不争气的承认了。
　　言离尘，
　　我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谁来喜欢我。

　　言离尘，
　　我不喜欢太矫情，
　　我讨厌无病呻吟，
　　就算我真的很伤心的时候，
　　我也不敢告诉你，
　　因为我真的很怕你会担心。
　　电梯门突然打开了，
　　我立马从地上爬起来，
　　擦干脸上的泪，
　　以我最快的速度穿过大厅，
　　用光我所有的表情，
　　只是为了让别人不知道我在伤心，
　　这样虚假的我，
　　在人群中仓皇而逃，
　　谁也不会记得。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疯婆子，
　　穿了一条长衬衫，
　　两条雪白的腿光光的露在外边，
　　站在大街上，
　　眼睛很红很痛，
　　这样，成全言离尘，
　　我就会开心了是吧！
　　呵呵，
　　真贱！

　　我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穿过，
　　想要过马路到对面去，
　　但马路上到处堵的都是车子，
　　喇叭声此起彼伏，
　　我视若无睹的从车辆缝隙中穿行，
　　然后就不断有粗□□出来，
　　我依旧是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就有一只手拉住了我。
　　我猛然回头，
　　不是言离尘，是顾戚，
　　一瞬的失落在我脸上闪过，
　　只是一瞬，谁也没有发现，
　　我抬头看着顾戚，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顾戚，好巧哦!”
　　他紧紧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的打扮，
　　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
　　替我盖住了腿，一脸严肃的对我说：
　　“你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穿这么少的衣服不是身体不好吗？”
　　我听他这么说，
　　突然就大笑起来，
　　笑的肚子都疼了，
　　我便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
　　笑着笑着呼吸就变得急促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种下场，
　　我多么想就这样死去，
　　可是这样真的好辛苦。
　　“呼......呼......呼.......”
　　“你怎么啦？哮喘？怎么办？送医院？对，送医院！”
　　顾戚在一旁抓耳挠腮，
　　那样子可真搞笑，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再笑了。
　　到处一片黑暗。
　　哮喘的结果就是，
　　等待你的必然是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热水瓶，
　　对面的椅子上放着一大袋药品之类的东西。
　　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顾戚手里拿着一张表，
　　若有所思的走了进来。
　　我轻咳出声，顺了顺气，
　　问他说：“我的情况怎么样？”
　　他抬起头，
　　茫然的看着我，似乎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吃力的伸手指了指那张表，
　　他这才反应过来，
　　“哦，哦。”他连应两声，
　　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接着说：
　　“医生说，你情况很不稳定，但没什么大事，你这是久病，说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听完，轻轻点了点头，
　　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
　　病情反复也是常事，
　　我从不期许自己的病会在哪一天突然好起来，
　　只是，多活一天算一天，
　　毕竟，我并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