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落》洛扬

11、第 11 章

　　被软禁的日子过得很慢，每一天都仿佛很长。白日里陪着母亲，我找到了心灵的平静。这段日子里，总不知不觉地想起季云。没有我，他应该过得很好吧。虽然在心里不停地唾弃自己，对他仍是放不开。但也明白，他终究是刻在我心里，融进我的骨血了。
　　外面的世界仿佛离我们很远，只是偶尔从宫人的闲话中听到一些零碎的片段。比如皇后因为无法解释二皇子的问题而差点被废，右丞相为营救皇后母子差点被罢官……不过，这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一直想要的就是现在的这种宁静与祥和，没有了那些俗事的侵扰，现在的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我和母亲被软禁在她的寝宫里。这里以前就很静，现在更是门可罗雀，人烟稀少了。这样的景象我明白，所谓宫里的人情寡薄，捧高踩低也就是这样了。看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比如说我想要安静的现在，却有人就是不让我如愿。。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群正在以多欺少的家伙。不论我们现在是不是被软禁，这里是一个娘娘的寝宫。胆敢在此放肆，不知这些家伙是无意还是有心。难道……她们想故意给我们难堪？
　　我往角落一站，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这让我想起了初见霓裳的那一幕。几个侍卫正对着倒在地上的一个侍卫拳打脚踢，其中一个口中不停地骂道：“臭小子，你好样的！竟然敢惹我们？兄弟们，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没事别多管闲事！”言罢又补了几脚。“回去打听打听我是谁！哼！”
　　我知道御林军素来骄横，但是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在这里撒野！正想上前去止住这场闹剧，但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公子已令左右架起那个侍卫，拿出一把匕首在那人脖子旁比画。我忽然想起，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要掺和为好，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于是我收起欲向前的步子。忽然，那公子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我是被对那公子，正对着那侍卫的。他抬起头，我自然看见他的脸。那一瞬间，我把所有的考量都扔到了脑后，想也未想地开口叫道：“住手！”那一瞬间，我确实看到了季云的眼睛！那样的一双眼让我本能地想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伤。
　　我从角落疾步走出，呵斥道：“放肆！此乃静妃娘娘的寝宫！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闹事！简直胆大包天！”见到是我，几个侍卫立刻松开架住他的手，任由他摔在地上，然后给我行礼。虽然我被软禁，但是我仍是皇子，尊卑仍是不可废的。那个公子用着一种看似恭敬，实际上却漫不经心的语气答道：“殿下，这其中有些误会。现在没事了。”
　　看他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我很生气。但想到皇宫本就是这样的，便也无所谓了。“你们都给我下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们！”我恨声道。那为首的公子扯起一抹假笑，“是，我等知道了。谨尊殿下教诲。”转身小声道：“再见到又如何？”虽然他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心中气极，但却忍着未发作。
　　眼见他们走远了，我叫来小连子和霓裳，帮我把他扶进屋里。让人去太医院去请楼渊过来，接过了霓裳手中的毛巾，不顾众人诧异和他疑惑的眼神，我自顾自地轻轻擦着他脸上的血迹与泥印子。看着他那张与季云相似的脸，心中对他的思念无法抑制地泛滥起来。季云，季云……
　　楼渊给他检查之后，我才放下高悬的一颗心。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并未伤及内腑，只是皮外伤而已。拉着他的手，颤着声笑道：“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担心，又为什么会喜极而泣。只有我自己明白，我是放不开了。沉在巨大情绪中的我忽略了，他先疑惑后转为感动再转为深情的目光。
　　外面有宫女来报，说是母亲要见我。我稍微静了下思绪，对楼渊说：“这次多谢你了！”他眼神坚定，一语双关地回道：“不敢！这是微臣该做的。”我点头，示意他我明白了。“那请回吧。”他对我行礼告辞。我转身吩咐霓裳好好照顾他，让他好好休息，带着小连子去见母亲。因而没有见到他眼中的不舍与依恋。
　　到了母亲那里才知道，其实是乐宁偷偷来见我。让小连子出去看着，她寒着脸对我说：“刚刚的事我听说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冲动。但我要提醒你，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该在这个时候为一个侍卫强出头！”我从未见过她用如此的的语气跟我说过话，一时间怔住了，随即恢复过来，我的语气很沉重，“他与我爱的人……真的很像！”听我这么说，她的脸色稍缓。我又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让人查查他吧，省得不放心。”
　　她点点头，恢复以往的平静，从容淡定地跟我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查那件事。没想到，他们做得那么天衣无缝！基本上找不出什么破绽。”我看向她，“右相仍在不遗余力地营救皇后母子？”她点点头。我道：“想救他们，就必须证明那个‘滴血认亲’是无用的，可是，他要用什么方法来证明呢？这对他而言，是不可能的。”我顿了一顿，“我觉得那个突破口在那个男人身上，一定要查！”她点点头，“那好，你自己小心。我回去了。”
　　待我回去时，那个侍卫已经睡了，便摒退了下人，一个人在屋里待着。我知道一个八岁的男孩用深情看着一个年及弱冠的男子这样一副景象很怪异。但是，面对他，我便不自觉地想起季云。我知道他不是我爱的那个男人，他们仅仅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感情奔涌而来，我已无法控制了。
　　忽然，见到他已睁开眼看着我。我慌忙别开眼，狼狈地逃避着。他看了我好久，久到我就要夺门而出了，他终于开了口：“我叫玄，请你记住！今天谢谢你了！”他的声音与季云也好似不同的。他的声音稍偏低沉，语气中也多了一抹谨慎与戒备。果然是宫里的人！我暗叹。因为我一直低着头，所以我没见到他的眼神，也错过了那可以溺死人的深情。
　　我对上他的眼，用一个孩子不该有的温柔声音回他：“不客气。”顿了一顿，“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我好想再和他说话，可是我怕再待下去，我的理智会溃不成军。
　　这是小连子冲进来，“主子，万岁爷来了！”看他神色有异，心知有事了。想着是福不是祸，也就坦然地走向前厅。不去理会身后那一道几乎逼得我落荒而逃的灼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