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梦》杳然

4、第 4 章

　　肆

　　已经记不清玉衡剑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嘶杀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兵器的冷光，喷薄而出的血雾，覆盖了我全部的视线。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战斗中，唯有强者，才能获得存活的权利，而这一切，我早已经历太多，剑锋所到之处，青光闪动，所向披靡。
　　冲入凌霄殿的那一刻，我陷入了另一重更深，更幽寒的梦魇。我最敬重的帝魔星君，我愿意用生命守护的帝魔星君，正匍匐在天界最高统治者的脚下，卑微地，虔诚的匍匐在天帝脚下。我听到天帝的声音响起，他说，做得好，云遥。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甚至能感觉到水流结冰的彻骨冰寒。半伏的身影慢慢转过来，长身玉立，熟悉的如墨黑发，熟悉的玄色锦袍，以及除下面具后遥远而又熟悉的剑眉星目。
　　我是帝魔星君，同时也是南天战神，云遥。三百年前一样波澜不惊的眼神，飘忽如云的游移语气。
　　我怔怔地看着他，梦一般渺茫，夕阳下的藏青色背影依旧鲜活，轩辕殿中力排众议的感动依旧在心，可是现在，这个给予我一切的人又亲手把所有温暖收回。三百年前他离开时说的话字字句句回荡在耳边，可是，真到了直面相对的这一天，我又怎么下得去手。强烈的眩晕袭来，几乎让我难以支撑。
　　不愧为人魔合一的体质，不过也只能到此了。天帝一声轻笑，玉冠下的面孔溢满轻蔑之意。
　　我蓦地忆起出征前服用的聚灵丹，原来一切早已预谋。是命定的延续吧，我的父亲作了王权争斗下的无辜牺牲品，而我，作了神魔斗争下的一颗棋子。是我，一手葬送了那些陪我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弟兄，是我，征天军的最高将领，将众魔的最后一片蔽身之地双手奉上。无法抑制地大笑出声，眼泪混着鲜血流下面庞，我举起手中的剑，指向漠然而立的云遥。
　　终有一日，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黑暗铺天盖地，剑身随着软下的手臂颓然下落，敲击在冷硬的地面上，铮然作声。在倒下的一刹那，我将深刻的恨意烙入骨髓，只要精魂不灭，它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