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之过客》浦原氏

5、惊变

　　六番队队长朽木银岭带着所属战斗番队赶到流魂街第五区时，大部分的魂魄已经被成功疏散，但还有一部分来不及逃走的整留在了包围圈中。隶属二番队的隐秘机动将这一区域围堵起来，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看着那些流魂挣扎，尖叫，徒劳奔散，最终被利爪撕扯粉碎。

　　朽木银岭向先行赶来的二番队，十一番队队长点了点头，再看向肆虐杀戮的大虚时，眉头蹙紧。下级死神面对两只大虚基本是送死，就算是席官，对上大虚也很勉强。但是二番队此刻却只持守势，隐隐有将两只大虚包围的意图。这样的确能在总体上减小损失，争取更多流魂的安全，可……

　　“还不动手吗？”十一番队的队长已经很不耐烦，眼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斗欲望。二番队队长点点头，面色冷漠，“差不多了，动手！”

　　朽木银岭不发一言，下一秒人已跃入战圈中央。十一番队的队长已经单独对上一只大虚，狂暴的灵压瞬间将一大片房屋击垮。二番队的队长此时已消失踪影，朽木银岭目光所及处，只能看到虚幻的影子，不禁再次对四枫院家的秘步欣赏不已。

　　不过是基力安，对于队长级别而言不算什么。朽木银岭决意速战速决，但视野中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前方，猛然爆发的灵压竟是逼得他的攻势一顿，与此同时，来人衣袖鼓动，墨发飞扬，清泠的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把庆太给我放下！”

　　锦华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在这么多死神面前掩饰，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怪物。

　　才冲破封印不久，她就目睹了天空被巨爪撕出裂口，两个异常高大的怪物钻了出来，开始杀戮。锦华不是笨蛋，深知这与自己聚集高浓度灵子有关，果断带着庆太转移。也不知那些死神怎么想的，出现的速度倒是快，但除了送死和将整个第五区封锁，根本没能做出有效应对。

　　锦华不是什么善类，对于自己引发的骚乱抱歉三秒后就丢到脑后，可庆太这个傻小子非要回去救人。只不过一个转身，人没救到，却把自己搭了进去——那个看起来笨拙无比的巨大怪兽，速度竟然相当快！

　　“我再说一遍，把他给我放下！”锦华低声威胁着那个怪物，目光锁定在它巨爪间挣扎的庆太。可以的，她能把庆太带回来！那个怪物应该是感觉到了，正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乖，小宝贝儿，感觉到了吗？我的灵压，对你来说很诱人吧？

　　锦华眯起眼，正要去救人，忽然眼前一花。一个披着白色外衣，背后书写“六”字的死神挡在了她身前，一言不发地向怪物砍去。锦华大惊失色，“你做什——”话未说完，却被爆发的灵压逼迫得向后倒退出去。

　　“好强！”锦华吃了一惊，猛地反应过来，那个是死神中的六番队队长。可那家伙，分明是打算不管庆太的死活，先把怪物杀死。“混蛋！”低咒一声，锦华眼神一厉，还未有动作，又是六根光片出现在身体周围，将她的行动束缚住。

　　“别来捣乱，小鬼。”出手的是二番队队长。他扫了锦华一眼，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实力不错，但接下来没你的事了。”真是意外的收获，流魂街的天才吗？心思变幻间，四枫院泉次特地留意了被基力安攥在手里，脸色青紫的少年，随即露出失望的神色。“啊啊，是我贪心了吧~”

　　锦华几乎被气得背过气去，挣扎一番，对着这奇怪的束缚手段失去了耐心。深吸口气，锦华眼里跃起金色火苗，六丈光牢的光芒立即像是被热油泼上的冰雪般消弭，并没能多困住她一会儿。救人要紧，锦华无意去研究死神的手段，身形一晃，出现在怪物面前，却正看到让她心跳骤停的一幕——尖利的指甲穿透庆太的腹腔，血肉模糊的脏器一一暴露在她的眼前。庆太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映在锦华的眼眸中，让她忘记动作，呆愣在空中。

　　“小鬼，你——”四枫院泉次震惊之余，瞬步上前始解了斩魄刀，打算先把那只基力安干掉。真是，只差一点就能救下那个孩子了，这只基力安意外的很强啊，似乎是吞噬了同类。那小子运气太差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朽木银岭，他遗憾地看了一眼生机迅速流失，被缓缓送向大口的少年，再次皱眉——灵压不错，怪不得会在人群中被优先盯上。迅速收回思绪，朽木银岭面无表情地抬手，“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锦华呆呆看着兀自抽搐的庆太的身体，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握紧。一抹血色迅速从眼角蔓延，浸透整个眼瞳，双眸猩红如浓稠的鲜血。死神从她身边掠过，抬手间就将怪物的半边身体轰击破碎，庆太的身体如破损的娃娃般从高空落下，血液泼洒在已经被染红的第五区的地面，像最后一场血雨。

　　锦华脚下一晃，出现在残垣间，将庆太的身体接住。那头柔软的棕发被血液粘结在一起，清秀的面孔一片苍白，双目无神地转了转，落到锦华脸上。锦华抬手，缓缓擦去庆太脸上的血污，然后将手放在狰狞的伤口上，低低念咒。

　　“对不起，庆太，对不起，相信我，你会好的。”锦华双唇颤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眼神却瞬间变得沉静而笃定。庆太张大的嘴巴动了动，然后缓缓地扯动嘴角，“姐，你，没事……”锦华忙点头，看着慢慢蠕动恢复的伤口，暗暗催力，却见血液流淌的速度越来越慢，庆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要担心，庆太，我可以治好你的。”锦华弯眸一笑，手下却用力一划，割开了右手手腕。血液汩汩流出，如线般注入庆太腹腔的大洞。“会有用的，我的血会有用的……“心里碎碎念着，锦华一边念愈合咒一边痛恨自己当年不学无术。昆仑上善治疗的女仙那么多，偏偏她从未系统学习过。谢天谢地愈合咒对庆太起效了，只要再快些……

　　“你那么做是没用的，他快死了！”手腕猛地被拽住，锦华身体一晃，抬头望着面容冷肃的陌生老人。是，六番队的队长……锦华猛地甩开手，从刚刚起一直在压抑的愤怒和嫌恶猛地爆发出来：

　　“滚！都是你们在碍事！”

　　锦华抱着庆太，猩红的双眸里翻涌着狞恶的恨意，“他本来可以毫发无伤！”对面的死神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锦华怒意更甚，却猛然偃旗息鼓，只冷冷转身，对着伤口又开了一刀。可是，没有用，锦华分明感觉到，庆太的生机在消失，愈合咒也不再起作用。也是，她的愈合咒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的灵力与这里的死神的能力也有差距。她本来就不该抱有奢望，奢望自己在这里也一如既往的强大。

　　朽木银岭注视着女子坚硬拒绝的背影，在她毫不犹豫地加深创口时，眉头忍不住紧锁。可终究，他没有再干预。不再看那个少年，朽木银岭陷入思索。压缩灵力成刀吗？的确很天才，但这是一个未去过真央的整能做到的事吗？无视队长级别死神的灵压，甚至瞬间从六丈光牢解脱……她到底是什么人？

　　注意到锦华的死神大有人在，二番队队长解决完手边工作也凑过来，看到庆太的情况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将探究的目光落到锦华身上。“银岭，”四枫院泉次递过来一个眼神，表情严肃，“要带回去吗？”不是死神，却拥有堪比瞬步的能力，以及奇怪的灵压，真央四十六室不会放任这样危险的异类存在。

　　朽木银岭没有出声，反而锦华爆发出一声冷笑。她放弃徒劳的尝试，抬起手腕，缓缓舔干净蛇行于白皙肌肤上的血迹——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转过身时，她沉静地注视着这两个实力强大的死神，红宝石般的瞳仁泛起冰冷的光泽。

　　在锦华冷漠注视着两个死神的同时，四枫院泉次也在仔细打量着锦华，并且狠狠抽了口气：他见过很多美得让人动心的女人，姣好的容貌，出众的气质，或者二者兼备。他懂得欣赏女人的美，并从中感到愉悦。但眼前这个女人的美丽让他感到危险——她是开放在修罗地狱的优钵罗，抵挡不住她的美而丢盔卸甲，是要付出代价的。

　　“死神？”锦华启唇，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不自知的冷艳。她抱起停止呼吸的庆太，注视着这两个耽误她时间的混蛋，“你们欠我一条命。”四枫院泉次皱眉，锦华却淡淡笑了，“我本来可以救他的。”

　　话音落，流魂街第五区平地里刮起风沙，遮挡了视线。四枫院泉次本能地握刀，却被朽木银岭拦住，“二番队队长，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该回去了。”风沙平息，眼前空无一人。四枫院不甘地看着朽木银岭冷硬的面孔，嘟哝了几句，转身招呼了一声，“走吧！”

　　-------------------------------------分割线----------------------------
　　“你就是蓝染惣右介？”看着停下脚步，露出一丝疑惑的真央学生，年轻的死神点点头，面上是公事公办的冷淡，“二番队队长大人找你，请跟我来。”

　　蓝染第一次如此接近死神们的工作区域，瞬步而来，他无暇关注两旁的风景，但瀞灵庭内浓郁的灵子密度依然给他带来深刻的印象。一路沉默，蓝染隐约感受到某种早已发生的事正要呈现在他眼前，不祥的预感同不断接近的沉重的灵压一起重重压在肩头。他抬头，看着二番队队首室厚重的大门，手刚刚抬起就听到一个陌生而沉稳的声音：“来了就进来吧。”

　　四枫院泉次高坐在首席，目光在蓝染身上停留不超过三秒。“蓝染惣右介？实力不错。不用拘谨，坐。”说着指了指下首，目光又回到手中的茶杯上。

　　蓝染规矩地坐下，正猜测对方的意图，就听到高高在上的二番队队长以谈论天气的语气说道：“你弟弟庆太，在前不久的大虚入侵中不幸遇难。”

　　蓝染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盯着四枫院泉次，只觉脑海里“嗡”的一声。……这，怎么可能？！但堂堂队长，不至于会专程找他开玩笑。庆太他……等等，锦华呢？锦华怎么样？她不是说要保护庆太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提起她？

　　蓝染深吸口气，露出混乱而惊慌的神色，只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四枫院泉次。四枫院泉次放下茶杯，语气带着淡淡的遗憾：“是真的，我没能救下他，很抱歉。”如果救下那小子，大概就可以顺其自然地接近那个叫蓝染锦华的女子了吧，真是可惜。

　　蓝染终于露出震惊悲痛的神色，同时小心地隐藏着怀疑和戒备。堂堂队长，因为没有救下一个整而道歉？如果不是他在做梦，就是这人另有所图。果然，四枫院泉次开口了，神情认真，像是真的为他着想：“我知道你还有个失明的姐姐。那天事发突然，她受了刺激，对我们有很大的误解。我希望你能找到她，劝她冷静些。我们愿意给予补偿，毕竟第五区是二番队的辖区，由于我们的失职，才造成了这样的过错。”

　　蓝染抿紧双唇，眼眸隐藏在镜片后，只是做出感动和受宠若惊的模样。表达了感激并允诺会安抚后，四枫院泉次不在意地打发他离开。

　　一步步恭谨地退出让他压抑得无法呼吸的房间，直到回到宿舍，蓝染才真正敢放松一点。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蓝染浑浑噩噩地关上门，什么人也没见，将自己关了三天。

　　三天后，出现的是一个瘦削憔悴的蓝染惣右介，同学乃至老师都听闻了他的不幸遭遇，对于蓝染的翘课行为予以谅解。对上那双布满血丝却仍然饱含温柔的眸子，谁还忍心苛责呢？何况蓝染又是这样难得的好人。

　　渐渐的，若有若无地关注蓝染的目光消失了。蓝染渐渐消去了身上的落拓孤寂气质，重新成为校园温柔王子。一切都步上了正轨。直到某天，蓝染捧着书回到宿舍，自然而然地从床底拿出一把刀，对着地面轻轻落下：

　　“镜花水月。”

　　一路毫不犹豫地直行，蓝染全身紧绷——刚学会始解不久，他能控制的范围十分有限。出了真央，他迅速变装，绕小道赶往第五区。一路残垣颓壁使他的心再次抽紧，蓝染赶到曾经的家，怔怔看着空荡荡的院落，眼前恍惚看到庆太倚在廊下，向他微笑，“阿介，你回来啦？”

　　“惣右介，你回来了。”

　　蓝染猛地回头，站在身后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锦华。黑色宽袍在风中鼓胀，如展翅欲飞的渡鸦，一头青丝不安分地扬起，又落下。同黑色背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双凄艳的红宝石一样的瞳仁，逆光泛着不祥的光泽。

　　“你的……眼睛？”蓝染失神，锦华笑了笑，“我的眼睛好了。只是……”一丝莫名的神色划过眼眸，锦华抬手，抚了抚眼角，漫不经心道：“吓着你了？”

　　蓝染摇头，没有说出有一刻自己的呼吸好像要被这双眼睛攫住。只是瞳仁变成红色，锦华的面容气质却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变得……很妩媚。纯净无暇却又妖娆万端，眼前的女子不言不笑，就已经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锦华一步步走上前来，在未坍圮的走廊上坐下。温馨的家园如今只剩断壁颓垣，她怔仲片刻，这才缓缓开口，“死神找上你了？”

　　“二番队的队长找过我。他想找到你。”蓝染眸色微深，抬手摘下眼镜，露出一双凌厉清明的眼，“怎么回事？”

　　蓝染不相信死神。比起死神的说辞，他更倾向于向锦华寻求一个真相。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庆太真的是死于大虚之手吗？

　　锦华垂下眼帘，跳过自己恢复视力的那一段。并不是不相信，只是，她始终想回避一个最本质的问题——是因为她，才引来大虚，庆太是因为她而死。抱着这种心态，锦华不愿去看蓝染深邃清明的目光：“整个第五区被封锁，没有及时逃走的流魂，都成了捕捉大虚前投喂的饲料。你所向往的死神，就高高在上地看着平民被捕食。你知道吗？在大虚面前，那些死神和平民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死的更多。惣右介，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身处地狱。”

　　回忆那样的场景，锦华的神色却是全然无动于衷，直到说起庆太的死亡。“他本来不用死的。惣右介，我本来可以救他的……”锦华闭上眼，蝶翼般轻颤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是看惯生死的人，即使是难过，也只是一瞬。她不敢直视蓝染，她怕蓝染看清，她眼底只有一片薄凉。

　　蓝染戴上眼镜，镜片反光，看不清那双深海般的眼眸里的情绪。他泛凉的手终于落到锦华的发上，缓缓抚摸，一次又一次：“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在锦华身边坐下，蓝染空落落的心里回荡着小小的声音。

　　“现在，只有我们了。”要保护的人，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蓝染揽着锦华，让她靠在自己不算宽厚的肩上，抬头看着流魂街天空中艳若流火的夕阳。谁都没有说话，好像这样坐着，就是地老天荒。

　　蓝染醒来时，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抬手下意识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微凉的晨露使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身侧地面一片冰凉，锦华已经离开很久。

　　“锦华？”蓝染起身，空寂的院落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在勉强能使用的厨房里，他发现了做好的早餐和一张信笺。字迹秀雅不失瘦劲，不似出自女子之手。

　　“我已麻烦缠身，决意离开。你谨慎行事，勿以我为念。”寥寥数字，干净利落得近乎无情。除此之外，锦华什么也没有交代，不说去哪里，不说什么时候回来，好像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一样。蓝染手一抖，薄薄的信笺化为齑粉，缓缓散落在地上。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毫不留恋的态度！蓝染惣右介勾唇，笑得阴沉，瞬间爆发的灵压将整间厨房化作废墟。尚温热的早餐此刻被掩埋在木板下，似乎这样，锦华留下的最后一抹痕迹也会深埋。踉跄着转身，蓝染双拳紧握，指尖几乎陷入掌心。好像这样，他手里就能握住什么。然而，直到最后，他依旧一无所有。

　　晨光熹微，远处高耸入云的瀞灵璧昭示着死神的无上威严，将墙里墙外分为两个世界。蓝染眯起双眼，静静注视着那个方向，前所未有地想要将那高高在上的殿堂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