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嫉毒》凝琰

2、邻居，舅舅和日记本

　　电话正是刚才那个抓小偷的小片儿警打给组里转过来的，刚把那小偷审出来就接到报案电话，到那里一看就傻眼了。这类恶性案件不是他们派出所能管得了的，慌忙一个电话打到了刑警大队。队里就二组还有人看家，王朝接的电话。

　　展昭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在家关机充电。王朝打了一上午，最后没办法打给了白玉堂。

　　技术刘举着相机拍着。案发现场在七号楼五单元四楼，死者是一名年轻女子，倒在自己卧室中，从后心被人一刀捅死，身上雪白的校服染透了血迹。床单，窗帘，甚至书橱上都迸溅了不少血迹。

　　“死者叫丁楠，22岁，理工大学研一学生，专业是国际金融。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9点，死因是机械性创伤和失血性休克。现场有打斗痕迹，说明死者有过逃避和反抗，按照现场来看，当时死者应该是正在上网聊天。”李姐带着无痕手套翻了翻书橱上的书，展昭看了一眼，书页上也都溅满了血迹。

　　死者很快被抬下楼，白玉堂碰了碰笔记本电脑，已经休眠了，随口问道，“报案人是谁？”
　　“是死者楼下的邻居。”大牛在一遍拿着笔记本记着什么，“死者母亲张云看到尸体的时候就晕过去了，死者父亲丁伟也吓傻了，是楼下的乔刚闵文夫妇报的警。马哥去做笔录了，死者母亲醒过来就大叫着是乔刚杀了她女儿，这会儿还在医院呢。”

　　“胡说八道，”白玉堂嗤笑一声，“大晚上的我大舅来她一个女孩儿卧室干嘛？”回头打量着房间，很有些不以为然。“死者父母都干嘛去了？总不会九点就睡觉吧，难道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大牛怯怯的看了展昭一眼。

　　“问你话呢！”白玉堂有点不耐烦，刚要说什么，展昭就打断了他的话。“牛儿，昨晚死者父母都不在家是吧？”

　　大牛点点头，这才又恢复工作状态，翻开笔记本。“张龙那边问过了，前一天晚上死者父亲丁伟夜班，今天早上八点才下班的；母亲张云去照看外婆了，都不在家里。”

　　“玉堂，你过来看。”展昭站在窗户旁，指了指地面上一个鞋印，看形状像是男人的皮鞋，“叫痕检组来取证吧。”

　　除了窗台，地面和房间都有鞋印，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人的。展昭坐在丁楠的电脑旁边，晃了晃鼠标。显示器亮了，□□还没关上，头像在不停的跳动。展昭点开了头像。

　　楠有乔木 20:30:15
　　我不想活了，真的，不知我爸妈怎么看重他们的面子，呵……难道我的快乐比不上他们的面子吗？谁没有个失手啊

　　雪花飞 20:31:05
　　别这么说，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不就是骂了你一顿么，也是恨铁不成钢

　　楠有乔木 20:31:55
　　为了我？放屁！他们那是指和尚骂驴秃！明摆着看不惯楼下那家丫头比我厉害……可是飞飞你知道吗？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公费留学，要知道她学习从来都是三流水平。小学初中高中都不行，大学还是专科又升的！他们生气我就咽下这口气了吗？！

　　雪花飞 20:33:13
　　楠楠，我觉得你想多了。你从小到大哪一点不如乔青悦啊？不就是她出国了你没出去吗？何必想这么多呢，都是上下楼二十多年的邻居了，你以前对她不也好得很嘛。再说你看人家闵阿姨，你挨骂还拦着你爸妈呢，你这不就是嫉妒么？

　　楠有乔木 20:35:00
　　拦着我爸妈？那是得了便宜就卖乖！我就是嫉妒，我恨死她了！从小到大她学习都不如我，我回回年级第一全校第一，她呢？能占个中上游就不错了！我从小爸妈就宠着我，就是得意！可后来呢？哪家都说她独立自主说她有福气！她男朋友竟然比她大五岁还“君子协定”呢！我呢？

　　雪花飞 20:45:32
　　不好意思去洗手间了……楠楠，学习不是万能的，你这是何苦？嫉妒是毒药，冲动是魔鬼，你再讨厌她一家子还能杀了他们吗？阿乔有一句我是赞同的，上帝在你面前关上了门，就一定会在其他地方为你留一扇窗。中国有句古话，否极泰来。一个人没这样有那样，你嫉妒有什么用？

　　楠有乔木 20:46:22
　　飞飞你听好了！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一定是她杀了我！

　　雪花飞 20:46:50
　　别说傻话！楠楠
　　楠楠，你还在吗？
　　楠楠别生气啊，不值得的。
　　楠楠？？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展昭关了机，招手叫了人，“把这台笔记本带回去，尽量看看丁楠生前都浏览些啥。玉堂，回组里！玉堂？”

　　白玉堂站在门口没动，听见叫声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过去。

　　“丁楠喜欢烧东西？”白玉堂转头问丁伟。丁伟摇摇头，抹了抹眼泪，“是楠楠的全额成绩单……她……她一定是昨晚气坏了——一定是楼下姓乔的！一定是！”丁伟死死攥紧白玉堂的胳膊，瞪着带有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嘴里还不断的重复着，“就是他……就是他……昨天下午我还跟他吵架呢，他骂了我家楠楠！我的孩子只能我教训！警察同志，你抓他抓他啊……”

　　眼看白玉堂手臂上已经被丁伟攥的发白，展昭连忙拉开他。白玉堂“嘶”一声倒吸了口凉气，刚想骂一声，看丁伟那副样子，还是忍住没说话。

　　“下手还真重，”展昭看着一片发红的地方，替他揉了揉。白玉堂放下袖子摇摇头，从桌子上拿起筷子，拨了拨那堆烧成灰的东西，夹起一块散发着塑胶烧毁融化气味的东西。两人对视一眼，展昭掏出证物透明袋，把那块东西收了过来。

　　说是闹，其实也不过是两家女主人哭骂叫阵，张云竟然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展昭看着这阵仗，就莫名的想起金花嫂子，然后联想到她家的菜板……

　　一言不合，张云和闵文就打起来了，两家子闹得邻居们都来劝也没劝住。展昭拉着白玉堂赶到的时候，王朝和赵虎拖住张云，大牛和马汉拉着闵文，已经差不多控制住场面了。

　　其实吵闹的还是那个理由，张云夫妇坚信是乔刚杀了丁楠。乔刚怎肯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当场骂回去，句句带刺，直把张云气得险些又晕过去。

　　白玉堂闷闷的喝着水，肩膀却抑制不住的抖动。想也不用想那白耗子一定快要笑得捶地，抬头刚想教训一下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耗子，就见小唐进门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菜板……

　　靠……展昭暗暗骂了一声，心说我今天就跟菜板杠上了是不？

　　小唐后脑勺还有个包，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手里的调查报告。“组长，技术科检验结果出来了，杀死丁楠的那把刀，是一把水果刀，不过是连着这个菜板一起买的。张云夫妇说了，这把刀不是他们家的，他们也没见过。”

　　“鉴定科检查指纹没有？”

　　“检查了，这上面不止有丁楠的，一共是三个指纹，其中一个属于丁楠，一个属于乔刚，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刘说有可能是卖刀子的人的。”

　　这下问题难办了。按照小区居民的调查和乔丁两家的笔录，乔家一向跟丁家关系并不好，只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邻居之间也没有吵过架。倒是两家女儿儿时摩擦不断，以至于两家的女孩现在都是反目成仇，乔青悦平日见了丁楠装作看不见，丁楠背后也没少说乔青悦的坏话。

　　现在的局面比一个月前乔青悦的嫌疑还重，而且是直接现场证据都全部指向乔刚。

　　白玉堂对这件事始终抱着旁观态度，但是展昭也知道他绝对不是这么想的，直接证据也不是没有，最重要的是缺乏时间和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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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队以后，展昭也没进自己办公室，直接往大办公室的椅子上一坐。二组的警察们自动都围坐在一起。白玉堂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靠着一堆垫子没吭声。难得见他这么安静的样子，根据展昭对他的了解程度，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就是有心事。

　　李姐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的笔，成功的把展大组长的视线从爱人身上扯回来，“我今天在丁楠家有个发现，就是这个。”

　　李姐手里是一个白皮日记本，带着塑料密码锁，很小巧漂亮的样子。笔记本已经打开了，李姐翻了翻手里的纸页，皱着眉摇摇头，“我刚才去请教了一趟心理专家王教授，这日记本里记录的全是丁楠这些年的压抑和愤怒，而且经常提到‘要狠狠的报复她’。如果我们猜的不错，丁楠要报复的，就是乔青悦。

　　“还有，根据王教授的鉴定，丁楠生前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和幻想症，如果这真是事实，那么这案子就复杂了。”

　　小刘端着那个笔记本电脑看了看，“不止李姐说的，还有一个问题。刚才我和虎子破译了不少她电脑的密码和平时浏览的网页，发现丁楠电脑里有不少文件夹很隐秘，但是里面都是暴力网络游戏，甚至还有不少恐怖灵异小说。然后我们在网上查了一下，有一部分被丁楠用红色标明了题目的言情小说，也就是那些比较正常的，在网站回复里基本上都有争吵，而这些小说的作者‘落雪芦笛’，经查证，就是乔青悦。”

　　小刘说着，赵虎已经开了电脑，TXT格式打开后一片乱码，“稍等，这是压缩文件，得解压。”

　　网页再次打开后，赵虎指了指猫扑社区一篇名为《爬满蔷薇的青春窗》的散文，鼠标下拉到28楼。

　　——文艺范儿十足，可惜也是文艺，好比这一句“震落了清晨开窗的嘈杂露珠，第一缕微风拍打着白色的窗帘，蔷薇花送来一早的清香，带着初夏清晨特有的清凉”，敢问作者你大早上的见过蔷薇么？蔷薇那味道你闻得到吗？乱写！

　　28楼楠有乔木199111 回复此楼作者通过搜狗浏览器发表。

　　“这个楠有乔木就是丁楠，她几乎所有的有注册的网站除了百度都是这个名字，密码都是她自己的生日。而且你们看……”

　　小刘指了指天涯上一篇《碧落无声》的散文。“丁楠直接跟作者吵起来了，原因是指责作者有抄袭，却拿不出实际证据，还说这是自己曾经发表的文章，按照她说的那本叫做《最小说》的杂志，我们专门给上海那边发了消息，得到的是主编郭敬明的亲自回答，他表示当年《最小说》里所有的文章都由他亲自过目，他并不记得有类似于这个文章情节的任何内容。”

　　“也就是说，这个……”小唐拿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嚼着，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难不成是这个丁楠故意把自己捅死了……嫁祸的……哎哟，二把手你干嘛打我？”

　　“猪脑子！”白玉堂半天没吭声，这会儿终于说了一句，“你试试从后心自己捅死自己？还有那些指纹和鞋印，你自杀的时候帮我弄一个这样的现场？”

　　“不能……”努力咽下嘴里的薯片，小唐不甘示弱，“你们看没看过今日说法焦点访谈啊，还有那个今日说法每年都有的什么……哦，《证据在说话》，不就经常有什么自杀了骗保，或者自杀了……什么的。”

　　不是她没敢说，而是她实在想不起来什么了。白玉堂在她对面坐下，眼神有些同情，半晌，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声。

　　“糖糖，你智商是硬伤！”

　　“小白耗子你说啥呢！”小唐跳起来，作势就要把薯片砸过去，白玉堂当然知道她不是当真，连忙逃到展昭后面，小唐不依不饶的追过去抓他，其他组员也半真半假的起哄。午后的时光如流水一般划过平静的天空，刚刚走过办公室门口的包拯忽然叹了一声——年轻真好。

　　“组长快救你家夫人啊哈哈……”张龙趴在桌子上大笑，小唐已经抓到了白玉堂，正把他按在沙发上伸出手指戳他。展昭抱着胳膊看笑话，一回头，正看到技术刘恍若未闻，正在鼓捣那台笔记本电脑。

　　——“技术刘你不是精通电脑吗？给我查一下丁楠生前最后一个聊天对象，就是那个雪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