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影》楠木错

29、第二十九章 另一种爱情

　　马已经独自跑远，深山里一场雨长的足够发生任何事，冷静下来，我此时才逐渐感到害怕。因为雨让我想到它足可以湮灭我曾制造过的一切行踪，而如此一来，齐琅委实难以将我找到。

　　山峦氤氲了雾气横亘在眼前，湿淋淋的参天老树，狂风伴着雨点砸在身上。先前未曾发觉的跌伤此时在冷雨下才显出一阵阵的疼来。山路湿滑，只怪我眼里不甚好，笨手笨脚时常栽倒，弄得满身泥泞。

　　觉得走了很久，雨落得小了，我仰头望着天边一轮下玄月，冻得整个人只想缩成一团。此时不经意发现前方一处实在漆黑，我离得近了，仔细观察后只觉一喜，以前在天寿山呆的久，自是知道如此地方往往是一处隐蔽山洞。

　　拨开一丛灌木，我侧身躲了进去，抱着膝盖默默地找一处拐角蹲了，并默默的安慰自己，相信处在同一片天空下，齐琅他们也行不远，待明日一早雨停了我便下山去寻。

　　我睡得很不安稳，直到洞外小雨转作微雨，打得密林由先前的砰砰作响，变作现今的沙沙作响。

　　半梦半醒间，我用手蒙住眼睛，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这般雨夜，我与齐琅上山采药不幸走散，更不幸的是那时我实在路痴，并不晓得如何才能回去，只得枯坐在崖边好让自己足够醒目，齐琅一望见便能准确将我定位。后来齐琅的确将我找到，只是那时整张脸都气黑了，端着脸教育我道：“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半晌，见我不言语，嘲讽般道：“对了，你这么笨当然不知道。”良久，见我哭了，才转而将我拉起来，半哄半骗道：“师父在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水晶饺子，我们这就回去，啊？”决口不提将我气哭一事。

　　此时山间却独余我一人，并且还下了雨，身上痛得厉害。明知道眼泪无用，路要靠自己走，却还是不能克制。终于，在这寂寥雨夜里失声痛哭。

　　泪水漫进指缝，我想着他：“齐琅，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很害怕。”

　　我很害怕。

　　害怕到足够我独自睡着。

　　再醒来时，雨势已停，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见雨滴砸进泥洼里的声音。我迷糊着想，哪来的水？然后瞬间惊醒。

　　我一度以为这将是一只野生动物并且是处在大自然食物链比较高端的存在，此时正饿的出来匿食，不幸将我定为目标。

　　朵朵水滴溅起的水花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定在身前，有阴影挡住，却能听到急促呼吸：“阿凝？”沙哑的都不像他的声音。

　　我怔怔蹲在那里，头还保持着埋在胳膊里的姿态。肩膀却颤抖得厉害，只没有抬头的勇气，怕自己等待了千年万千，却等不来他的寻匿。

　　我沙哑了声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又唤了一声：“阿凝？”，手搭在我的肩上，半晌将我拉起来，颤抖着胳膊箍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揽到他的怀中。

　　他嘴唇贴在我的耳畔，听见渐渐平复的呼吸，良久，极轻的一声：“你吓死我了。”

　　他的身子实在太过潮湿，袖口处还嘀嗒着水。我问，半晌张了张口，只极轻的一句：“你找了我很久？”

　　他将我拉开，额头紧贴著我的额头，温热呼吸近在咫尺：“我找你不着，山间又下了雨，这才想起你不怎么会骑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被你骑走的那匹马居然独自就这么跑回来了。”

　　我说：“我没事的，就是摔了一跤，有点疼。”

　　齐琅闻言将将要将我放开，微低了头想要查看，我原本是想将自己被刮伤的右手递过去的，奈何将将一低头，嘴巴却碰到了齐琅的鼻子上。

　　我一时惊得没了反应，齐琅顿了一顿，我以为他要将我放开，再凉凉的加上一句：“你还是这般毛手毛脚不令人省心，”云云。

　　奈何情况发展委实非同一般的令人难以捉摸，他先是伸手搂住我的腰，然后夺取主权的咬了我鼻尖一口，靠得极近地低笑一声，随后不给我反抗机会的迅速低头含住我的唇，辗转吸允。

　　我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声响，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东西瞬间爆炸，迅速传遍全身，震的我从头到脚一片空白。

　　他咬着我的下唇，含糊道：“乖，把嘴张开。”

　　我的头脑又是嗡的一声响，他的舌头已然长驱直入，像一阵急雨携着狂风。良久，我觉得自己双腿抖得实在难以站立住，身体像被谁从内部点燃，一点一点烧透五脏六腑。半晌，鼻子里哼出微弱呻吟。

　　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头脑又是嗡的一阵响。半晌，哆嗦着道：“你，你可是欢喜我？”

　　齐琅不甚清楚的“嗯”了一声。

　　于是我颤抖着，假装冷静地道：“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我，我也甚欢喜你的，那我们一处吧。”

　　齐琅低垂头认真地将我望着，眼睛望进我的眼里，眸子海似的深，一只手极紧的搂住了我，沙哑着声音问：“你再说一遍。”

　　我咬着舌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欢喜你，我们，我们……”

　　齐琅嘴角含着一丝笑，半晌望着我，说：“好。”

　　我震的半晌不能言语，齐琅将我的手从紧握的衣袖上掰开，握在手里，脸上变作一贯的神情，微微含着笑，看进我眼睛：“其实，嫁与我有很多好处的。”

　　此时我神情呆滞，露出疑惑：“比如呢？”

　　齐琅嘴角挂着笑容，安静的看着我，说出的却是些不相干的话：“唔，嫁给我，你就不用给人做妾了。”

　　我听得半晌不能言语，觉得自己甚是悲凉，情不自禁的伸手遮住眼，悔恨刚刚雨下得实在大，让我在如此害怕下想明白自己原来是欢喜他的。

　　可他却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一点都不将我放在心上的人。

　　良久，他嘴唇贴得我极近，轻声说：“我一生只会娶你一人，阿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刚刚明明是很伤心的，此时听着他嘴里吐出的情话，却情不自禁的动情，只说：“愿意的。”

　　一句话说完我甚觉自己实在是不够矜持，正沉浸在伤感中，耳边一句“我们回去吧”的声音低低响起，身子忽然一轻，被齐琅凌空打横抱起来。

　　洞外天空月色皎洁，林间空气清新。

　　我在齐琅身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将闭上眼，齐琅道：“别睡了，晚间天气寒凉，你身上还湿着，别染上风寒。”

　　我说：“那如此这般真是痛苦，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并且做了要跳下来的姿态。

　　齐琅微微皱了眉低头看我：“你不是跌了腿，走不动路了吗？”

　　我说：“哪有？”

　　齐琅说：“那刚刚你怎么蹲着？”

　　我坚持：“我能下来自己走。”

　　齐琅略蹙了眉，望着我，良久道：“客栈预备下了晚饭，有你最爱吃的水晶饺子，睡着了可就吃不到只能如此饿一夜了。”顿了顿，问：“还要睡吗？”

　　我情不自禁朝着他话的方向想了一想，半晌道：“不睡了。”

　　齐琅这才笑了一笑，说：“乖”，并且加快了脚步。

　　半山路上居然遇着一路搜寻而来的齐恒，身后跟了一群手持火把的官兵模样的人。

　　齐琅将我抱着，从他身边路过时，低声道谢：“劳烦你如此晚了还带人上山一路搜寻，不过人我已找着，都回吧。”

　　齐恒闻言却不做声，一身红衣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清冷的眉眼愈发显得苍茫。他的目光紧随着齐琅抱住我的手移到我的脸上，目光变得有若实质，似隐藏了千般怒火。

　　我赶紧将眼睛闭上，手紧紧抓着齐琅的胳膊，将头深埋进他臂弯里。这个人，真是令人直觉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