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二十七章 北方飘雪 ...
-
冬天雪化,红日微风。
近来,我夜里经常有奇怪梦境。梦中有人唤我落落,声音低低萦绕,很是悲戚。这令我时常半夜惊醒,实在痛苦。
今夜噩梦又来,我果真仍被惊醒,齐琅就坐在我床沿,凝眉将我望着。内心本已很害怕,此时见他如此一张脸又这般离得极近地将我望着委实吓人。
我说:“你吓死我了。”
齐琅蹙眉,伸手摸了摸我额头,余留一手的汗,道:“可是又做噩梦了?”
我说:“我已分不清究竟是噩梦还是轮回。”
齐琅表示不能理解,于是我解释:“师父说,梦境只是对未来的回顾,那便是未来的轮回。”
齐琅表示:“未来尚未发生那如何去回顾?”
我恨铁不成钢道:“正因为未来尚未在现实里发生,所以只能在梦境里回顾。”
齐琅抽出把折扇,半晌不能言语,半晌用扇柄击打着手心,半晌建议:“你显然已把自己绕晕,你再想。”
于是我果真埋头苦思,最后果然觉得很晕,并且悲愤的发现其实我先前是不晕的,如今居然深深被他绕的很晕。
齐琅见我已晕的差不多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道:“好了,现在开始睡吧。”
我说:“嗯”,将将睡下才发现自己似乎已被愚弄。只是我尚未来得及开口,发现齐琅已然离去,这真是令人痛苦。
师父说过,凡是终有量,万物不消失,举个例子说芸芸众生人海茫茫,我们将要遇见很多人,但有些人终将离去,比如卿秦。死者已去,生者补替,真是生生不息,阿弥陀佛。两天以后,齐国云游在外的四皇子齐恒玄归来。
此人以前我居然见过,那时我曾经疑惑此人是不是饭吃多了,吃过了头,现下想来只觉豁然开朗,因为他身份使然,齐国最小的皇子。而此类人的作用普遍被定义为吃饱没事就只能找点事来娱乐自己。你想,一个国家有好几位皇子,若人人都没有想法,那将会很悲剧,反之,若人人都很有想法,那将只能更加悲剧。因此总将会有此类人的出现。
初次见恒玄,那时我才刚下山心思尚且单纯,不小心掉坑里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爬出来,而没能设想应该给旁人提供表现机会,这直接导致那白衣少年只能悻悻然跑一边搬石头去了。
如今我只恨自己眼力不甚好,委实不能将他认作皇子。
其实退去一些表面的或深刻的,这个少年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他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父皇,我回来了。”
第二句话便是:“大哥,我回来了。”
第三句话便是:“二哥,我回来了。”
我憋得实在难以忍受,将将要开口,他转而却望向我,低眉细想“噢”地一声,半晌,侧头将齐恒望着,露出喜悦的笑:“三哥,我回来了。”
因为齐王暂时没有其他皇子,并且连公主也没有,恒玄只得住口,大家普遍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齐王的意思是近日很欢喜,因此决定早半个时辰退早朝。
我问齐琅:“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齐琅说:“即刻。”
此刻便离平日下朝将将早上半个时辰。
几乎在齐王刚开口的同时,满朝文武居然消失于瞬间,完全不拖泥带水。
我诧异地将齐琅望着,诧异开口:“若这些人办事效率能有这么快的话,就不会有……”话说到此我恍然大悟般的自行了断:“其实效率低点也没事。”
齐琅道:“为何?”
我自顾自的往前走:“惯性决定国家越大,政权越长,效率高不高,国事治不治都没大碍,哈哈本朝皇帝很厉害,”
走得太急不幸与前面一人轻微追尾。
那人将将回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将我望着,良久道:“凝姑娘的形容真是……”
我说:“……”
齐恒玄将将赶上来,拽了我的衣袖,道:“姑娘可还记得我,不才区区在下一直找寻姑娘奈何委实寻你不着,没想到今日真是有缘,敢问姑娘芳名?”
我说:“芳名……”
齐恒皱了眉,望着恒玄,打断道:“你跟我来。”话音刚落便先行一步离去,恒玄嘱咐我:“姑娘你先等会。”然后追齐恒去了。
我问立在一旁此时蹙眉沉思的齐琅:“三皇子似乎和四皇子的关系非同寻常?”
齐琅回过神来,望着他俩双双离去的方向,道:“哦,也没什么,你当他俩断袖好了。”
我说:“……”
早便听闻齐王身体不好,归天也就是近两三年的事了,先前我尚以为这是热衷于改朝换代之人的想法,并且暗暗评价他们的想法如此多余,齐王不仅没病并且活得很好。近两日我又痛定思痛这般想,只怪我眼力不甚好,齐王已如此老,如今真可谓病来如山倒。
皇帝一病,朝中没有大乱也有小乱,我甚觉齐王此时正被病痛折磨得辛苦,急需谁来给他一刀好痛快了结,而此人久久不能出现,真是何其残忍。
皇帝的意思是朝中由太子监国,兵权却暂由三皇子齐恒统帅,如此一来皇帝的大权一分为二,大家一时唏嘘不已,真是令人没有感想。
我对齐琅说:“如此一来,真是没有意义。”
齐琅望向远方,淡然开口:“其实很有意义,父皇他只是……”
我问:“只是什么?”
齐琅低眉沉思,半晌举了个例子,说:“就比如你一直想将一样东西留与一个人,奈何周围人都普遍认为这样东西与另一人更配,并且另一人恰好不是自己钟爱之人,但悲剧的是另一人的身份地位注定在自己故去后只得留与此人,”见我几乎要开口,齐琅立即补充说:“留遗嘱也不行。”
我呐呐半晌,道:“你说的太绕我没能听明白。”
齐琅显然不准备与我多做解释,只接着道:“所以此人只是决定最后给那钟爱之人一个机会罢了。”
我不能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机会,并且我此时尚不能够触类旁通,也没能明白齐琅所说话的意思。
朝中之势渐渐开始一分为二,齐琅一派与齐恒一派,大家一时间斗得很欢畅。
齐琅的意思是:“做好自己的,准备准备将要发生的,其余的暂且听天由命了。”
我说:“我一向觉得兵权比政权强悍多了,你看,为什么有句话叫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不就说的这么个理吗,所以说,光讲道理是不行的 ,其实在大家普遍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普遍都去起义了。你看,此时兵权就闪亮登场了。并且大家一向都喜欢向暴力屈服……”齐琅估计此时已听得忍无可忍,于是无需再忍地道:“你看此时天色已晚,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并且提醒:“今晚有你最爱吃的水晶饺子。”
于是我立马觉得来日方长,此话放在以后说了不迟,于是欢喜的牵了他的手奔水晶饺子去了。
一月后发生一件大事,那便是北方邻国,洛国国主去世,新皇登基,新皇便是以前的二皇子,皇帝本人最为钟爱的贵妃生的儿子。这真是一场没有悬念的登基,因为大家普遍觉得老皇帝已昏庸得实在厉害,只是国丧上大家不得不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来,实在辛苦。
新皇登极,改国号,易国旗一切事宜都忙完之后,新皇似乎终于想起南方还有一个与本国颇有渊源的齐国。并且将将想起前不久的一战,与本国迫不得已送出去和亲结果不了了之的给人纳了侧妃,并且最终连人是生是死都不得知的皇姐。
史学家曾评价洛国新皇血液里有着好战分子,并且此评价颇得人心,可谓一针见血。洛国新皇的意思是邀请齐国皇子前来做客,人员待定。消息传来,齐国朝堂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大家一致表示这乃变相要挟质子,并且表示愤怒,只恨不能立即转化成相应行动。因为和亲一事齐国实乃理亏在先,不义在后,况且最重要的是,齐国此时也恰处在风雨飘摇中,此时两国若是一战,不免两败俱伤导致第三方得利。
齐国朝堂的意思是洛国皇帝显然太过年轻,不能准确衡量其中利害关系。
而齐琅的意思是:“洛皇就是看得太过清楚,是个人才。”
我说:“那齐王的意思呢?”
齐琅叹:“只怕将之当做一场及时雨。”并且表示真是莫可奈何。并且征询我的意见,我表示实在无法理解。
果然,第二日朝堂中齐皇久日未能早朝的身躯端着庄严的姿态坐于皇座上,将将扫视一眼朝下臣民。大家屏气凝神,普遍都抱了长时间听的打算,奈何齐王只短短说了两句话,而其中居然包含了两件大事。
大家普遍感叹不愧是一国之主,言语之间果真不同凡响。
而这两件大事,第一件是齐太子并齐三皇子协同四皇子一同赶往洛国,恭贺新皇登基,重修两国秦晋之好;第二件是朝中一切事由暂交由大皇子齐渊负责。
傍晚天气变凉,我边收拾东西边问齐琅:“这件事,你怎么看?”
齐琅说:“也不能怎么看,关键是要怎么做。”
我说:“那你决定怎么做?”
窗外冷风刮得紧,齐琅望着外面落叶飘零,嘱咐道:“南方落叶,北方飘雪,多带两件裘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