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倾城·众里寻他》久夕

65、第 65 章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薛恒赶最早班的车子回了溱城，到站后我们兵分两路，我回小区，他大概去找冯乘远。等到晚上十点多回来他回来，表情不爽，我问怎么样，他只低低说了声没事便进了房间。
　　昨晚百日宴散场后，我们回到哥哥嫂子的家里。十点左右，冯乘远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语气十分焦急：“子夜，小恒在你旁边？他手机没电了，我找他有急事！”
　　虽然我不太信得过冯乘远，但凭直觉，他是真有要紧事。
　　我说：“你稍等，我去喊他。”然后赶紧去敲隔壁客房门。
　　片刻房门开了，薛恒瞪着我：“有事？”
　　我把电话递过去：“冯老师的电话，好像很着急。”
　　薛恒接过放在耳边，片刻后脸色就沉重，接而是焦虑和慌张，只听他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医生怎么说？嗯......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医生？是谁出了什么事情么？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薛恒突然问我：“晚上还有车能回去？”
　　我摇头：“没有，过了五点半就没有了！明天最早的是六点的。”
　　薛恒对了电话那头道：“明天我一大早就回去。你帮我跟踪一下那边医院，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我手机没电了，没事，有事情你直接打这个电话，我能接到。嗯，拜托了，挂了。”
　　我看了眼他沉默的脸，小心问：“出什么事了？谁在医院？”
　　他看了我一眼：“我外公，美国那边传来消息，他突然晕倒，现在在医院。”
　　薛恒的外公么？我记得第一次听说过他好像是过年去栖隐寺那次。
　　“啊？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他摇头：“送过去及时，目前已经清醒。具体原因医生还没有查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道：“你，你别担心。你外公肯定会没事！明天我们一早就回去。”
　　他垂眼：“现在只能等消息了。你的手机先借我，万一有电话来。”
　　我点头：“嗯，你用。会没事的......你早点休息，睡好了才有精力去处理事情！”
　　但自从那天他回来后，表情就不好，我不好问太多，但琢磨着是不是不太乐观！

　　又过了几天天，薛恒的父亲，苏老先生打电话给我说想见我。
　　下班后我直接打的到苏家别墅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候，是个中年男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明明我们并不认识，他看到我却上来一步，语气熟稔：“丰小姐你好，我是苏董的秘书，我姓李，苏董已经在等你。请跟我来。”
　　我跟着他进了客厅，苏老先生已经坐在沙发上，看到我笑眯眯地：“丰小姐，不介意地话陪我老头子一起吃饭。”
　　我心中疑惑，薛恒的外公不就是苏董的岳父，难道苏家不知道薛恒外公生病的事？
　　我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去餐厅时，我装作不经意看了眼手机，薛恒的短信传来：我在路上了，别轻易答应别人任何事！
　　刚才在的士上我就发短信给薛恒这事，无论是苏老先生想和我说什么，我都不想瞒着他。他们本是父子，薛恒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很多事情问题他都有权知道，什么样对他最好，他该有自己的判断。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我和苏老先生两个人吃饭，菜色精致。偶尔他会问我几句家乡如何工作怎么样的问题，我一一回答，大多数时候沉默，碗筷碰撞的声音让这个空间显得格外安静。
　　过了一会，苏老先生放下筷子看着我，语气温和：“我一个人吃饭惯了。我那三个儿子都很少和我一起吃饭。自从一个不在了，另外两个更是指望不上！难为你今天能陪我，感觉胃口好了不少。”
　　哦，他只说了儿子们，他们的母亲呢？
　　我停下筷子，朝他笑了笑：“说起来也很惭愧，我一直在外上班，其实也很少陪我父亲吃饭。”
　　他点头，神情慈祥：“也是有孝心的孩子。小恒对我这个父亲颇多怨言，能和你相处一块，我也放心。”
　　我摇头：“他其实极好，只是你们了解太少。”
　　苏老先生叹气：“我知道。自从阿致走了，他更加怨恨我和他大哥，我们几乎没有好好说过话。”
　　我静默，他的双胞胎哥哥，阿致？
　　他顿了顿又道：“小恒像极他的母亲，而他哥哥却像我多一点。虽然两个人长的很像，但明眼人一下就能分辨出他们。阿致从小就爱笑，小恒就比较内向忧郁。”
　　我垂眼，问：“薛恒的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老先生探究地看我一眼，而后慢慢道：“不是我自夸，那孩子，聪明，上进，开朗，见过他的人没有不喜欢的！他十五岁从美国回来跟在我身边，他也曾经因为他母亲的事情怨恨过我，但他到底心善，不爱计较，哪怕和君一也相处的不错，你可能不知道，君一和他们兄弟不是同个母亲......可惜阿致走的早，你若能见到他就知道......”
　　我不禁有点惊讶，他们原来同父异母！关系那么差多少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再看苏老先生，他似乎陷进回忆里，脸上也多了丝笑意。
　　良久，他回过神来：“人老了，难免爱回忆。有时候，我真希望小恒是另外一个阿致！但那个孩子也绝顶聪明，他的设计才华让我也非常吃惊。他设计的那辆车子，销量可观，同行提起，我特别自豪，恨不能告诉他们那是我儿子，但......他太过棱角分明，想法偏激，爱憎太强烈，少了社会人的圆滑，所谓刚则易碎，我不得不防着。”
　　我想薛恒也绝对想不到他父亲其实这么关注他吧！
　　静默片刻，我说：“他毕竟是成年人，总要面对各种问题，也有选择的权利，这样对他只会让他更反感。”
　　苏老先生却语气坚定：“这些道理都明白。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子女能自由自在每天开开心心的！但这个事情，除非他和姓冯的断了，我才会随他，他爱做什么工作，娶哪个姑娘，在哪个城市生活都没关系！就算一辈子不喊我一声爸不回来这个家也不碍事！否则他哪有别想去！”
　　我突然灵光一闪：“你，你们扣住了薛恒的证件？所以他......”
　　“讲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个父亲也只能靠这个方法留住他了，他现在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再次沉默，除了经济的封锁，还有这个......难怪他会只乘巴士离家出走，但每次又会乖乖回来......
　　我瞄了眼手表，这个点薛恒应该快到了。我对苏老先生道：“苏老先生，谢谢您的晚餐，我吃的很饱。”
　　苏老先生点头，而后站起来：“再陪我这个老头子说会话？”
　　我想了想，又说：“苏董，薛恒知道我来这里，现在他在来的路上，估计快到了......”
　　苏董看着我，我接着说下去：“薛恒和我是朋友。您见我的事我不想瞒他，在我看来如果不告诉他是反而对他的不尊重。况且......我觉得，如果能坐下来好好谈，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听完眼神熠熠看着我，笑了：“几天前他来过。我本以为照他的性子，起码还有一段日子他才会再进这个家门。没想到因为你，才隔两天就又能见到他了......”
　　我默然。
　　他又问旁边的家政阿嫂：“还有饭吗？”
　　阿嫂答：“有的。”
　　苏老先生点头：“给小少爷留着。”而后对我说：“走，丰小姐陪我去院子里走一走，正好等他来。”
　　我跟在他后面，谨慎问：“上次他来，是因为他外公住院的事吧。”
　　老先生语气不变：“小恒倒什么事都不瞒你。他确实为这事来，但这事不用他操心，他大哥已经去美国处理了。”
　　我默了默，道：“这样扣着他，您真的觉得好么？他是真心为他的外公担心。”
　　苏老先生没有回答。
　　薛恒很快到了，他步履匆匆，乘着月色踏进院子里。走近我们，他面无表情看了苏老先生一眼，对跟在后面的我蹙眉冷道：“谁让你来的！以后不许再来这里！走吧。”
　　我张了张口，最终闭嘴，薛恒不见得是对我生气，他这么说不过是表达他对苏董的不满。
　　苏老先生脸色愠怒：“像什么话！丰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就这个态度！”
　　薛恒拧着脖子当没听到，只对我催促：“还不走？冷血又无情的地方，你还想待着！”
　　我只好苏老先生弯腰道别：“苏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的款待。”然后默默往薛恒那边走过去。
　　苏老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恨铁不成钢：“混帐！混说什么？这里也是你家！”
　　薛恒面无表情：“是你们的，不是我的！以后别有事没事找她，有事直接冲我来！”
　　苏老先生气骂：“你就这么对我这个父亲！为什么不让你去美国你不知道？你大哥已经去处理了，医生都说没事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
　　薛恒根本不惧，嗤道：“你完全可以当没我这个儿子！我也不在乎！最好我外公没事，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苏老先生气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个外人完全插不上话。这时候那个秘书拿着手机走出来，打断剑拔弩张的气氛：“苏董，总经理电话！”
　　苏老先生恨恨地瞪了眼薛恒，转头接过秘书手上的手机。
　　“你说。我听着。”
　　“稳定了？”
　　“行。你看着办。”
　　......
　　这应该是苏君一的电话，我看了眼薛恒，他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老先生继续对电话道：“他们现在就在......好，我把电话给她。”
　　然后他看着我：“犬子有话和你说。”
　　我诧异，指指自己：“你，是说苏总经理找我？”
　　苏老先生点头。我不由看向薛恒，他也疑惑地看着我。
　　我接过手机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苏君一的声音，有点哑：“丰记啊，你没事吧？”
　　我莫名其妙，我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弟弟好吧！
　　于是平静道：“挺好的。您找我？”
　　“我在美国，告诉我那个不肖弟弟，他外公好着呢！这两天就能出院，让他死心别想着逃回美国。”
　　我看了眼薛恒，反问：“你干嘛不自己说。”
　　那头的声音又有点漫不经心：“我没法和他好好说话！你帮我传到就行，说不定他还能听得下去。”
　　我：“哦。”
　　“行了，我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我把手机还给秘书，看了一眼望着我的两父子，对薛恒说：“苏总经理说你外公很好，就快出院了。让你不要担心。”
　　薛恒冷哼了一声就转身往门口走，我朝苏老先生说了声再见跟在他后面。快到大门口，我听到家政阿嫂的声音说给小恒少爷的饭热好了，还有苏老先生气急败坏的声音道倒了喂狗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