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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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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城以贵和精著名的某粤菜馆的包厢里。冯乘远早已正装恭候。
我们推门而入的瞬间,C&F China的当家人笑容满面,一派诚挚:“丰小姐,我今天可是沾了你的光呀,不然要想和自家兄弟吃顿饭,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我尴尬,看了眼薛恒,他只若无其事走过去拖开一张椅子坐下,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我只得笑笑:“冯老师太客气。请吃饭来这么高档的地方......”
冯乘远微笑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只得收回本要去拉椅子的手,走到他和薛恒中间。见我坐下,冯乘远这才落座,眼睛看着我,说:“请客嘛,诚意最重要。丰小姐与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对我们小恒照顾颇多。你肯赏光吃饭,我当然要有点诚意才行。”又给我添茶:“丰小姐,别客气呀。”
谁说香蕉人语文不好的?!这位明明就是高手,一口一个自家兄弟,话里话间我们小恒,泾渭分明的很!让人明白自己的位置,逾越不得。
作为客人,我诚恳道谢:“哪有。您太客气了。”再瞄一眼旁边的木头人,已经老神在在自斟自饮喝过第二杯了。
冯乘远终于把注意力移到旁边:“小恒最近很忙?”
“嗯,接了个案子。”
“哦。哪家的手笔?比C&F还吸引人?”
薛恒漫不经心地摩挲白瓷杯,手指骨纤长指甲盖圆润,一派风流写意,回话则三言两语盖过:“不过一个小案子。报酬也一般,只不过我比较感兴趣就接了。”
我心中一动,这大概是之前薛恒和我讲过他拒绝给C&F做展览策划的事。
冯乘远果然没有追问,半晌脸上重新堆了笑:“也好。你喜欢就好。”语气里满是宠溺。
包厢里恢复安静。
东道主问我:“丰小姐住的还习惯么?”
我点头:“嗯,还行。”
“小恒是不是很难伺候?他这人讲究的地方多,难为你能和他相处下来。”
我还未回答,薛恒抬眼看过去,面无表情:“你想问什么?”
气氛瞬间尴尬。
冯乘远神色不动看着我们:“不过是想知道你最近过的好不好。我去了趟美国,你怎么就和我生分了这么多。不能问么?”
薛恒收回视线,扫了我一眼,说:“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样子。”
冯乘远语气调侃,话却是对我说的:“丰小姐要笑话了。才说他脾气不好,他就发给你看。”
我尴尬地笑了下。
冯乘远又说:“行了,就知道他这小子闷。还是和丰小姐说话自在。”
我说:“您太客气了。您可以叫我名字,丰子夜。”
冯乘远:“行啊。那我就叫你子夜好了。能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有男朋友了么?”
我愣了下,说:“暂时还没有。”
他也惊讶:“哎?你们办公室的男人也太不懂得把握机会了吧,这么个美女!上次听谁说的溱城报业的贺总监是你对象来着,原来不是啊。”
我摇头:“贺总监是我上司,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冯乘远:“哦?我看贺总监就不错,那次典礼上见了一面,也是人中龙凤,和子夜你站在一起倒也登对。”
他提到了开业典礼,我立刻诚意道歉:“对不起啊冯老师,那次典礼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万分抱歉。”
冯乘远微笑摇头:“已经过去了。你是小恒带过去的,就是我带过去的。倒是让你受累了。”
薛恒也说话,语气隐含不屑:“登对什么,我看那人一般。”
冯乘远顿了下,接而意味深长开口:“嗯?小恒难不成有什么更适合子夜的人选?”
薛恒看了我一眼,不耐烦的样子:“就她,外星人都不要。男人婆一个!”
这根本就是人生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的眼风杀过去,尽量不显得咬牙切齿:“是啊,哪里比的上薛少人见人爱,三十一朵花,恨不能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秒杀!”
薛恒也瞪过来:“喂!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嘲笑我的年龄吗!还有我的长相是我能选择的吗!”
我笑的一团和气地:“哪能啊!您老青春无敌,就算重回幼儿园也没问题。”
薛恒也笑,阴测测地:“也对。我想幼儿园宁愿接受我,也不会需要大龄剩女吧!”
我顿时冒火,这小子今天和我拆台呢!袖子还没往上撸,旁边看戏的人不紧不慢开口:“真有趣。子夜平时和小恒就是这么说话么!”
我顿时清醒,对着一旁的人讪讪扯出一个笑脸:“也不是......让你看笑话了。”语毕也不忘瞪肇事者一眼,薛恒哼哼两声,继续喝茶。
冯乘远眼睛在我们之间扫了扫,继续说:“听你们说话,倒有点损友的意思。没想到小恒还能交到新朋友。”
我扫了薛恒一眼,他没有说话,我也不知如何作答。而冯乘远意味不明。
我想到了苏老先生说过的话。彼时,苏君一说他父亲要见我,会面就安排在两天后,而我确实没有能拒绝的余地。
我面前是个约七十的精神矍铄的老先生,目光冷静,一身高尔夫休闲装,仿佛只是半道打过球才来会老友。旁边有人斟茶,然后退出包间。
这就是薛恒的父亲?天知道,我的心里是多紧张和不安,尽管面上还是一派平和镇静。
我平静地迎着他打量的视线,耐心等待。心里却在默默细数父子间容貌上相似点,遗憾的是,我确定薛恒更像母亲多一点。
他终于开口:“不错。”
我不答,心里却在想,不错?哪里不错?
“丰小姐,请不必紧张。坐在你对面的不过是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而已。”
是么?试问,天下有这样的父子关系么?一个让自己的儿子在海外独自生活几十年的父亲,厚此薄彼的父亲,又或者找人跟踪自己儿子的父亲......我实在无法苟同。
想了想,我才轻声开口:“苏老先生,请有话直说。”
“我一个老头子,已半截入土,想说的话,无非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我不吭声。
“丰小姐勿怪,请相信天底下没有不为自己儿子着想的父亲。我老了,想的也多了,自打他出身,我也知道一直亏欠他。想着补偿,但总不得法。他想要的我不能同意,而我能给的,他却不屑拿。”
“年轻人思想多。我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唯独薛恒我得管着他。不能看着他走的再也回不了头。想必你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儿子,不过死的早。他是薛恒的兄长,也是我的骄傲,如果不是为了阿恒,他也不会走的早,我就不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我早就知道你,也知道你们同住的时间不短。你是个好姑娘,我儿子脸上的笑脸多了很多。其实我要谢谢你。我的儿子,孤零半生,你算是他的朋友,让我很安心。”
......
那天我忘了是怎么和苏老先生道别,而此时此刻,我只觉得满心的怜惜,对薛恒的。控制不住的怜惜。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孤独,可所有的人都放任他的孤独。该有多强大,有多脆弱,他才能一直承受到现在。
三个人各怀心思,菜色丰富的一顿饭吃的没有什么气氛,于是早早散席。
薛恒和我一起回来。门口他掏钥匙,开门,在他伸手开灯前,我忍不住从背后拥住了他。
黑暗里,被我抱住的身体,明显僵住,却没有推开我。隔着布料,我听到彼此的心跳,我的,或许还有他的。
我小声喃喃开口:“薛恒,我刚才不小心畔到了......”
彼此都知道这是借口。
他没有说话。
我又闷声继续:“薛恒,我认识苏君一,但请相信我。”
不想再瞒着他。
被我抱着的人许久都没有回答,很久才闷闷出声:“我知道。”
我压住诧异,轻声问:“什么时候?”
“有次周末,他电话你,手机搁在沙发上,我看到来电显示。”
“你生气的对不对?”
“不知道。我一直在等着你来坦白。”
我不敢再问下去,只余心里的一个声音在语无伦次地继续:“阿恒,我一直在你身边,以任何方式,无条件的.....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