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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责任与义务的划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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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熟悉胃病,没办法,从小到大我就是一副打不死的小强体质,所以除了问医生获得一些建议,连着两天晚上我都在网上搜了一堆相关信息一一记下来。而与此同时的白天,我继续给薛恒送粥,早晚各一次。我们几乎没有交谈。反倒是和冯乘远会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比如我知道了他其实是华裔,艺术学院的特聘老师,专攻油画,和薛恒从小就相识了,由此我得知薛恒其实是一香蕉人。
第三天是薛恒出院的日子,我不会自作多情到去接他。这天下班回来,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灯亮着,电视机混合着说话的声音传来。我换鞋走出玄关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个人,苏恒和冯乘远。他们大概听到开门声,看见我进来,两人都掉过头来。
我朝他们笑笑,冯乘远满面微笑:“丰小姐下班了。”
我笑了笑:“嗯......你们继续,不用介意我。我先进去了。”我指了下房间,冯乘远立刻点头说:“好,你先忙。”
我点头:“冯老师请自便,多坐一会。”
关上房门,客厅里的声音仍旧隐约可闻,听不清内容,当然我也无意偷听。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见薛恒有朋友过来,虽然是认识的冯乘远。他有家人但似乎互有罅隙,他貌似海归却没有稳定工作甚至朋友寥寥无几。我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薛恒的另一面,比如他的冷淡和不易靠近,也许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
我休息一会从房间出来,冯乘远还在客厅和薛恒说话,有一搭没一搭;明明没聊什么却是让人觉得相当亲近的人。我经过客厅去厨房的时候挽留冯乘远:“冯老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冯乘远笑笑说:“不了,”然后又看看手表说,“时候不早了,该走了。”话说着他便拍了拍薛恒的肩说了句保重身体;薛恒小声回复了句知道了,有点撒娇的味道。冯乘远这才起身站起来,他又对我客气的道谢,拜托我最近照顾一下薛恒的饮食云云,然后离开。
送走冯乘远,客厅一下子恢复安静,薛恒倚着沙发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上。我说:“我就做饭了,你一起吃吧。”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就抬脚去厨房了。
饭桌上,我和薛恒面对面坐着,无言。他的面前摆着白粥还有几种小菜,我的面前二菜一汤和米饭。我当然不会因为他而跟着受苦。我说你随意,然后就自顾自的开动了。眼角余光看到他过了好一会才用勺子挖粥,吃的很慢,偶尔他视线会不经意飘过我的饭菜又片刻又低下头去。还是无人说话。
好不容易吃完我动手收拾桌子的时候,薛恒低低的的声音传来:“能不能不吃白粥了。”哟,太阳从西边上来了,这人居然主动讲话了。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他正看着我,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脸色仍能看到一丝苍白。我遂又低头抹桌子,说:“行啊,想要大鱼大肉随便你,吃完了胃疼了,医生那有大把的药丸也可以当下酒菜。要是不小心废了,现在医术发达可以直接用输液管把粥从鼻子灌进去。”话音才落,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不知道被吓的还是恶心到的,眼睛瞪着我说不出话来。我不理他直接端着碗碟进了厨房。不否认我心里还有一丝报复的痛快,小人得志莫不如此吧!
话虽如此,第二天大清早,大发善心的我还是去了菜场挑了一把新鲜的荠菜回来。在粥快煮好的时候,把荠菜洗干净切得很碎放进去,又加了一点麻油和盐调味熬好,然后盛进保温瓶放在桌子上。去上班经过薛恒的房间,听不到动静,我便留了纸条在桌上,写明分早餐和中饭两顿吃完,晚上回来做新的。
我开始按照菜谱和网上推荐的给薛恒做各种蔬菜营养粥,青菜,芹菜,荠菜,山药,皮蛋瘦肉。有一次他嘀咕说山药好难吃啊。我说:“是啊,哪有药丸好吃。”他就不吭声了。我照样做的不亦乐乎,他没再说什么,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吃完。
过了几天,我捉摸着他可以吃饭了,除了搭配着做菜,每天都会煲一点清汤。总之,我们开始像正常人一样,至少心平气和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我们固定的会面时间地点就是晚饭和餐座。这样想起来倒真的应了干洗店老板娘的那句小保姆一说了。
话说自从这次生病,薛恒就老实多了,虽然态度别扭,之前的张牙舞爪都收敛了不少。我想也对,平白无故吃了我这个房客这么多顿,再不受待见,也要表现的老实点。干洗店和钟点工事件也不了了之,钟点工没再来,他的衣物都是他自己送去干洗自己领回来。私人交流为零,但我对他也没客气,除了自虐一样给他早晚做两顿饭,也绝不主动搭理他,更不多啰嗦。
他当我空气,我当他透明。
很快一个新周末到了,我照例早起,买菜,做早餐,清理屋子等等,一如之前所有的周末。差不多九点过,我正擦客厅里的落地窗的时候,薛恒的门开了,白色居家T恤配黑长裤,肤色瓷白,嗯,气色大好。看他杵在门口不动,我淡声开口:“早饭做好了,在电饭煲里。”
他神色不自然地抓抓头发,好一会才轻声嗯了一下,仍旧没动。我停下手中的活问他:“还有事?”他这才赶紧摇头钻进厨房,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我一晒,继续擦窗子。大半个小时过去了,薛恒还没有出饭厅,我正想要进去看看,就听到哐当一声。赶紧跑进厨房就看见地上碎了的一个碗,薛恒正站在水池边,满手泡沫,在看洗碗池里挤的快溢出来的泡沫,都可以洗几把澡了。
他看见我又看了眼地上的碎碗,拧着眉头:“碗太滑,掉地上了。”语气颇是无辜。
我走过去,看看旁边快见底的洗涤剂,心里叹气,他这是倒了多少进去啊,能不滑吗!我朝他挥挥手:“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好。”他闻言就不紧不慢走出去了。还挺像个少爷样的,就是手上的泡沫都没冲......
等收拾好出来,薛恒破天荒的在客厅里看电视。看我出来,他漫不经心地扫一眼视线又回到电视屏幕上了。我也不在意,继续手上没做完的活。气氛诡异,我明显感到薛恒的视线转过来几次,但我每次看过去的时候,他都好像专心看电视上了。来回几次之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索性停下来问他:“你有事就说吧。”
他估计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一愣,然后反驳:“没事没事,”又轻声咳嗽了下,说,“其实也有点事。”
我挑眉看他没开口,他踌躇了一会说:“那个,这段时间麻烦你了......”随后又不自然地补充:“我是指你给我做的饭。”
我看着他,然后垂眼淡然一笑:“就这事儿,没什么好谢的,就当我们之前的事两清了。”
他像是被噎到了一样,有气无力地瞪着我,神情似乎尴尬又无措,但不再冷冰冰的。隔一会,他开口:“你这人还挺记仇的,前几天还以为挺好相处的......”呵,这句话的字数还挺多,但看过无赖没有,这人就是个,自己耍威风了还说是别人的不是。
我说:“记仇谈不上,我这人恩怨分明。既然咱们已经两清了,也该重新划清楚责任和义务了。”
他的眉毛挑起来,一句“WHAT!”抛了出来。
以为洋文我就不懂啊!我慢条斯理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法律向来讲究责任和义务。你我作为知法懂法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既然“不小心”住在一个屋檐下,即使你作为房屋出租人,但是为了维护一个共同空间的安宁与整洁,还租赁双方一个团结和谐的私人空间,作为承租人的我觉得很有必要重新划清楚双方的责任。其实好说,关于打扫卫生这块,本人以为双方都要承担。我这人也爽快,一三五七我来,二四六你做。不用天天打扫,最起码也得倒个垃圾。买菜做饭我来,饭后锅碗你洗。个人衣物杂物个人担。合租期间,如出租人所要求,现承租人也要求,不得随意让闲杂人进出,哪怕钟点工也需双方同意。最重要的是,出租人不得言语恐吓要把承租人赶出去,双方都必须遵守合约不得毁约......薛先生,你觉得如何?”
他瞪着我,眼睛睁的更大,脸色更加纠结。我也不甘示弱心平气和的看着他,好半天,他才冒出句:“cold blood!”
又是洋文!谁怕谁啊!我微笑,紧追不放:“同意吗?”
他咬牙,表情狰狞蹦出一句:“成交!”
“很好,”我满意地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抹布,语气恩赐:“今天就算了,虽说周日,我也不计较了。下周开始执行就好。”
憋了这么久终于风水轮流转,果然大快人心。也不管他的表情如何心情怎样,继续进行今天的保姆事业。
窗外,蓝天白云,日光正好,也许有微风走过。溱城快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