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命运之二 ...
-
有个声音在说话，温和雅致且模糊：“你看着挺小，还挺厉害的？”
另一个冷清的声音响起，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屑似的轻哼：“这和年纪有毛线关系。”
温和的声音染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好吧。那你说说你的专业志向是什么。”
冷清声音半天才响起，语气勉强：“哪个赚钱就选哪个......”然后传来一声嗤笑。
......
连续几天我都做了很美的梦，被冷冰的闹钟声惊醒便起床，然后有条不紊地穿衣，洗漱，吃早点，赶公车，打卡上班。人生无非这样，美梦太容易终结，问题是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美梦，还得清醒过来继续在现实中挣扎。我的生活平淡无奇的继续，工作范围还是在城市边缘地带扩展。上班，下班，偶尔加班。难得因为季度考评和同事们皆大欢喜，又或者因为磨人的新闻稿子焦虑烦躁，但这些都只是小插曲而已，我早已习惯生活中的各种节奏。
娆娆那次成功的转危为安，她对我好了一段时间，甚至还承担了同租公寓的一些家务，也试图带我去一些她所谓的联谊会，但是我都不假辞色的推脱。次数多了，娆娆皱眉怀疑我是不是性冷感。杀千刀的娆娆！我没有辩解，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的生活里确实不需要男人。闲暇之余，倒是独自去过那个乐星游戏城几次，仿佛被牵引蛊惑一般，又似乎想要去证明些什么。可是，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可是，我很想再次见到那个男人。
八月末，盛夏流火，我终于有了一次难得的外派机会。本城最大的婚姻介绍所红娘坊一直是我报的长期广告赞助商之一。难怪乎，这年代除了买房子车子找工作的，就是人多，男人多，女人多，单着的更多，所以抓住天时地利人和的红娘坊才得以发展壮大，直至今时今日成为业内的楚翘。
当然我报我版的功劳也甚大，光是那个宣传版面，几乎每月都会洋洋洒洒不惜笔墨地写上好几满版。实事求是地说，红娘坊和我报在合作上绝对算得上双剑合璧。据说光是今年从初春到现在，双方已经成功举办了多次大型的单身男女派对，促成的情侣没有几千也有上百了。
最近，富豪相亲还有所谓的组团相亲火了，红娘坊凭借出色的业界口碑及强大的单身人脉实力，获得了南方S城某知名相亲机构抛来的橄榄枝。据说只是专门为该城某些神秘单身钻石王老五们举办的。而溱城的单身姑娘们之所以能获得这个机会，是源于一直被人们交口陈赞的例如知书达理，清秀水灵，温文尔雅，小家碧玉等等的优秀内涵和品质。最为红娘坊最强有力的合作伙伴，我版当仁不让地获得了两个赞助名额，免费跟团；只需全程详细报道此会师的盛事，多多宣传就好。此等好事，稳赚不赔。
我们王主任已经是四十几岁的女人了，是不年轻了，据说未婚，事实不祥。她当仁不让的占了一个名额，而另一个名额，她居然抛给了我。我十分受宠若惊，心里却一直琢磨是不是我一向沉默寡言，老实本分，工作也兢兢业业的缘故。虽然我谈不上多优秀，至少没让她操心过；另外，我估计着也是因为办公室里看不见的硝烟，结果恰巧便宜了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平时各部门里那些年轻的女子天天花枝招展，在内在外都被身边的男人宠上了天，总监一向苛刻，难免有几个嚣张狂妄的被她挑刺找碴过的。背后里怨恨主任的大有人在，赐号“鬼见愁”。我和娆娆在洗手间里就听过不下十几次对主任夹枪带棒的抱怨愤恨。但，这一次主任终于扬眉吐气，谁去还不是她的一句话，你年轻漂亮是吧，老娘让你连富豪的边都摸不到。呵呵，想到以上的自我脑补对白，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们顺利的抵达S城，天气热得一点就燃，可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们浩浩荡荡一行人的兴致。我大大方方打量这个城市，心里不禁叹息这次的相亲活动其实是有根有据的。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相比S城姑娘们普遍的干瘦黑，我们溱城的佳丽们个个白润美。至此，我方能明白为什么古代的文豪骚客们写的惦记的都是江南水乡的温柔梦了；同时也更深层次地领教了周星星版《唐伯虎点秋香》里美女都是衬托出来的这句至理名言的可贵之处。
为了彰显此次活动的慎重和档次，举办方不惜血本。（别误会，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全程各个环节谨慎细致有条不紊，佳丽们都是通过各种海选的，皆有可能成为某个富豪的另一半，主办方当然对每位都关怀有加；还大方安排我们入住私密性极好的豪华五星酒店，俨然一次豪华游。当然，我和主任严阵以待，尽量以我报的专业水准去记录全程活动。所谓记录也是有条件的，不得曝光富豪或者佳丽的个人信息或者脸，只能不动声色的去美化和报道。
最后一天活动结束后的晚上，主任和我相约去酒店大厅酒吧喝一杯放松一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了这个相亲活动。其实我和主任一直以来话并不多，私底下更是零接触，但此事留给我们的感慨实在太多。那些个富豪们摇身一变俨然几百年前最苛刻的皇帝选妃，毫不夸张的说，有几位把相亲女生祖上十八代都问得一清二楚。总监大叹山上才一日世上已千年，这个世界已变得让人啼笑皆非了。她说的我深感理解。这个物欲的社会，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是选择题，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已。
大厅酒吧里，不远处的菲律宾的女歌手正唱着那首绵缠的《吻我多多》，我们都有点累，主任坐了一会就先回房间了。我一个人喝着宾治，漫无目的地享受独处时候的放松和安宁。环视了一圈，视线所及处都坐着各色的客人。大多都是老外，无外乎手里或面前搁一杯，轻酌慢饮，好不惬意。
可是，我的视线很快定住了，因为我又看见了那张脸，和三月份游戏城的那张重合。真的，只一秒，我便确定是他。
他在我右边方向对角的里面一桌，侧面对着我，此刻正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手里夹根香烟，一脸漫不经心。那一瞬间我有一丝幻觉，仿佛梦境中。他的对面坐了一个男人，背对着我，看不到脸，我姑且认为他们是朋友吧。酒吧的灯光晕黄散淡，我近乎有点贪婪地观察他，他只穿了件普通的长袖白衬衫，看得见半隐的锁骨，袖子随意卷起，头发似乎剪短了，晦暗明灭的烟光之间，他白玉般的脸偶尔露出淡淡的笑，眼睛也会跟着变细长，勾出优美的线条，嘴角上扬的时候，我可以看见他洁白的牙齿。
离得有点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我能感受他的心情很好；事实上，我的耳边只剩下女歌手一遍又一遍的低吟Besame Mucho，吻我多多......
忽然他的视线扫过来，我赶紧低头错开。我真的是个胆小的人呢。余光里，他们坐了一会，他的朋友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他按掉香烟，举杯饮尽，再接着他们各自起身，前后离开位置。他转身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左耳耳钉划出明亮的弧，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转门外。真的是无波无痕。
女歌手还是唱着绵缠的曲子。我陷在沙发里坐了很久，意识早已在音乐的爱恨中抽离，仿佛一场战争的尽头，不是胜利，而是殚尽力竭。
这一次，我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职业，年龄，为什么在这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我自嘲，或许他是人妖也不一定。对，一定是人妖，或者是鬼怪，不然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不然怎么可以这般，如影随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命运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