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事情》今晚打老虎

16、4

　　4.
　　大一寒假，高竞打给林离，林离说下星期要回老家过年。
　　每次听到林离说要回老家，高竞都会说：“你怎么老回老家啊。”
　　“老家安静，人也淳朴，日子悠哉。”
　　“你怎么说得像得道高僧一样啊。记得带好吃的特产给我啊！”
　　每次听到高竞最后那句话，林离都会无奈地说：“我家乡没什么东西好吃的。”
　　“骗人！”高竞耍赖。
　　“真的，以前我不是带过去学校吗，你们不是说难吃吗？那时候你还叫得最大声呢。”
　　“是吗？”高竞真不记得了，“那这次带别的吧。”
　　“别的，就不是我们家乡的特产了，我们家乡有的，龙灵一般也有卖，所以不算特产了。不过我们家乡也有一样东西特别出名。”
　　“是什么？”高竞很想知道。
　　“就是冥币做得比较好，将来我再烧给你吧。想要多少我都给你。”说完林离自己先笑了。
　　“毒啊你，哪天我有空和方皓宜他们回你老家看，被我知道你骗我你就惨了。”
　　林离开玩笑地说：“陛下日理万机，一寸光阴一寸金，还是好好珍惜时光造福万民吧。臣寒乡不值得陛下纡尊降贵，驱车莅临，臣惶恐啊......”
　　“呸，省省吧你。”高竞被她逗笑了。
　　最后高竞想起正事告诉林离，寒假很多人都准备回家乡，不如一起吃顿饭，初中玩得熟的同学都会出来。
　　林离说好。
　　打火锅可以吗？
　　好。林离回答。

　　高竞最喜欢吃打火锅，不分季节。
　　在等火锅的锅底烧开时，高竞他们说着初中的事情。
　　陈小红说：方皓宜，你好惨啊，一直被高竞纠缠着。
　　高竞用餐牌打陈小红，方皓宜笑而不语，为高竞清洗着餐具。
　　高竞看到方皓宜熟悉的笑容有点失神，尽管看了好多次，但是每次看到方皓宜抿嘴轻笑，两边的小酒窝露出来的样子，他都很喜欢。他想方皓宜的笑容连女生看了都会心动吧。
　　“□□啊。”陈小红喝茶的时候悠悠地说。
　　高竞听了之后，孩子气地举起餐牌：我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啊。不过你的女朋友的确很正啊。”陈小红不紧不慢地说。
　　方皓宜又笑了，小声说：“高竞你也是的，跟女孩子吵架。”
　　陈小红算女的吗？高竞反问，说这话时脸转向林离，你跟陈小红同桌两年，她有多粗鲁，你最清楚了。
　　高竞看到林离抽出手帕纸擦着快流出来的鼻涕：“嗯，她是女的，我确定，至于你是不是男的，我就不肯定了。浓浓的鼻音，应该是感冒了。
　　方皓宜说，肚子好饿啊。火锅汤底上来前，他们点了一些烧烤，烧烤吃完了，汤底才被端上来。
　　高竞扫视桌子一圈，林离面前的烧烤整整齐齐地放着，只有一根竹签放在旁边，应该是因为感冒没胃口，所以才吃了一串。
　　听到方皓宜的话，高竞看到林离把装着烧烤的盘子推倒方皓宜的面前，“你吃不吃这？我没碰过的，要是你肚子饿，吃这些吧。”
　　高竞知道方皓宜不喜欢吃羊肉，所以她摇头了。
　　“哇，我要。”Gary和其他几个男生伸手去拿，被林离拍掉手，“刚才你们就吃很多了。”
　　“吃什么吃。”林离对着盘子做了打喷嚏的动作。
　　高竞知道那只是林离的假动作，其实她只是靠借位来给人错觉而已。
　　“想吃就等着被我传染吧，但是陈小红不怕，所以给陈小红吃。”林离把东西递给陈小红，陈小红伸手就接。
　　“偏心啊。”高竞一边说，一边把烧烤夹到自己的盘内。
　　“你不怕传染？”方皓宜皱眉问。
　　“没事啦，我还真不信林离打喷嚏了，因为陈小红也敢吃了。加上我们粗生粗养，免疫力很强的。”高竞头也不抬，吃得津津有味。
　　伸手拿下一串羊肉的时候，高竞看到陈小红愤怒的表情：高竞，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猥琐啊，你吃了我的羊肉串啊！
　　吃完饭，方皓宜提议去本地的龙灵山。
　　高竞对龙灵山了解不多，只知道是求神拜佛的，其实他还不知道求神和拜佛是不是一样的。平时人还好，一到传统节日或祭祀的时候，龙灵山的人就多得不得了。
　　对这种拜祭的东西，高竞一向兴致缺缺，但因为方皓宜喜欢，所以他也不介意，大家见时间早，也没意见，便买了一些零食向龙灵山出发。

　　山上有很多上香的地方和功德箱。方皓宜每到一处都会上香，往功德箱里塞钱。
　　她上香的时候表情很虔诚，让人看着就会觉得她很执着。
　　陪方皓宜上了几次香之后，高竞和Gary几个男生找了个角落抽烟。
　　“哇靠，就一个风车，搞得像弱智儿童一样。”Gary指着玩小风车玩得起劲的林离和陈小红大笑。
　　“笑屁啊！”陈小红笑着爆粗。
　　那天风很大，吹得风车不停地转动，林离和陈小红的表情很激动。远处也有小孩子手上拎着小风车，任其被风吹得快速运转，小孩子的脸上满是快乐。小孩子最容易满足了。
　　和林离她们俩一样。
　　“其实这样挺好。”高竞喃喃自语。

　　后来他们去到一个有乌龟的水池，大家都往乌龟的背部扔硬币许愿。
　　听说扔到乌□□上，更容易实现愿望。
　　池里很有很多来过的人掷下的硬币。方皓宜扔了几次就扔中乌□□，便在那里许愿，许完之后，又让高竞也许一个。
　　高竞想方皓宜开心，所以也顺从地做了样子，扔了硬币许愿。
　　旁边的林离扔了几次还是扔不到好的位置，高竞就奚落她说她头脑简单。
　　林离也没理他，又扔了几次还是不中，最后只好放弃了好的位置，扔在乌龟硕大的背上。
　　高竞拿过林离手上的一枚说，我来帮你扔吧。
　　林离不爽地回答：“刚才你不是很威风地挖苦我吗，你不知道我最记仇。”
　　“你的手这么短，怎么可能扔到好的位置，我高竞，名如其人，人高，手长，轻而易举。”
　　林离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对呢，你的身高好像从小到大都和你的名字很相符。”

　　走走停停，经过了几个亭子之后，高竞说：这样很无趣，不如我们比谁先走到前面那座佛前吧。大家说：好啊。
　　山路崎岖，不到十分钟，怕累的人在凉亭处休息，翘着腿吃零食。以Gary为代表的其他男生怕出太多汗也放弃了。最后剩下有爱的支持的高竞那一对，还有林离陈小红。
　　高竞斗志昂扬，打算和方皓宜一举攻下城池。结果听见后面传来陈小红认输的话：“好累，你们走吧。”
　　“你也不走了？”见林离站在一旁也没动，高竞问。
　　四周弥漫着元宝蜡烛的味道，林离被熏倒得直掉眼泪，加上感冒，眼睛红红的，她挥挥手，说：“撑不下去了，不走了，你们这对情侣终极PK吧，冠亚军都是你们的了，恭喜。”
　　方皓宜说：好啊好啊，高竞别放水给我啊。
　　高竞默不作声地跟在方皓宜后面走了十几步。
　　走了一会儿，想起林离刚才脆弱的模样，又回头，林离正羡慕地看着在山的过道上香的人，有人撞到她，她很识相地让到一旁。
　　高竞看着她的侧脸，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觉。他觉得他好像从来不认识林离这个人。她好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别人的生活。而这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擦了擦额头的汗，高竞对方皓宜说：“诶，你赢了，累死了，快下来，想要什么奖励说吧。”
　　说完，等方皓宜下来之后，两人已经回到刚才陈小红投降的地方，停止前进。
　　你好废啊，这样就累了。陈小红坐在光滑的大石头上，用纸巾扇着风说。
　　废什么，我这是放水。高竞不甘地反驳。
　　都说了不许放水啊。方皓宜笑着打高竞。
　　高竞笑着承受拳头：你啊。
　　陈小红又做了一个“被冷到打激灵”的动作。

　　从龙灵山下来，时间不早。
　　Gary替林离截了的士：别怪我没没义气啊，你家在反方向，又远，所以自己打的啦。
　　“从来没指望过你们。”高竞看着林离笑着开了前座的车门。Gary塞了钱给林离说打的用，林离也没拒绝。
　　林离关了车门后和大家道别，车子启动，便直视前方，不再看他们。
　　高竞他们打算去就酒吧。方皓宜因为不喝酒，高竞在去酒吧的路上送她回家，送完方皓宜，女生只剩下陈小红。
　　车子驶上大马路的时候，所有东西都在后退。
　　“陈小红，你个神经病，又跟着来骗酒喝了。”红灯的时候，高竞转过头说道。
　　“你是比较怨念我谁的车都不蹭，偏偏蹭了你的吧，怎么坐一下，座位的磨损率会提升几个点是吗。”陈小红窝在后座的靠枕上发着信息，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她的脸。
　　“你的脸皮可以和我一拼啊。”初中和林离同桌两年，陈小红得到了她的真传，说话轻蔑的语气和傲娇的神情神情都有几分林离的影子。不同的是，陈小红说的就是心里想的，而林离说的，不一定是心里想的，高竞想，至少现在不是。
　　啊，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学会察言观色了。
　　“还不是因为跟你混多了，近朱者赤。”陈小红懒得抬眸。
　　陈小红是高竞为数不多的仍在联系的初中异性同学。陈小红也不聒噪，有时候也彪悍得很，但是她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内心纤细敏感。长着一副柔弱的样子，一个俗气的名字，却有着强大的内心。
　　和林离正相反。林离外表气势强大得很，但是内心......
　　想到这里，高竞很佩服自己竟然这么会观察人，他竟然学会思考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
　　“诶，高竞，我们初中的时候，是不是一起在某个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送林离打的回家啊。”陈小红忽然问。
　　“有吗？”高竞说，“想不起来了。”
　　“噢。”
　　“怎么了？”
　　“没。”陈小红继续发着短信，“嘟嘟嘟。”嘴上自得其乐地模仿着信息的提醒声。
　　骗子。陈小红想。

　　车子上了高架桥的时候，高竞才想起来。
　　好像有那么一个夜晚。他担心林离的安全，担心林离怕寂寞，所以让大伙儿一起送林离上车。但是现在他不担心了，让她一个人就这样走。
　　就好像刚才的林离，以前她从来不用他们的钱，除了高竞的。但是她很干脆地收了Gary给的打的钱。好像曾经明明很在意的原则，忽然不在乎了。
　　下高架桥之后，路边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很美，让高竞恍惚地觉得，回到了初中的日子。那时候对什么事都不敏感，可以没心没肺地过日子，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高中即使和初中同学分开了，但是经过时间的洗涤，彼此之间的这份情谊，好像慢慢地沉淀，变得厚重了。
　　高竞一直相信，只要他一回头，肯定能看见他们在后面等着自己，林离会叫着：“高竞快来。”林离于他而言，与陈小红不一样，他小学就认识林离，她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变化和每一个痛处。高竞在林离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有时候洒脱惯了，高竞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洒脱，还是觉得洒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自己才这样做。只有林离不同，她包容自己的无赖和无耻，真的自己和假的自己。
　　但是今天，他忽然发现。林离不一定会等着自己。她会对其他人的生活感兴趣，坐在车上可以直视挡风玻璃的前方离开，连个照面也不和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