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一程》宋君

34、第三十三节

　　这天午后，纤纤接待了两名访客。这是两个很年轻的小伙子，自称是程风在江南的朋友，这两个人一个叫十田，一个叫单月。
　　纤纤问道：“两位可认识一位叫宁无剑的？”
　　十田道：“程大嫂识得宁三哥？”
　　纤纤道：“并未见过，但风哥的朋友里我只知道他。”
　　十田问：“难道程大哥从未向您提起过我们兄弟？”
　　纤纤道：“没有。”
　　十田略微有些失望，道：“看来程大哥有了漂亮的大嫂之后便把咱们兄弟抛在脑后了。”
　　纤纤红着脸小声辩护道：“不是的，风哥怎么会是这种人。”
　　十田笑道：“小弟是开个玩笑的，程大哥自然是最重义气的人。对了，大嫂，这是小弟二人从江南带过来各色糕点，请您尝尝。”
　　纤纤道：“十田兄弟太客气了。”
　　单月似乎是个十分内向的小伙子，在十田与纤纤酬答的过程中，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是在朱茱过来倒茶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
　　朱茱扭头瞧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脸上滴溜溜一扫之后便掉头走掉了。纤纤自然知道她是不能应答客人的致谢，但是单月并不知情，是以在心中暗道：怎么程大嫂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的一个人，身边的丫头却是这般没有教养？
　　十田喝了一口茶，皱起了眉头，道：“程大哥先前最讲究吃喝的，怎么现在喝起这种茶来了？”
　　纤纤奇道：“风哥讲究吃喝？我怎么不知道。现在我们每顿都是粗茶淡饭的，风哥都吃得很香的呀。”
　　十田道：“那程大哥变化可真大。”
　　纤纤道：“那么风哥以前是怎样的？”
　　十田道：“程大嫂难道从来没有过问过程大哥从前的事情？”
　　纤纤道：“风哥不对我说的事情我便不问。”
　　十田道：“那么程大嫂心里可以愿意知道的？”
　　纤纤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炊烟四起的时候，十田与单月与纤纤告辞，离开了程家。
　　此时太阳还没有下山，夕阳下二人的身影纤巧秀丽，比大姑娘的还好看。不过这只是光与影造成的错觉罢了，这两位明明是大男人。
　　但是单月这个男人走起路来却真好看。
　　十田道：“单月，好好走路。”
　　单月道：“千里，咱们都出了程家了，你就不要叫我单月了。唉，装男人真累，讲话要装嗓子，走路要拿架子，人家不要装男人啦。”
　　化名为十田的千里笑道：“婵娟，有时候感觉你真的还像个孩子。”
　　婵娟道：“是呀，人家自然比不上姐姐你聪明懂事，足智多谋。”
　　千里只是笑笑。
　　婵娟忍不住问道：“千里，你与程夫人讲了那么多事，却为什么偏偏不对她说那件事？”
　　千里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婵娟道：“你心里已经有了法子？”
　　千里道：“是的。”
　　但是她却并没有对婵娟讲她的法子的打算。
　　婵娟心里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心想：枉我们姐妹一场，她竟然不肯对我讲她的计划。
　　千里忽道：“婵娟，咱俩姐妹一场，我心里有计划却不对你讲，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不高兴？”
　　婵娟大声答道：“不错，我很难受。”
　　千里道：“那就对了。那两人是夫妻，丈夫却瞒着妻子那么多的事情，妻子再怎么温柔贤惠，心中都难免会有疙瘩的。你说对不对？”
　　婵娟道：“你难道……难道是想……”
　　千里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用的是最简单的办法……或许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这么多年来，程风并没有少走夜路。在过去，走夜路于他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厌恶了夜行这件事。
　　走在回家的路上，程风脑中浮现出了昨天晚上那三条伏击他的黑色身影，他暗暗寻思道：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自己？那样的人会不会不止三个？今晚其他的人会不会出现？他这样想的时候，便似乎感觉耳边有第二个呼吸声夜。
　　黑夜仿佛一只假寐的巨兽，随时可能跳起来咬人。程风感到自己的左眼与右眼轮番剧跳，心中的紧张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场决斗之前。但是，直到他走到家门口，依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但是，他为何会有那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纤纤对程风说：“风哥，今天有你的两个朋友来咱们家了。”
　　程风吃了一惊，讶然问道：“谁？”
　　纤纤道：“叫十田和单月，他们说是你在江南的朋友。”
　　“十田单月？”程风想了想，突然冷哼一声道，“他们与你说了什么？”
　　纤纤道：“也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聊。”
　　程风道：“还有呢？”
　　纤纤道：“真的没什么了。哦，对了，他们带来了江南的点心。”
　　程风怒道：“把东西丢了，我们不要他们的东西。”
　　纤纤道：“为什么？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程风断然道，“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那两个不是好人。”
　　“嗯。”
　　——千里婵娟，你们想捣什么鬼？？
　　——风哥啊风哥，你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十田与单月果真不是好人吗？纤纤似乎不太相信。所以第二天午后，当这两人再次扣响程家的大门时，纤纤有些犹豫：程风已经出门，朱茱也到蝶恋斋去买香粉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应该请他们进来。
　　“大嫂。”十田愉快地与纤纤打招呼。
　　站在门口的这两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一个对她展开开朗的笑容，一个脸上挂着带着羞涩的笑容。
　　纤纤想：昨天我们两个聊得多么愉快，十田告诉我那么多风哥的事情，在他们身上我看不到一点点恶意，他们居然会是坏人？
　　紧接着她又想到：风哥是我的丈夫，我当然更应该相信他说的话，风哥说他们不是好人，他们便不是好人。
　　纤纤下定了决心，道：“你们走吧，以后不要来我家了。”
　　十田与单月当然不会知道纤纤心中的斗争冲突，只觉得她的态度转变得着实快了点，十田不由得跨前一步，问道：“大嫂，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纤纤道：“风哥说……唉，你们还是走吧。”
　　“程大哥说了我们什么？”十田又跨前一步逼问，纤纤不得不往后退。
　　“你……你不要再走过来的。”
　　“程大嫂，”十田道，“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你看得出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的。”他步步紧逼，纤纤连连后退，心中终于开始害怕起来。
　　“你出去，不然我叫……”但是她的“人”字还没有说出口，忽觉一阵淡雅的花香袭来，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十田伸手扶住纤纤，说声：“程夫人，得罪。”接着转头吩咐单月道：“既然事已如此，我们不如这样：你留在这里，等那个丫头回来，先点倒她，然后再将她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