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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节 ...

  •   白丁弓背垂头走进来,见了宁无剑,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恭声道:“小人白丁,是朱爷手下的。”
      宁无剑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礼,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呢?”
      白丁顿觉得他派头十足。
      宁无剑本不是个喜欢拿架子的人,但是在有些时候,有些人面前,这却是必需的。他的架子,不止拿给白丁看,更是拿给幕后的那人看。
      白丁答道:“我家爷命小的转告宁先生,银子已经如数付给阴家,有阴夫人的收据为证。”
      宁无剑接过收据,瞟了两眼,随手搁在桌子上。
      “银子是以阴旺旺的名义送的?”他问道,脸上的表情瞧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是。”白丁应道。
      宁无剑很想问问阴夫人是否起疑,但是终于没有问出来。他因见白丁正不安地绞着双手,便改用温和一点的声音问他:“那么第二件事办得如何呢?”
      白丁却显得更局促了,他目光闪烁,言语支吾道:“第二件事,也算……算是办成了。”
      宁无剑眼中厉光一闪,喝道:“办成了便办成了,没办成便没办成,什么叫算是?当我是好敷衍的人么?”
      白丁两腿发软:“小……小的不敢。只……只不过,当地的府衙,最近却并未接到过任何人命的案子。”
      宁无剑暗惊。他明明记得,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阴旺旺的尸体就在白沙驿附近的山上。那地方虽然偏僻,却并不是人迹罕至之处,尸首,迟些早些,总会被附近的村民发现,随后报官的。
      如果说官府并没有接到报案,那岂不是说,阴旺旺的尸体并没有被人发现?那么,尸体去了哪里?
      宁无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白丁一番,只见此人三十岁左右,黝黑的脸庞,浓眉、大眼、厚唇,看起来一脸的忠厚老实,被他喝问一句,便吓得瑟瑟发抖,从他身上实在是找不出半点撒谎的样子来。
      对方派这么个人过来,就是为了向他显示,自己是很有诚意的。
      既然很有诚意,那实在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宁无剑想起,最近府衙确实没有什么动静。他原以为是新上任的县官行事比较低调,也没太在意。再者自己也有些许心虚,怕打探得多了,引起明眼人的怀疑。更何况,他已经打定主意将这件事交给幕后那人去处理,有麻烦也叫对方头痛去。
      却没想到事态的发展竟如此出人意料。
      没有尸首,没有案子,这一切,就像是自己小的时候做梦打碎了父亲最钟意的古董花瓶,梦中固然是看着一地的碎片不知所措,醒来的时候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梦时,却生起种侥幸的感觉。
      若所有的不幸,都只不过是一场梦,有多好。
      但是,阴旺旺的刺杀是一个梦吗?花明红的飞簪,是一个梦吗?那旷野上的悲歌,也是一个梦吗?
      宁无剑想:罢了,不管怎样,事情的结果总归与他想要的差不多。
      他对白丁道:“回去转告你们家那位爷,请他莫忘了我的第一个条件。”
      白丁连声称诺,磕头离去。

      宁无剑端详着手里的一根珠钗。钗身是银制的,样式很平常,与街上花上几两银子就可以买到的那种并没什么两样,钗上串的紫色珍珠,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珠光。宁无剑瞧着这些珠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眼中流露的是端详一个新生的婴儿时才应该有的温暖光芒——只因为,这些珠子,是他亲手一颗一颗串上去的。
      还有什么东西比亲自用心做出来的更珍贵?
      有些事情,在它该来的时候,想挡也挡不住。比如说,爱。
      爱就像一颗种子,它会在你心中扎根发芽,开花结果。
      此时正值夏初,天气晴好,栀子花青色的花蕾也渐渐转白,绽放开来,散发出悠悠的清香。
      促不及防地,宁无剑心中的那颗苗,也开了花。
      那朵花长什么样,是什么颜色,宁无剑不知道,只觉的那朵花似乎很大,把他的心塞得满满的;又似乎很小,以至于他心中经常觉得空空的。他时而欢喜,时而忧愁,有时候偷偷地微笑,有时候却忍不住叹气。
      当他把那根珠钗装进一只锦盒的时候,心里不由忐忑了一下。
      “她会喜欢吗?”他想,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初时的自信。

      宁无剑来到溪东瓦屋外,正欲敲门,却听见花明红的怒吼自屋内传出来:“程一帆,今日你若敢走出这个大门,便永远不用回来了!”
      他正诧异这姐弟俩因何吵起来,便听到有人很大力地拉门,于是不由自主地往一旁闪了闪。
      只见程一帆一头冲了出来。
      在宁无剑的映像中,程一帆是个乖巧温顺的孩子,此时其姐已经撂下了狠话,他却犹自摔门而出,这多少有些出乎宁无剑的意料。
      花明红肯定气坏了,随即传来的瓷器碎裂的脆响,也立刻证实了这点。然后宁无剑又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那哭声,听起来似乎是从紧紧按住的嘴里强漏出来的,抽抽噎噎,明明想痛哭却极力压抑,直叫旁人听了难受。
      宁无剑悄悄地走开了。
      世上有这样一种女子,她们永远是一副坚韧的模样,永远不肯在人前示弱。这种女子其实活得很累,她们有脆弱的一面,也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但寻常人却不能令她们把自己的这一面心甘情愿地展示出来。有些男人或许会以为抓住了这种女子的伤处而自鸣得意,殊不知她们却立即藏好自己的伤口,向他们亮出尖牙利齿。
      宁无剑并非生出来就了解这一类女子的个性,但因为他的大姐宁无柳恰恰是属于这一类的,所以对她们却不陌生。
      这种女子哭的时候,聪明的男子最好装作没看见,但是千万不要以为置之不理就可以万事大吉;要帮助她们的时候,万万不能显山露水,只需留些许痕迹让她们自己斟酌去。这样的女子,看起来很坚强,很独立,很能干,很让人省心,可是对于男子来说,却是最麻烦的。
      宁无剑从小便吃足了这种女子的暗亏,长大了却偏偏喜欢上这种女子。幸好他也积累下来不少的经验了。

      程一帆是冲出家门的,却越走越慢。他的身上似乎拴着一根牛筋的绳子,只要他往前走一步,便要往后牵扯一下。
      宁无剑毫不费力地就追上了他,拍着他的肩膀说:“一帆,陪你宁大哥喝酒去。”
      程一帆正不知如何是好,自然就随宁无剑去了。
      当下两人在白沙驿取了马匹,共乘一骑,来到城里寻了一间酒馆坐下。
      酒过三巡,宁无剑问道:“你们姐弟两个是怎么了?你姐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花明红确实很伤心,这天她本来是很高兴的。
      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她刚刚在想,不知一帆能不能赶回来过节,若自己一个人过,是不是就插些艾叶菖蒲应应景算了。程一帆就赶回来了。
      花明红喜上眉梢,立刻张罗出一桌饭菜来。
      吃饭的时候,花明红说:“一帆,回头你去花大娘家要点霉干菜,咱们就包你最喜欢的霉干菜粽子,再裹上肥瘦相间的肉,要多香有多香呢。”
      程一帆正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头也不抬,囫囵应道:“姐,你别忙活了,我最近忙得很。”
      花明红含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慢着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搬东西回家也不需要忙几天,明天姐陪你去镖局收拾,再请几个人帮忙便完了。”
      程一帆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姐,东西先不忙搬,我还要在镖局呆段时日的。”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其实心里却似揣了只活兔子,咚咚直跳。
      花明红脸上果然霎那间乌云密布:“一帆你说什么,你不是答应了我走完这趟镖便辞了镖局出来吗?”
      程一帆面有愧色,辩解道:“我们后来在路上有出了一点事,师傅替我挡了一剑,受了重伤。现下镖局与猛虎堂关系紧张,大战在即,师傅天天忧心忡忡的。我此时离开,岂非不义?”
      花明红咬牙冷笑道:“一帆,你对别人讲义,却是否忘了一个信字?信义信义,自古信字就排在义字之前。难道你却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么?”
      程一帆为难道:“话虽如此,可师傅却是因我受了伤……”
      花明红截了他的话道:“当初是他自己拍着胸膛保证说定会保你周全,如此这般正是他份内之事。”
      程一帆微微一愣,终于忍不住道:“姐,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你怎么变得如此铁石心肠,胡搅蛮缠!”
      他的性子温和腼腆,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什么重话,此时却出言指责自己的姐姐。
      花明红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真高兴看到这里热闹起来了。
    Ancient Sin的眼光还是那么犀利。可千万别应了我文中的那个一语成谶才好。
    宁无剑这个人,原本只是想用来做线索串情节的,现在我还没有拿他当主角。但不晓得为什么这个古代的记者(娱记?)一出场我便开始YY他了。呵呵。
    欢喜,侬是上海人?那个镖局的名字,确实……我打字的时候经常会打成另外两个字的。欢喜的言情写得不错,看了挺舒服的,筝影也是写言情的,你们两个倒是可以交流一下。恩,希望我写感情戏的时候可以从你们两位处得到借鉴。
    孙齐越,看名字像是个小男生。那个《江湖风云报》倒不是我的原创,灵感来自施定柔的三迷。我超喜欢三迷的,简直是大家手笔。
    十五节没有写完,先发出来。明天我要回老家去处理一些事情。我大概在家里呆一周左右,一周之后,如没有什么意外会继续更新。
    恩,希望回来的时候人人都有新的更新出来。
    明天大清早赶火车,先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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