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相逢》何婕舒

5、对不起,我不爱你,请你放了我

　　第五章
　　好累啊……眼睛都睁不开了……这阳光真刺眼。我这是在哪儿啊？……“啊！！！！！！！有鬼啊！！！！！！！”我一下子醒了，这才认清眼前的“鬼”原来是在做面膜的洛洛。
　　“雨沁，你太不够意思了，还说你们没关系。什么时候勾搭上那位帅哥的？还骗我们呢！”洛洛终于离开我面前，坐到了一边，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
　　“雨沁……你实话告诉我们，你和段心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奈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和段心释……？段心释？谁啊？”我揉揉发酸的眼睛，坐了起来。怪了，我怎么大白天的躺在床铺上睡觉？
　　“什么！！！喂，雨沁你不是失忆了吧？！两个小时前段心释抱着你回的这个宿舍，现在你居然问段心释是谁？！！”洛洛一下子蹦起来，杀猪一样玩命地喊，那样子整一大尾巴狼。
　　“……”奈归没说话，不过我感觉她的眼睛里弥漫的全是翻洋过海的忧伤。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有着金色眸子的极漂亮的男生叫段心释，两个小时前他叫我下楼来着，还说他喜欢我，一定会追到我……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因为我想到刚才被他用胳膊圈在怀里时自己不争气加快的心跳。段心释，他和我梦里的那个男人有着同一张完美的脸，不过……
　　“雨沁，不是吧，脸都红了。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啦？”洛洛的大脸又凑了上来，满满地都是花痴的笑容。
　　“你去死！乱放什么氨气！我最讨厌他了！变态！神经！有病！！”我一把推开洛洛，跳下床铺。对，没错！！那个叫段心释的混蛋，极度可恨和变态！！简直亵渎我梦中的完美男子！！
　　“可是他一直把你抱到床上啊，我们要帮忙都不让！……对了，你怎么会昏倒的？”
　　“是啊，雨沁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这……”我怎么会知道！难道要我告诉她们，是因为段心释靠近我时那种乱七八糟的奇怪感觉？开什么国际玩笑！“八成是我看到他太恶心了，痛苦得几乎死掉。”我恨恨地说。
　　“算啦，雨沁，解释等于掩饰，你不要越描越黑啊。不过，段心释很不错的啦，你可以考虑一下啊，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有帅哥耶！”
　　“……”我真该歇了，还解释等于掩饰，这一什么朋友啊，靠。
　　正说着呢，我手机响起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花香》，说实话，许绍洋那小子唱歌蛮好听的，这《花香》的手机铃声也废了我好大的周折才搞到手的呢。我拿起手机，用自以为最动听的声音说道：“喂？你好，我是亦雨沁。”
　　“雨沁？你醒了啊？你可真够轻的，是不是营养不良啊？你……”
　　“段心释！！！？？？又是你！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我一下子蹦起来，这只变态猩猩怎么没完没了啊。
　　“我关心你一下嘛，我都说我要照顾你了，怎么能在拐你进礼堂之前就让你挂了？”
　　“你去死！本小姐我不需要你照顾！还有，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你的室友告诉我的啊……”
　　“什么！！？？洛洛！一定又是你！”我怀着“用眼睛杀死你”的心情狠狠地瞪过去，可是洛洛一脸清纯的看着我：“我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啊，雨沁，我是怕你变成老处女嘛，到时候人老珠黄，就更不好往外推销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原来洛洛这只大尾巴狼还是为了我的“终身幸福”着想？！一席话听得我差点死过去。
　　“段心释！本小姐没空和你耗，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我一下子挂了电话，刚想站起来和洛洛掐的时候，那《花香》又不知死活的响了起来，我心里的火“蹭”地就上去了，于是我抓起电话就骂：“你孙子的还没完了不是？！滚你丫的，你他妈再打电话给我我立马操刀子废了你，我操……”
　　可是电话里面响起一个安静好听的声音：“雨沁，你干嘛呢？”
　　我立马就愣了，跟个石雕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哥……哥？”
　　“你骂什么呢，雨沁，你就这样欢迎我啊。”哥的声音总是那么干净，磁性十足，再加上他极其精致帅到死的容貌，难怪后边一大票寻死觅活的女生。唉，这就是从小就抢尽我风头的哥哥，亦畅影。
　　“老哥，错了错了，我和同学闹矛盾呢，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啊？”我赶紧规规矩矩地坐好装淑女，满面春风地摆着蒙娜丽莎的微笑。
　　“公司派我发掘一个新的广告模特，我这不回来找人才了吗。正好路过荇何学院，进来看看你，怎么样，下楼吧，我已经在你的宿舍楼下了。”
　　一听老哥这么说，我立马跑到窗台上，往下一看，果然一个白衣如雪的帅哥，手里拿着和我一样款式的三星手机，白色的，很抢眼。哼！就像他本人一样可恶！看看他才来了几分钟啊，对面的女生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老哥，不兴你这么残害祖国花朵的吧，你想让我们学校的女生全体害相思病啊！”坐在“左岸咖啡”里，仔细打量我这伟大的哥哥，没法子，和我一样天生招蜂引蝶的料，国家的祸害啊。
　　“我不是为了烘托你的光辉形象嘛，你说站在你旁边，怎么着也得差不离不是，我总不能穿得跟个民工似的对吧。”
　　“得了，有你在旁边我就从来没有过光辉形象。我说老哥，你不是就为了损我才大老远的跑来吧？招了吧，想干什么？”说真的，一身白色的耐克休闲服套在老哥身上真是没的说，再加上一副银白色边框的眼镜，又帅又斯文，就像……
　　“都说了是来找模特的啊，对了，你现在有男朋友没？不会还是没人要吧？大一了还没男朋友，栽不栽啊你。想我亦畅影一世英名，就毁在你这没用的妹妹上了，真是家门不幸啊。”老哥一副欠揍的表情。
　　“你说什么啊！小看我！我的实力你还没见识到呢！！”我“蹭”一下蹦起来，随手指着正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高个男生说：“你看我一个月之内将他拿下！！”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而且全身都僵硬了，我愣愣地看着那个男生向我们走过来，简直想扎到哪儿去死。因为我清晰地看到了那双金色的眸子，段心释。
　　但是下一秒，哥哥和段心释也都愣了，在他们互相打到照面的时候。
　　我明白，因为他们两个的容貌太过相像，只不过段心释的眸子是金色的，而哥哥镜片下的眼中，是黑得澄明的眼波。
　　“我是亦畅影，请问你是……？”好一会儿，老哥才张了嘴。我傻子一样站在一旁，第一万次地骂自己怎么会说出“一个月拿下”之类的话，而且、而且！是对着段心释！！！！天啊，让我死了吧！
　　“我叫……段心释。请问你和雨沁的关系是？”
　　“哦？……我是她哥哥。怎么，你们认识吗？雨沁？”老哥回头面对着我，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没在惊吓中回过神来。
　　“不！我不……” “雨沁是我的女朋友。”我的话还没吼完，就被段心释捂住了嘴，而他的话让我简直想咬舌自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找死的人？！我使劲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冲着他就来了一句：“段心释，我去你大爷！你……”
　　“雨沁，骂人是不文明的行为呢，老哥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这么暴力，好不容易抓住的男朋友会被吓跑哦！”老哥慢条斯理地打断了我的话，还顺便拉段心释一同坐下。哼！阵前变节！看我回头怎么跟你掐！没良心的老哥，你给我记住！！！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没好气地顶回去。
　　“我刚才只听见你说要把人家一个月拿下啊，行了，雨沁，我相信你的实力了。”老哥眨眨眼睛，找死的丢下一句。
　　“你……！！”我差点没吐血，这人是怎么为人兄长的？！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妹子！！！！我……我……我忍不了了!眼看该死的老哥还像婆婆见了儿媳似的拉着段心释话家常,我气鼓鼓地把椅子一踹,冲出了“左岸咖啡”，气死我了！
　　身后有椅子挪动的声音，可不管追出来的是谁，我都不想停下来。我只想，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极力逃避见到段心释，为什么我一见到他就完全都冷静不下来，为什么我不能把他也当成空气阻力？！怎么一切都乱套了！！
　　一辆面包车从我面前擦过，而我，被后面的人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雨沁！！你不要命了！！”
　　“我不要你管！！你凭什么一再地打乱我的生活！段心释，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知不知道！！”我毫无意识地喊了出来，傍晚的夕阳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落寞，第一次，我看到他金黄色的眸子中盛满了忧伤。他精致如太阳神阿波罗般的脸庞在血色的夕阳中成了我心中最疼痛的温暖。
　　“雨沁……”
　　“我哥哥呢？他为什么不出来？”我别开头，不看他的痛，同时也逼回自己的眼泪。
　　“你刚跑出来的时候，我正要起身去追你时，你哥哥拉住我并对我说：‘雨沁就交给你了，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这该死的哥哥！我几乎要哭出来，我简直可以看见他一袭永不染色的白衣，银白色镜框的眼镜，温和地微笑着。他总是为我好，总是宠着我的，哥哥，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你从来都不肯放开我的，怎么今天你就这样将我交给别人？！
　　“雨沁，你看着我的眼睛，里面有什么？”段心释扳过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
　　“认真……”面对着他这么认真的眼神，我无从逃避，只得低低地说。
　　“不，我的眼睛里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的眼里，现在也有我，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心里，有没有我？”
　　“段心释，你……”
　　“我是认真的，雨沁，请你相信，上帝让我们相遇，这是宿命！”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回过头，讶异于自己的冷静，似乎这一切顺乎自然，似乎几百年前就已上演过一般：“你、我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我们萍水相逢，红尘过客，你凭什么问我要永恒？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只能持续18个月，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们不过是两条平行线而已。”我换上一贯坚定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睛——金色的、明媚的眼睛，不知怎的，心里有点空落落地疼。
　　“18个月？好，就18个月！我决定等这18个月，不过……”说话间，他抬手摘下了我头上的发卡。那是我最喜欢的发卡，一个白色的大圆，包围着两个天蓝的小圆，就像轮回的宿命，永远都逃不脱。
　　“段心释！那是我最喜欢的发卡，还我啦！！”这叫什么事儿！大白天的公然抢劫啊！我想要把它抢回来，可他却把发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微微地笑了一下：“我会还你，但是……”
　　“但是什么，你很罗嗦耶！”刚才的告白气氛被我搞得毫无踪影，我也是天生没有浪漫细胞，正经了没有2分钟又开始撒波，这样的我，他……真的会喜欢吗？
　　他把嘴凑近我的耳朵，一字一句：“18个月后，拿心来换。”
　　“什么！……”我被吓退了一大步，随即喊道：“你真的自恋到我一定会爱上你？我……”
　　我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了：“释……你怎么在这里？”
　　我反应神经一流地回过头去，顿时目瞪口呆：贺——萋——澜！！！！~~~~~~~~~
　　天哪，一向自视甚高的校花看到自己的前任男朋友在马路上向别的女孩子告白，会怎么想？而且……而且那个女孩子还不如自己漂亮？！
　　“释，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呃……虽然天快黑了，但是，你也不大好对国中生出手吧，有伤风化啊。”贺萋澜眨眨眼睛，一脸的纯情，配上一袭雪白的连衣裙，及腰的长发，真真漂亮得不得了。她不化妆，但是白皙的皮肤衬上略微泛着褐色的眸子，完美得不是任何一种化妆品修饰得出来的，还有她那身材，近170公分的身高加上玲珑有致的曲线，段心释这家伙，怎么会有这等艳福！
　　“国中生……？”段心释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才我只顾盯着美女看，压根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让段心释这么一提醒，我才刚反应过来。不过，哪来的国中生？
　　“你身边的这个在马路上大呼小叫、又瘦又小的女孩子难道不是国中生吗？还是我猜错了，她应该是小学生？”贺萋澜轻轻地笑了，果然明媚不可方物，可是也清晰地昭示，她的骄傲，不容轻视。
　　没错！我们练芭蕾的，个子都不会太高，身材也不会太丰满，我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随和，但不代表没有脾气！我的骄傲，比她贺萋澜更加不可忽视！
　　“是啊，校花学姐，您那身材确实是我望尘莫及的。不过，听说生完孩子的女人胸部会比较大，腰也会变粗，可是您的腰围依然纤细，请问您是怎么维持腰围的？”我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哼！你漂亮，但我亦雨沁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呀，既然你想斗，那我就跟你扛上了！我很明显地看到段心释想要喷饭的表情，不过他夹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之间，若不快闪，就只有被烧成炮灰的份儿，他死了是没什么啦，但我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啊！
　　“释，我想你不会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国中生浪费太多时间的。”贺萋澜很好风度地不与我计较，把脸转向段心释，说完话后带着一脸的势在必得风姿绰约地走进了“左岸咖啡”。我还真佩服她不跟我急。
　　“雨沁……”段心释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不过我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行了，我要回学校了。”决定抛弃我那阵前变节的混帐哥哥，本小姐回学校吃大餐去也。
　　“晚饭我请你，咱们到外边吃吧。”他不由分说地拉住我，我很潇洒地甩开他：“对不起，但是刚才你似乎答应给我18个月的自由。”我很想告诉贺萋澜，我亦雨沁不会和段心释在一起，不是因为我却步于她不可一世的骄傲，而是因为——我、不、要、他！
　　“段心释，我衷心祈祷，您可以尽量少的出现在我的面前，18个月后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尤其，在我终于见识到您选女朋友的眼光后。”我的长头发没了发卡的约束，在华灯初上的夏日街头招展得放肆。我知道，我的眼睛里，现在，全是寒意，与这温暖的夜格格不入。
　　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似乎，在什么时候，我也曾这般狠心地离去。我的面前满是残败的桃花花瓣，我的后面，那个面孔精致身份高贵的男人，他金色的眸子疼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有人这么说过吧：“流下来，泪流下来，因为爱留不下来……”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甚至，连朋友也不是。
　　我明白的，可为什么，心还会感到痛？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所以，就算我不能阻止下面的事，但至少，我可以做先回头的那一个，不是吗？

　　“雨沁！你怎么了？”奈归和洛洛看到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忙慌慌张张地迎上来，我看着她们两个，不知怎的鼻子发酸。靠，我他妈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有事没事装什么淑女啊，不许哭！我硬生生地把眼泪逼回肚子里，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可是我比谁都清楚，那笑比哭还难看。
　　“奈归，我饿了。”我迅速换上平时那张没心没肺的脸，特谄媚地对着奈归笑。
　　“好了，我给你热个汉堡吧。”奈归站起来，向微波炉走去。
　　洛洛递给我一张纸：“你哥哥来找过你。”我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哥哥一向飘逸干净的字体：“雨沁，我说的话段心释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你该相信我，雨沁，哥哥从来不肯放开你的，所以我很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没错的，他身上有你要的幸福。这么多年，雨沁，哥哥终于可以对你放心了，哥很开心，真的。”
　　……
　　哥……你真是懂得怎么开闸放水！真是……难怪今年的洪涝这么严重，你，你……我攥着那张纸，在洛洛的怀里泣不成声。父母给我的印象是模糊而遥远的，对我来说，我和哥哥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其实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上中学（我们学校是初中和高中同校）的时候，大我四岁的哥哥每天中午、下午都会来我们班门口等我一起回家。那时侯的哥哥，就是高高瘦瘦的，斯文的脸上架着白色塑料框的眼镜，白衬衣、白色长裤的制服穿在哥哥身上格外好看。他总是斜挎着耐克的黑色书包，倚在我们班门边的墙上，那对不属于人间的清亮的眸子，游离着温和内敛的骄傲。
　　每当我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会很开心地笑，然后拉着我的手，无视周围美眉们的秋波放电，迅速地离开。他不会让任何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靠近我半步，他保护我，用他所有的心，所有的能力。高中时代的某个黄昏，我们走在路上，被夕阳拉出长长斜斜的影子，白衬衣、白色长裤的哥哥，白色长裙的我，满天的欢声笑语——那副图画，在我心里定格，放大，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更加清晰。
　　注定从此以后只能回忆的纯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