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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交代完所有事,秦音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五分,暮色凝重,华灯初上,气温倏然下降几度,道路上人潮熙攘、车流如织,确定完手头事无遗漏,她才下班打卡。

      走出物流仓库的大门,秦音发现她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接秦牧放学。

      打车一路紧赶慢赶,半小时到学校,空旷的校园,一个人都没有。学生和老师都走光了,门口也不见家长的身影,连门卫室也是空无一人。秦音在雕花铁门外,大喊秦牧名字,没人应答,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四十分,郊外的街道人烟稀少,除了商铺的灯依旧亮着,其他地方少见行人来往,秦音打电话给学校老师,老师说秦牧已经回家了,秦音赶紧打家里座机,拨打五次,无人接听,秦音只觉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晃晃悠悠的站不稳,一时间浓浓的绝望感灭顶而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秦音手脚发颤,赶紧接听,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请问是秦小姐吗?”

      秦音连连点头:“是。”

      “对不起,下午我驾车经过学府路,不小心把你弟弟撞了,现在我们在武警医院,你方便过来一趟吧?”

      “好好好,这就过去。”挂上电话,秦音随手招一辆出租车往武警医院赶,这一路上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秦牧被车撞了?严重不严重?会死吗?不不不,秦牧福大命大,上帝保佑他,一定不要死!那肯定受伤了吧?伤到哪里?会严重到四肢不全吗?秦音暗暗祈祷,不要四肢不全,为此她愿意拿十年的寿命去换。

      秦音不是基督教徒,但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除了祈求神灵格外开恩外,别无办法。
      这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又到武警医院。秦音跑到指定的病房门前时,额头满是汗,连背心都湿漉漉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向她走过来:“秦小姐?”

      秦音点头算是答应,匆匆忙忙赶到病房,没看到秦牧,这时眼神茫然无助,声音低哑而颤抖,一直隐忍的眼泪忽然间爆发:“我弟弟呢?”

      男人一脸愧疚,语气满含抱歉:“他现在正在医院。”
      秦音着急道:“他怎么样了?”

      “脚踝粉碎性骨折,需要紧急处理,麻烦您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

      秦音来不及多想,立刻办理手续,十万火急的到达缴费窗口,被告知费用已缴清。

      秦音匆匆忙忙折返,这时秦牧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秦音没有看到秦牧,始终不放心,踮起脚尖往手术室里看,也看不到里面具体情况,如热锅上蚂蚁似的来来回回转悠,忽然间便无力的靠在墙上,急促的喘息,面色凄惶,双唇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她能想象秦牧被车撞到的镜头,脑海中一遍一遍播放秦牧小小的身子被车撞飞的情景,那一定极痛,也可能秦牧在感觉到疼痛之前,已经昏厥。如果他出事,她怎么向母亲交代?想到母亲,秦音眼泪更加放肆,她悲伤的哭泣,却拼命压抑着哭声。

      这时身穿白衣身形颀长的男人走到她面前,低头说:“住院费已经提前交过,很抱歉,我是这个医院心外科主任医师,何嘉木。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他还想继续做出承诺,可所有的承诺在这个女人勃发的眼泪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秦音忽然止住眼泪,问他:“你是肇事者?”

      “呃……对,对不起……”何嘉木再次真心诚意道歉,继续说:“我不会推卸责任,一定负责到底。”

      “啪”秦音一耳光甩过来,气势汹汹,怒目而视:“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弟弟要是出事的话,你拿命赔?”

      何嘉木眼里带着隐约的怒气和满满的难以置信,这个女人真是变化多端,前一秒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下一秒变身泼妇捋起袖子打人。

      他下意识的想要辩解几句,可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无从辩解。

      何嘉木为人斯文,活了二十八年,从未和人争吵过,更别提肢体冲突,他生性平和温顺,聪慧而宽容大度,加之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父母都是外交官的良好家世背景,为他锦上添花,所以年纪轻轻的何嘉木就升到主任医师的职位。

      人生从来顺风顺水的他,第一次遭到当头棒喝。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又是“啪”一声响,耳光袭来,打得他左脸发麻。

      秦音双手掐腰,柳眉倒竖,指着他鼻子呵斥:“瞪什么瞪?!你还敢瞪我?是不是想打我?你打呀!”

      当真秀才遇到兵,面对这样的女人,何嘉木又气又无语。被打的人明明是他,眼泪横流的人却是她,演反转剧一样,不了解真相的人,还以为他一个大老爷儿们对她动粗了。

      何嘉木捂着红彤的脸,压抑怒火,好脾气的和秦音解释:“你弟弟不是大问题,粉碎性骨折需要安排手术和复位治疗,四到六周可以康复。”

      “骨折不是大问题,人死了才是大问题吗?”秦音将这一路的担忧全部宣泄出来,继续教训何嘉木:“他走得好好的,你不撞他,他会骨折吗?怎么开车的?你眼睛长到腚上了?还是眼睛装探照灯,根本看不到路?!”

      何嘉木没有回嘴,这一刻恨极了自己疏忽大意。如果没有疲劳驾驶,也轮不到这个女人训孙子似的教育他。

      “我告诉你,何医生,你最好祈祷我弟没事,他要是留个后遗症,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祖坟。”
      何嘉木抬头深深看她一眼,慑于她气势汹汹的眼神,又立即把头低下去:“对不起,我会负责,请你相信我。”

      “住院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全部由你负责,弟弟爱漂亮,肯定不希望脚上留疤,你看着办。”秦音面无表情的说。

      何嘉木连忙点头:“手术后,我会安排除疤。”

      两人初次见面,都不满意。何嘉木认为这个家属得了狂犬病,语言暴力不够,还上升到肢体冲突,头一次被这样强势的女人刷新世界观,而秦音没功夫想这些,整颗心都吊在手术室里的秦牧身上。

      两人不言不语的站在走廊,等很长时间,手术室的门才徐徐打开,医生推着昏迷的秦牧转向病房。

      秦音跑过去,看他。

      秦牧和她是亲姐弟,样貌却无相似之处。

      秦音的美咄咄逼人,标准的鹅蛋脸,远山眉,骨架很小,是个秀气而优雅的女人,像将要盛放的花骨朵,眉宇间带着几分含羞的青涩。而秦牧看起来只有六、七岁,五官平平,其貌不扬,属于那种丢在地铁便找不着的螺丝冒。

      此时秦牧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薄唇绷成一条直线,额头沁出大颗大颗汗粒,好像在噩梦中挣扎,不会叫,也不能呼痛,只是将加了夹板的右腿,轻微的抖一抖,秀气的吸了吸鼻子,轻声喊:“妈妈。”

      秦音心酸又惆怅,拉着他的手:“妈妈不在。”

      秦牧说:“我疼。”

      秦音安抚的拍拍他手:“乖,牧牧是男子汉,不怕痛,忍一忍,待会儿姐姐买紫燕百味鸡给你。”

      秦牧果然不支声,而是沉沉睡去。秦音了解他爱好,每次对症下药,秦牧都非常配合,因此秦音特别感谢他的乖巧懂事,于是弯腰,亲吻他手背:“我明天出差到外地,牧牧在医院要听话,不准到处乱跑,乖乖在病房等我,好吗?”

      秦牧不吭声,皱着眉,好像十分不乐意她离开。

      小孩子闹脾气怎么敌得过大人的诱哄,把买来的百味鸡往病房床头一摆,秦牧很快忘记即将面对的分离。

      秦音将秦牧喂饱后,又哄他睡下,才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

      这时已经凌晨四点,拂晓的晨光吹散湿润的雾气,秦音熬了一个通宵,饥肠辘辘,又累又困,整个人走路都在打飘,她这样飘飘荡荡走出病房,看到站在病房外的何嘉木,同样一脸疲惫的迎上来,笑容饱含歉疚,低声和她说:“秦小姐忙了这么久没吃饭吧?我请你,作为赔罪。”

      这是一个很负责的医生,秦音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秦音说:“现在饭店都关门了,能去哪里?”

      “不嫌弃的话,我有个好地方。”

      “远吗?”

      “十分钟车程。”

      坐的是私家跑车,曲线流畅的丰田逸致,车身纯白色,何嘉木打开车门,邀请秦音上车。

      秦音很抵触:“这是撞了我弟弟的那辆车?”

      “不是,当然不是。”何嘉木手足无措,连忙道:“借来的。”

      处处设防的女人,很难应付,何嘉木硬着头皮陪她。

      好不容易上车,秦音向何嘉木提要求:“明天我出差,可能大后天才能回来,我希望何医生在这两天内照顾好弟弟,不让他有任何意外,当然我会负责找护理。”

      “好,全听你的。”

      两人一路无话,到江边的大排档,一间别致的木屋,古香古色的建筑,有云南吊脚楼的韵味,但墙壁挂满霓虹灯,在破晓的晨光中一闪一闪,像落地的星,分外惹眼。

      两人进屋,何嘉木点菜,秦音不客气的吃。风卷残云,何嘉木看得出秦音饿得慌,菜式虽然精致,估计她这样囫囵吞枣品不出任何味道来。

      秦音吃得非常饱,满满的饱腹感让她有些反应迟款,忽略对面男人刻意的审视,但不影响她抢先买单,回到座位,她便细细打量何嘉木。

      这人额头宽阔,浓眉大眼,鼻梁挺拔,一双厚度适中的唇,标准的好男人长相,加之气质温如美玉,是大多数女人追捧的万人迷类型,脾气也好得要命,被盛怒之下的她甩两巴掌,居然没有发作,反而全程陪她同进同出,让秦音多少有些诧异。

      秦音随即明白他的意图,笑容释然:“何医生放心,我不会敲诈你。”她开门见山的说:“牧牧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牵挂他,之前有不对的地方,请谅解。”

      何嘉木表情尴尬:“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态度良好,反而让秦音有些犹豫:“何医生,有几年驾龄?”

      “三年。”

      “驾驶照和行驶证,可以看看吗?”

      何嘉木没有多想,递给她,让她过目。

      秦音看了眼,说:“1986年,比我大四岁。”

      何嘉木看着她,笑:“你倒不像比我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穿着黑白制服,扎发髻,打扮得像三十岁,表现机警干练,脾气很横,像社会阅历丰富的老江湖。

      讽刺她?

      秦音不生气,反而笑,慢条斯理的将驾驶照和行驶证装包里:“鉴于你的黑历史,证件扣留,我回来以后,再奉还。”

      轻言细语,口气却不容置疑,好像一个上级在命令属下做事,高高在上,很有权威,态度傲慢。
      何嘉木表情瞬间呆傻,随后脸色铁青,盯着她的眼睛:“可以换其他条件吗?秦小姐,我家住得很远,来回不方便。”

      “不方便的话,可以打车,既迅捷又安全。”秦音笑笑,云淡风轻:“还有,不要称呼我秦小姐,小姐这个词在我看来并非褒义,你叫我秦音,或者和其他同事一样,叫我音姐。”

      这女人明明年纪比他小,却让他喊她姐姐,不知谁给她的猖狂和自信?何嘉木只觉太阳穴一阵阵抽痛,眉头紧锁,看着秦音的目光非常无奈,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极限,他很想转身走人,但若是就此离开,只怕后患无穷。

      “不好意思,秦音,我带你来是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何嘉木端正坐姿,看着她眼睛,掷地有声:“我习惯自己驾车回家,可以麻烦你把驾驶证和行驶证还给我吗?”
      “不可以,我今天整个晚上担惊受怕,又累又困,还饿得厉害,如果不是你,这时候我和牧牧已经在家休息了。所以,扣押你的证件,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其他人安全考虑。”秦音口气依然强硬,坚持不退让。

      谈判失败,何嘉木再多说也是无用,只能驱车送她回家。

      两人这一路上未说半句话,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到了小区大门前,秦音下车,和他礼貌的说声:“谢谢,晚安。”

      何嘉木以往受到众多女性追捧,今天在秦音这儿连连遇挫,很受打击,潜意识里对秦音感到害怕,连接受她的感谢都小心翼翼,生怕她不高兴再来一个反转,让他应付得措手不及。但一项好素质和颇具绅士风度的他,不可能做出对女性不尊重的事。

      何嘉木看她一眼,点头轻笑:“晚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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