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地图》东方要立

4、重逢

　　西餐厅在一个月后重新开业，嫚之打电话给陆南佳，问她是否找人帮忙，否则哪有这么快就能重新营业。陆南佳不知道那个秘书小姐有没有帮她转交字条，也许是夏助理派人搞定了这件事情，毕竟在外人眼里，她还是陆氏家族的人。嫚之说西餐厅有新的投资方加入，实力强大，足够让她的西餐厅提升一个档次，所以想搞一个答谢晚宴，请陆南佳在晚宴上表演。
　　陆南佳也不客气，只说：“我的出场费很贵的。”
　　“你多贵我都请！不过......”嫚之话题一转，讨好说：“要是能免费友情出演就更好了。”
　　“哼，你算盘打得够响的，果然是奸商！”陆南佳时刻不忘挖苦嫚之。
　　嫚之也毫不客气的说：“我待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现场是有乐队演奏的啊，你别掉链子。”
　　陆南佳重重哼了一声，挂掉了嫚之的电话。
　　当晚饮食界的知名人士都相聚于嫚之的“嫚菁阁”，场面十分庞大。陆南佳对西餐厅的名字耿耿于怀，她万分嫌弃的说：“别人要是知道了你这名字的来历，肯定以为咱两好上了呢。”
　　嫚之笑脸盈盈的跟人打招呼，小声说：“嫚之、阿菁纯友谊，听说的人只怕会哭呢。”
　　陆南佳白了嫚之一眼，“不跟你说了，我去换衣服。”
　　晚宴在七点准时开始，主持人巧舌如簧的介绍了今晚莅临的各位嘉宾，又简介了“嫚菁”这家西餐厅的特点，接着舞台灯光闪耀，主持人情绪激动的说：“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嫚菁餐厅的总经理，黎嫚之小姐上台致辞。”
　　陆南佳在黑暗中看着嫚之一步一步走上舞台，面对闪烁的机器灯光从容自信，发表着她在后台早已烂记于心的官方语言。陆南佳耳尖的听到身后的小提琴演奏员窃窃私语，“听说这家餐厅一个星期前被勒令暂停营业，怎么这么快就又隆重开张了啊。”“我听说是有实力雄厚的投资方帮忙，解决了一切问题，然后注资这家餐厅，想让这家餐厅......”还没有听到重点，灯光突然一亮，伴奏声响起，表演时间正式开始。
　　嫚之在中场休息时慰问南佳，“怎么样，累吗？”
　　陆南佳笑笑说：“不累，就是看着眼红，别人吃着，我看着。”
　　嫚之嘻嘻一笑，“我早就给你单独做了一顿大餐，现在后面保温呢，待会你回家的时候记得带上。”
　　“还是你最好。”陆南佳舒展了一下手臂，问道：“这次投资方是谁啊？这么大能耐。”
　　嫚之一愣，“我不清楚啊，我以为是你爸爸那边帮的忙。”
　　陆南佳疑惑着：“是吗？你确定？”
　　“我真的不清楚，只是有一个人来跟我谈，说是要合作，去找茬那天夏助理不是也在嘛，我想是不是你爸爸公司旗下的子公司想来跟我合作，所以就签了。”嫚之想了想说：“他们很正规的，什么证件都给我看了，不像是骗子。”
　　陆南佳有些不安，问：“他们投资方今天又来人吗？”
　　嫚之四处看了看，“来了啊，上次跟我签合同的人都来了，他们说待会大老板要来，让我做准备。”刚说完，一位服务生就到嫚之跟前说：“总经理，大老板来了。”“是人是鬼，马上揭晓，你要陪我一起！”嫚之拉着南佳就往门口冲。
　　陆南佳跌跌撞撞的跟在嫚之身后，她心跳紊乱，呼吸急促，终于在离门口还有一些距离的拐弯处停住。她听见门口站着的人，语气恭敬的叫了一声：“孟总，你来了。”然后感受到嫚之冒汗的手心，最后才看见一身深灰西服的孟煦。
　　孟煦嘴角微微上扬，像嫚之伸出手，说：“你好，黎总经理，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
　　嫚之呵呵的了笑着，抽出牵着陆南佳的手，说：“哪里，哪里，孟总以后是我的老板了，还请孟总多多关照。”
　　孟煦转头看向陆南佳，语气温柔：“阿菁，你是要假装不认识我吗？”
　　陆南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敢抬头去看孟煦的脸，只是目视他仍没有系领带的领口。
　　嫚之怕旁人看出他们的尴尬，忙说：“孟总，里面请。”一帮人众星捧月的将孟煦请入会场，留下陆南佳一个人呆在原地，嫚之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轻松。
　　直到晚宴结束，陆南佳再没机会跟嫚之说一句话，她完成了她的演出，是时候离场了。她一只手提着嫚之给她准备的大餐打包盒，一只手裹紧披肩，初秋的夜晚有些凉，街上的出租车都是呼啸而过，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好在“嫚菁阁”离车站不远，走一段路就可以搭车回家。没等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陆南佳正准备上车时，突然想起汽笛声，她回头一看，一辆银色的路虎停在她身后。车头灯照的她睁不开眼，她不用去看就猜到车里是谁。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静默无语，时隔六年，他们已经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期间互不拥有的时光，并不是一两句言语就能填补完整，静谧在车里静静的流淌。
　　终于到家门口，陆南佳低头轻声对孟煦说：“谢谢你送我回家，还有谢谢你帮了嫚之的忙。”
　　孟煦笑了一笑，看向陆南佳，说：“阿菁，你知道我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你。”
　　陆南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低着头，不安的绞着手指。
　　“六年了，我只需要你当年离开的原因。”孟煦的手轻轻搭在南佳的手上，轻声问：“阿菁，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像一把钥匙，猛然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些曾经青春的，美好的，光鲜亮丽的，包括那不能说的秘密，此刻都沾染了时间的灰尘扑面而来……
　　陆南佳突然就落泪了，她并不是爱哭的人，哪怕曾经面对生离死别，她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流泪。她的心，在面对身旁的这个人时，终于有了些温度，那暖暖的温度融化了心上的冰层，化作了眼里的泪。她鼻音很重，说：“对不起......孟煦，我有我的苦衷......”
　　孟煦感受到陆南佳掉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冰冰的，没有温度。他揽过她，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没有说话，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就如六年前一样，阿菁哭着来找他抱怨时，他也是不声不响的浅吻她的额头。这个吻带着安慰和补偿，抚慰着陆南佳，孟煦在她耳轻声说：“阿菁，我在这里......没离开过。”她反手抱住孟煦，紧紧地抱住，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是多么渴望这个能给她温暖的怀抱，他从不问原因，只是给予温暖，他就像她的灯塔，永远屹立在她心上，照亮她风雨飘摇的归程。
　　孟煦任陆南佳搂着自己，他需要她的眷恋和依赖，他抚摸着她的发，感受着她的味道，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她有些抗拒的往他怀里躲去，她怕痒。他捧起她的脸，眼里有深深的眷恋，他吻上她一双清亮的眼睛，“阿菁，我不会再让这一双眼睛流泪。”
　　陆南佳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孟煦给她的温暖，唇齿之间的流连，十指相扣的依恋，还有从各自身体上传来的热度，无一不让她头晕目眩，陆南佳已经没办法思考，可是又觉得遗忘了什么，她推着孟煦，“等一会儿......我......”
　　“咚咚”有人敲着车门，一个稚气的童声传来，“阿菁，你在里面吗？”
　　陆南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推开孟煦，慌慌张张整理着被他弄乱的衣服，嘴里自言自语：“糟了糟了，是伊禾，我怎么忘了他。”
　　孟煦边揉着被撞到的手臂，边问：“伊禾是谁？”陆南佳没空搭理他，一下跳下了车。
　　伊禾穿着西瓜太郎的背心和小短裤，夹着一双小人字拖，站在路边等陆南佳。
　　陆南佳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走到伊禾的跟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
　　伊禾说：“我听见汽车的声音，以为是嫚姨或者是舅舅送你回家，可是看车子又不是他们的，所以我在家想了一会儿才来敲门的。”
　　陆南佳暗暗舒了一口气，伊禾见她不同于往常，怀疑的问道：“阿菁，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陆南佳骂道：“你个小鬼，管我那么多干嘛，我才没有做坏事。”
　　伊禾看向陆南佳的身后，问：“那他是谁？”
　　孟煦走至陆南佳身边，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孟煦。”
　　“你是孟煦？”伊禾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就是阿菁说梦话叫的那个人？”
　　陆南佳有些尴尬，她牵起伊禾，说：“这么晚了，快点回家睡觉。”
　　伊禾边走边回头，看看孟煦，又看看陆南佳，说：“阿菁，这是你的梦中人吗？长得好帅喔，不过没有我可爱。阿菁，你为什么不请他到我们家坐坐？”
　　陆南佳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孟煦，说：“我的大餐打包盒还在你车里，你帮忙拿上来吧。”
　　孟煦一踏进陆南佳的小屋，伊禾就给他拿来了拖鞋，让他换上。接着领他到小沙发上坐下，到了一杯水给他。孟煦笑着问：“你多大了？”
　　伊禾答：“我今年六岁。”
　　孟煦见伊禾盯着自己，只是一笑，很坦然的接受他目光的洗礼。过了一会儿，伊禾点点头，说：“你是除了舅舅以外，阿菁唯一带回来的男人。”孟煦有些呛着，他轻微的咳起来。
　　在厨房忙碌的陆南佳忙探身问：“孟煦，你怎么了？”孟煦起身到厨房帮手，“没什么，伊禾有点特别。”陆南佳突然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小孩子都是一个样。”
　　三人在餐桌上说说笑笑，伊禾可能是饿了，吃的狼吞虎咽，陆南佳正准备用筷子敲他的手，孟煦制止她，对伊禾轻声说：“伊禾，吃慢一点。”伊禾闪着一双大眼睛，嘴里含糊的应了一声，慢慢的放慢了速度。孟煦吃饭的样子很好看，细嚼慢咽，伊禾看得目不转睛。饭后，三人一起收拾碗筷，然后陪伊禾看了会儿电视，十点左右，孟煦起身准备离开。伊禾有些困了，边揉眼睛边送孟煦到门口，陆南佳让伊禾先上床睡觉，自己送孟煦下楼。
　　陆南佳跟在孟煦身后有些不安，她需要解释吗？解释伊禾的存在，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他？
　　“以后不要太晚吃晚餐，对伊禾的消化不好。”孟煦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嘱咐着说：“十点钟睡觉太晚了，以后九点半就要让伊禾上床睡了，不然会影响他的睡眠。”
　　陆南佳有些失神的站在路边，孟煦准备上车时，看见她在初秋的夜里独自站着，心头浮起一阵悸动，他对陆南佳勾了勾手指，这是他们以前的暗号，待她慢慢的走到跟前时，孟煦轻轻拥住她，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轻声说：“这是晚安吻。阿菁，不要有任何的负担，也不要因为任何原因推开我，我一直到在等你亲口告诉我，我有能力，也愿意接受你所有的一切，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
　　陆南佳亦紧紧抱住孟煦，她的孟煦，从来都是这样不问原因的相信她，爱护她。她还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他呢！孟煦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在她耳边低语：“阿菁，你要是再不回家，我就把你带回家了。”
　　孟煦身体的热度让陆南佳面红心跳，她捶了他一下，嘱咐着：“开车注意，我回家了。”
　　孟煦在她身后低低的笑着：“我明天给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