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再》高晓升

4、第03章 与狼共舞

　　对于这次我被罚坐在墙壁旁边，近乎孤岛地一个人上课这件事，全班六十多个同学并不以为然。从他们的眼神我完全看得出，全是一群冷血的家伙，真不愧有福同享，有难自当，完全没人情味，个个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接下来的发展。我在想如果我会降龙十八掌，一定来一个大招“亢龙有悔”，全部秒杀。
　　是的，身为登疯造孽的黑名单榜首，怎么可能被这种不像样的处罚给击倒？
　　“哈哈，现在你要怎么办？”冷俊熙拨着头发，嘲讽着黑名单上榜眼的我。
　　冷俊熙，男，产地云南昆明盘龙区，名字取得很不错，一听名字就知道父母来头不小，家庭条件冒是很不错，随时一身标准的名牌装扮。成绩马马虎虎，不死也不活的，是一个超级容易冲动的人，所以我们都叫他“息，冷静”。最喜欢的电视是《古惑仔》，特别喜欢里面的山鸡哥。经常装出一副陈小春的样子和口腕，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他也是我最好的死党之一。
　　“靠。”我很不服气，哼，带给大家欢笑难道也是一种罪？
　　“喂，说真的，我没有写你们喔！”沈佳其指的是黑名单的匿名投票。他本人身为班上的王牌小丑，当然也是黑名单的常客。
　　“我也没写你啊，王八蛋你明明就比我爱闹。”肖剑楠说。
　　又在装逼，你们就装吧，没有那个脸红的，就像裘千仞的双胞哥哥装得手掌冒黑烟，我看这两个人到是头发丝上冒着黄烟而不是青烟，无耻得比裘千仗还要厉害，我听到这话心里正狠狠地骂着这帮冷血动物，自保的动物。
　　其实，我知道肖剑楠有写沈佳其，因为肖剑楠以前和我是同桌。不过在这种时候，不懂自保就大错特错了，这就是匿名下的□□，逼得大家泯灭友谊交换恶魔的糖果。而且……肖剑楠也不相信沈佳其没有写他，当然我也不相信他们没有写我，不然我怎么会名居榜首。
　　“罗司炫，你现在超可怜的啦，只剩下墙壁可以讲话。”肖剑楠说道。黑名榜单上我第一，肖剑楠第二，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真是无耻到极点，连同命相连的我肖剑楠也不放过，不愧于“贱男”二字。
　　“靠。”我比中指。
　　大家安静上课，如果我也安静上课，太没趣了，简直毫无创意。
　　《笑傲江湖》又被我看完了，还翻了两遍，《射雕英雄传》又翻完了一遍，我真是抱怨，抱怨金庸大师怎么不把每部小说多写一点，弄得我现在超级无聊。即便我和墙说话，可是连个还嘴的都没有。我只能玩着圆珠笔，用自己的右手把自己的左手画到那面墙上。
　　“区区一面墙……区区一面墙？我余下的高中两年难道就要和这面墙度过吗？真是可怕的，如果等到哪天墙被拆了，我的青春就完了。”我心里嘀咕着。
　　“我的青春，可不能只是一面墙。”我嗤之以鼻。
　　于是我开始跟墙壁说话，卯起来用圆珠笔在墙壁上涂鸦留言，一个人跟很有义气却默不作声的墙壁讨论起金庸武侠中的大人物，有时还故意提高分贝，让大家知道我即使身处劣势，还是不停地战斗，这叫努力与上进。
　　一个礼拜后，跟墙壁说话的我再度蝉联黑名单榜首。
　　毫无意外。
　　冷硬的黑板前，班主任气得全身发抖，看着满脸无辜的他，我深感惭愧。
　　“罗司炫，你是怎么一回事？干吗跟墙壁讲话！”班主任的额头爆出青筋。
　　“老师，我面壁思过，我已经在好好反省了，我会尽量克制跟墙壁讲话的冲动。”我难为情地抓头，手指在脑袋后面比了根中指，全班同学竭力忍住笑意。
　　班主任痛苦地闭上眼睛，眼皮底下转着各种压制我的念头，全班屏息以待班主任的大爆炸。当时的我非常享受这样的氛围，幼稚地将这种惩罚对待当作是聚光灯下的骄傲。
　　来吧！胡老师！展现你身为名师的气魄，向我发招吧，我绝不退缩！
　　“罗司炫。”班主任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嗯，老师。”我诚恳地看着班主任。
　　“你搬去和温语曼同桌吧。”班主任睁开眼睛，血丝满布。
　　“啊？”我不解，我完全不解，我接不住这样的招，毫无防备。
　　什么跟什么啊。
　　温语曼来班里不到两个周，就被所有的老师看重，下课追着问问题，上课就像看电影，目不转睛，还以为她是蜡像。第一个周末进行的模拟考试，她就是班里第一，连班里的乖乖孩子李可歆都不是她的对手。不到两周就成了班上最乖巧的女生，功课好，人缘佳，成了个连女生都无法生起嫉妒心的女孩子。
　　“温语曼，从今以后罗司炫这个大麻烦就交给你了。”班主任语重心长。
　　温语曼皱起眉头，深深叹了口气，似乎对我这个“责任”感到很无奈。
　　而我，恐怖到了极点的黑名单榜首，竟然要给一个瘦弱的女孩子严加管教？全班同学开始发出幸灾乐祸的嘘声，肖剑楠甚至忍不住大笑了出来。靠！
　　“老师，我已经在反省了。真的！真的好好反省了！”我又惊恐又震惊。
　　“温语曼，可以吗？”班主任竟然用问句，可见温语曼具有的超然地位。
　　“嗯。”温语曼勉为其难的答允，而我整个脑袋顿时一片受尽屈辱的空白。
　　于是故事的镜头，从那一面涂鸦拙拙的墙壁，悄悄地带到温语曼眉清目秀的面孔上。
　　我的青春，不，我们的青春，就这么开始。
　　温语曼实在是个无敌啰唆的女孩，我必须一直强调这一点，以前总觉得老妈是女人中的个例，比别人的妈妈唠叨，如今看来啰嗦是非男性的天质，大同小异。
　　……
　　温语曼住在遥远的滇池边上，但是由于搭早班校车的关系，温语曼总是到得很早，七点就坐在位子上温习功课。而我早上经常骑自行车去学校，摇摇晃晃。一进教室我睡眼惺忪的将早餐摔进抽屉，然后习惯性地立刻趴在桌子上睡起大头觉，但每每这时温语曼总是狠狠地朝着我的胳膊拧上一下。如果还没见我抬起头来，便使出更狠的招数，把超级粗的头发丝放到我的耳朵里搅几下，要是还有意外，没见我爬起来，接下来便发狠招了，肩膀上一个九阴白骨爪，直到我两眼迷蒙地爬起身子，侧身跟她说话才算罢手。
　　“罗司炫，我跟你说，昨天你看超级女声没，那个二号选手……”
　　“……二号选手？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呀，你真是傻到家了，超级女声又不是超级男声。”
　　“什么狗屁女超人，就是湖南台一帮无聊的家伙和内蒙一家牛奶厂，无聊！”
　　“什么牛奶厂呀？”
　　“呀！这都不懂，真没见过世面，人家还是奶牛厂的，蒙牛呀！”
　　“你懂什么，你知道吧，那些选手超级有才的，特别是那个二号选手。”
　　“罗司炫，我看你长的也有鼻子有眼睛的，你应该可以去参加超级男声呀。”
　　“你见过没有鼻子，没有眼睛的人吗？猪头呀！哪有超级男声。”我假装一脸困惑吃惊样子的转头望着她。
　　“现在没有，以后可说不定就有了呢。”
　　“不过吧，你那么笨的，即使有也是没戏的。”温语曼惬意的接着说道。
　　“笨”这字让我的血液在沸腾，我想爆发，竟然说我笨，我一直就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还有超人的大智慧，哪像这些小女生，一天就关心这些美男美女，靠，有个毛用。我要像郭靖那样顶天立地，小女子安知哥的鸿鹄之志，可悲呀，可悲！
　　每天早上，温语曼总是在七点半早自习开始前，“把握机会”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她头天晚上电视里看到的和她家发生了什么事，事无大小，鸡毛蒜皮般的小事情温语曼都能说得很高兴。
　　有时我会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静静地听她说，有时我会不断吐槽，因为笑得合不上嘴。温语曼喜孜孜地聊着生活小事的模样，常看得我啼笑皆非。原来这么一个努力用功读书的小大人，私底下却是这么爱瞎扯淡。表面上我都装作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好逗温语曼更卖力地跟我说这些狗屁倒灶。
　　如果我趴在位子上装睡，让温语曼用手使劲的宁我的胳膊，我却依旧无动于衷的话，温语曼就将会用手指甲拔我手臂上的汗毛，痛得我不得不大声求饶。
　　“你干嘛睡得这么死，昨天熬夜啦？”温语曼收起手，眼中没有一丝愧疚。
　　“靠，很痛呢！这么大力要死人的。”我抱怨，真的很痛，而且这样我身上的毛会越来越少，本来毛就少，这可不得了，我可喜欢毛茸茸的。
　　“熬夜是念书吗？你的眼睛都是红的。”温语曼又是大嗓门的口吻。
　　“我念书的话你们这些好学生还有得混吗？当然是熬夜看小说啊。”我揉眼睛。
　　“对了，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看云南卫视的《泡沫之夏》，洛熙是不是超帅的，白马王子哟……”温语曼兴冲冲地开启话题。
　　常常我一边啃着馒头加蛋，一边看着温语曼说话的样子，心中不禁升起异样的感觉：像温语曼这么优秀的好学生，竟然老是巴着我，一个从任何角度看都很糟糕的坏学生进行“晨报”，真是滑稽至极。更令我沾沾自喜的是，我越是不屑的回复，温语曼就越是再接再厉。
　　后来，温语曼便养成了跟我在自习课上聊天的坏习惯，聊天的内容从物理老师的上课方式到慈济功德会的大爱精神，无所不包。不过，尽管我和温语曼没有一个地方相同，她是好好学生，我是坏坏学子，她是小小女生，我是铁血男儿。但是有那么一点点还是能够找到共同语言的，原来温语曼对金庸的武侠还不陌生。
　　我们给班里的每一位任课老师都取了一个外号：号称小龙女的生物老师，成昆大叔的英语老师，灭绝师太的化学老师，李莫愁版的体育老师，欧阳阿克的物理老师，黑风双杀的数学老师，铁掌水上漂的实验老师……
　　跟好学生聊天有个好处，就是邵窦椟在登记吵闹名单时，会不由自主的回避掉同样爱讲话的好学生，欺恶怕善可是邵窦椟的典型，不知内情的同学还以为我这哥们对我是格外施恩，我应该感恩戴德。
　　于是我们更是肆无忌惮地聊，我跟温语曼就这么成为很不搭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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