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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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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馨果然更努力了,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挫败感,但是这斗志也太昂扬了,每天不仅晚上要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书,早上也起的很早,每天除了睡觉和上课,其余的时间就是马不停蹄地学习,尤其是数学,她买了很多的辅导书,一本一本地做,攻克了一道又一道的难题。
若男觉得冯馨的自制力真的很强,她的数学比冯馨差远了,理应像冯馨那样努力,但是回了宿舍,她就想抓紧熄灯前那一个小时看小说,或者听大家聊得起劲,也会不由参与进去,说得兴奋地睡不着觉。
她说出的信息对于大家来说往往早已是“旧新闻”,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她的后知后觉,大家给她起了个外号“蜗牛”,她对这个外号从厌恶到坦然接受经历了三年,她觉得这个外号起的也算恰当,她就是慢,妈妈说她吃饭总是第一个拿筷子,最后一个放筷子,吃米饭都是数着米粒在吃,要是去了军营肯定被饿死了,若男想她又不用去当兵保家卫国,所以这个不用担心。
不过就算还有那么一点点抵触,到现在也完全烟消云散了,因为到了一中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叫她了,尽管103班的外号问题猖獗,但是若男向来就不引人注目,所以也就没有得到什么外号。
用208宿舍里的人说,外号是起给本人名字不好叫的,叫个外号顺口。若男的名字念来顺口,而且本身就像个外号,说明这个人像个男孩,但是这个外号放在若男身上又有些不合适。若男爱静,爱看小说,比较起来宿舍里梳着“林志颖式”发型,外号“马儿”的马惠娟却更像个男孩,也很赶时髦,别人都还流行梳“郭富城式”发型,她却因为太崇拜林志颖,梳了“林志颖式”发型,虽然若男看来都也差不多。
许老师这三年管理中,最不见成效的就是起外号问题,尽管她三令五申不准给别人起外号,但却挡不住这股风潮。大家有缘聚到一起,组成了自己圈子,每个人都要拥有一个独属于这个圈子的印记,有个能形象代表个人的符号,同学之间好像不叫外号就显得不够亲近。班里差不多每个人都有外号,就连许老师,大家私下里都叫她“许独裁”、“许特勒”,她对整个班级的管理被称作“□□”,“改团大战”。
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愈加明了男女有别,在划清界限的同时,也对异性充满了好奇。
从草履虫开始学习的生物课,揭示着生命一步步的走向,而大家最为期待的就是课本最后的那节生理课,大家都在猜测老师会怎样讲。
生物老师叫靳洁,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刚分配到学校不过两年。总是一副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牵不起她的情绪,这样就总会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加上她本身长得整洁漂亮,所以就多了一个外号——“冰美人”。
被“万众瞩目”的这节生理课最终在“冰美人”冷冰冰的讲解中结束了。若男觉得这节课老师连讲义估计都省了,虽然有一张张幻灯片,但是老师的眼睛从始到终都没有看那些幻灯片,而是直接一字不落念了书上的文字。
很多人失望之余自己研究起了书上的内容,于是研究着研究着就研究得出了格。
若男这种慢性子有个好处,就是有时候别人和她开过分的玩笑因为收不到效果,会变得很无趣,以后也多半觉得她是个无趣的人,就少了和她开玩笑的次数,因此,她也清净了很多。
班里不论男生女生都有自己的圈子,一般都是寻着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就像许多,陈小波,还有石磊三个人就喜欢凑在一起讲什么可笑的段子,或者一起去开女生的玩笑,很多时候不是引得女生哇哇大叫,就是把人家气哭了。
这天课间若男正坐在座位上看书,这三人凑了过来,许多胖胖的身体坐在若男的课桌上,占了若男半个课桌,若男皱着眉头将压在他屁股下面的书揪出来,向后靠在椅背上,冷冷盯着他,等着看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许多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奸计似的,将他左边的衣袖撸起来,伸出他那胖乎乎的胳膊,弯起来举到若男眼前,又用右手将左肘间的肉紧紧捏起来,盯着若男的脸,“王慢慢,你猜这是什么了?”
若男盯着他捏紧的地方半晌,也没看出来那是什么,摇了摇头。
许多又往前凑了凑,“你仔细看看。”
若男又看了看,还是摇头,“就是你的肉皮,还能是什么?”
许多将胳膊放下,垂下了头,叹了一口气,陈小波伸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我说别找王慢慢,就她那反应能力,哪能猜出来这是啥。”
许多嘟了嘟嘴,“这不是觉得她要是猜到了,那咱们就不是太成功了?”
陈小波哼了一声,“还是换个人吧,让苏晓晨猜一猜。”
于是三个人转战到苏晓晨那里。
这时坐在若男左后排的郝仁娜过来,凑在她耳边,“他们和你开那么过分的玩笑,你怎么不去告老师?”
“嗯?过分?”若男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胳膊捏了捏,“到底是什么?”
郝仁娜一拍她的脑袋,“真笨!”然后凑在她的耳朵边,“是女人的那个……”
若男脑子里嗡的一声,猛然反应了过来,脸上不由烧了起来,“真过分!”
这时就听见有人娇声骂了句“下流!”
若男扭头,就看见苏晓晨低着头紧紧捂着脸。
而那三个人很有成就感地大笑着,却不想这时刚从外面回来的杨钦大步走了过去,在三个人的头上挨个拍了一巴掌,警告他们以后再要和苏晓晨开玩笑就抽了他们的皮。
也从那时开始人们知道了杨钦和苏晓晨是一对,103班第一对公开谈恋爱的人,在凡是早恋的花都不是被折断就是自动夭折的那个懵懂年代,他们的恋爱之路艰难地走了两年半,在毕业后即分道扬镳,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不过那时杨钦站出来维护自己喜欢的人的举动,还是让一众女生对苏晓晨能得到这样的爱情钦羡了许久。
苏晓晨是个很娇小的女孩,个子比杨钦低了将近一头,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而杨钦也许因为父亲是体育教练的缘故,他得以继承了父亲的好体格,长得高大健壮,器宇轩昂。
103班有三位出众的男生,如果把梁翼翔比作冷酷的冰,那么杨钦就是巍峨的山,还有一个热情似火,他叫沈宁。
沈宁喜欢的人是冯馨,这个早已众所周知。
因为有一个周末,住校生回家的时候,沈宁这个跑校生专门等在了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等到冯馨,在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他又到冯馨家门口去等她,结果又等了三个小时。
虽然两次都没有等到冯馨,但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1992年的冬天伴着一场飘零的小雪到来了。
这一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思想政治,教课的是位女老师,姓唐,三十多岁,梳着齐耳的短发,一副很干练的样子,头总是高高扬着,很高傲,很有气质。看到她的时候,若男总会想起那位颇有铁娘子风范的撒切尔夫人。唐老师的声音却别具特色,很柔,很轻,和她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若男本就有个毛病,上课老师一开口,她就开始犯困,尤其是唐老师一开口讲话,她的瞌睡虫马上就来了。唐老师在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她却总是会睡得一塌糊涂。
“我们说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那么什么样的人生观才称之为是正确的人生观呢……”
唐老师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比摇篮曲还好听。
若男用手支着头,强撑着眼睛,高一下半年一开学,她可是下过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的,可是只能怪唐老师的声音太有磁性了,讲起什么人生观、价值观来也像是在吟诗一样……一只胳膊撑着撑着就觉得自己的头太沉了,手臂都酸了,还是趴下吧,终于还是抵制不住睡神的召唤,渐渐睡去了……
细柳低垂,随微风摇曳,婀娜的身姿倒影在如镜的湖面上,柳絮轻扬,碧波上笼着烟翠,如烟如雾。湖中心亭台楼阁,雕栏玉砌。若男站在白玉栏杆旁,身侧一个窈窕女子,杏色衣裙衣袂翩翩,两个人都按着手中的长剑,警惕地眺望着远方。柳林深处,无数暗影忽隐忽现,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抓住她们!”呼……呼……呼……无数身影从柳林中跃出,向着她们的方向飞来,像从四面散下的大网般,将她们团团围住。她和身侧的女子同时轻轻抬脚,如轻飞的燕子,一晃身便上了亭子的顶端。又同时从身侧抽出长剑,在身前轻轻一晃,背靠着背慢慢转动着身体。若男在心中计量着如何突破这包围,看着黑色大网疾速向她们笼来,她深知逃出的胜算不大,但是不管怎样,都会死拼到底。森寒的剑气从四周扑面而来,她轻轻闭上眼睛,举起剑……这时突然听见“啊”“啊”的惨叫声,然后是“噗通”“噗通”的声音,在她睁开眼的同时,一个身影从天飘然而降,一袭白衣,手中的长剑泛着炫目的光彩,他的面目也隐在那强光中,看不真切,而他的一只手掌却缓缓伸了过来,若男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面目,想要看清楚他伸出的手朝着的方向……
“王若男……”
睡梦中的若男感觉有人轻推她的胳膊,她挪了挪胳膊,不想动。
“王若男……”
感觉又有人大力推了推她的胳膊,晃得她不得不直起身,稳住身体,“嗯?”
她缓缓睁开眼睛,是谁啊,居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打扰她,她可是正快要看到那位白衣侠士的样子了。
咦,面前这个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人是谁?怎么穿着现在流行的裙装,这是哪里啊?四下里看看,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她,眼中都带着深深的笑意……
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涂跃,一副懊恼的样子。
若男一下子清醒了,刚刚推她的是涂跃。
这下完了,她豁地站起身,“唐……唐老师!”
唐老师对她冷眼一瞥,又往后走了几步,若男随着她转动身体,看见她轻轻推了推最后边那个依然睡着的人,“梁翼祥,你也该醒醒了吧!”
梁翼祥缓缓坐起身,淡然地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老师,抬起胳膊,看了看表。
唐老师的声音很沉,“梁翼翔同学,我的课就这么无聊?你每次上我的课就睡觉?”
梁翼翔合起已经被压得变形的书,淡然的声音,“老师,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嗯?”唐老师并未对他的无礼感到介意,只是有些纳闷,“你难道不是因为不想听课才睡觉?”
梁翼翔淡淡一笑,抬眼看着唐老师:“从上课前我就睡着了,您的课我一点也没听,所以我不知道是否很无聊。”指了指前面站着的我,“这个问题您要不要去问问她。”
“你!”若男本来侧身看着他,这时被他一激,转过身怒瞪着他。
唐老师摇了摇头,“你们呀……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只是想说,以后你们能不能不要再一起睡觉了?从后窗户一眼就被人看见了……”
唐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梁翼翔闲闲地靠向身后的椅背,抬眼看着唐老师,“老师,我也不想和她一起睡觉,要不您和她商量一下。”
若男感觉肺要爆炸了,脱口而出:“谁又想和你一起睡觉了,我……”
这时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全班人,除了尴尬地站在那里的唐老师、依旧云淡风轻的梁翼翔、满脸通红的若男之外,全都笑得东倒西歪。
晚自习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教室里以至整个楼道都是一阵欢呼,高兴归高兴,大家都还停留在各自的座位上,互相低声说着话。这节晚自习的当值老师是余老师,她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发了几根蜡烛,让大家先在教室里等待一会儿就走了。
于是大家点了蜡,三五个凑在一起说这话。涂跃趴在桌上唉声叹气,刚一停电,他就在原位上跳了起来,大声欢呼,以为可以回宿舍了,这会儿听说还要等着,就有些泄气。这时白真探过身子:“若男,讲个鬼故事吧。”
若男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听鬼故事?”平常都是在宿舍里大家觉得无聊了,就要若男放下手里的书给她们讲故事,而若男多半讲的都是离奇故事,或者寓言故事,因为讲了鬼故事,不知道别人是否能睡着,她是铁定睡不着的。
“要听,这个时候听最有感觉了。”
若男想了想,“那就讲一个吧。”反正现在是在教室里,人也这么多。
听她要讲鬼故事,周围坐着的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若男缓缓地开了头,“这是我以前听我一个小学同学讲的,她爸爸有一次去外地,为了省钱,就住在一个很古旧的小旅店里最便宜的一个房间里,半夜里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他睁开眼,就看见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姑娘,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梳着一根很长很长的大辫子,她正一边用双手轻轻抚摸着那根大辫子,一边轻轻哭泣着,叔叔就问她是谁,她说她就住在这里,一直在等一个人,叔叔和那个人长得很像,但是她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所以很伤心,打扰了他休息真是很抱歉,说完就走了。”
若男顿了顿,看见周围这时围满了人,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有些诧异。
身旁的涂凯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快接着往下讲啊!”
若男清了清嗓子,继续讲着:“第二天叔叔问起了店主这个旅店是不是住着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店主很惊讶,问他是不是在半夜十二点见到的那个姑娘,叔叔想了想,说他也没看时间,但是那个时候月光挺亮的,所以他还能大致看出姑娘的容貌,店主说你今天晚上如果再看到她,就问她辫子留得那么长做什么。叔叔觉得很奇怪,但是因为好奇,他决定要探个究竟。晚上,他一直闭着眼睛假装睡觉,朦朦胧胧中又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他睁开眼,看见身旁果然坐着那个姑娘,还是抚着她的大辫子,边哭边看着他,说他长得太像那个人了,所以她忍不住再来看看他,叔叔就问她辫子留那么长做什么,那姑娘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很久才回答,那是……”
“为了勒死你啊!!!”一个声音突然阴阴地说,说到啊的时候,声调突然提高了八度,众人向那声音看去,就见微弱的烛光照着一张惨白的脸,女生中胆小的“啊……啊……啊……”叫着。
“死兔子,你捣什么乱?”白真将武瑞林手里的蜡烛一把抢过。
涂跃嘿嘿笑着,“我这不是制造一下气氛嘛。”
白真瞪着他,“不用你制造我们已经够紧张了!”转向若男,“若男,接着讲!”
若男就接着往下讲,“那个姑娘说那是因为曾经有个人告诉她等到她的辫子长得可以拖到地上的时候,他就回来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叔叔说她的辫子足可以拖到地上了,那个人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姑娘却又哭了起来,然后开门走了。叔叔追了出去,想看看她去了哪个房间,却根本看不到她的踪影。这时店主过来了,问他是不是又看到了那个姑娘,叔叔说是,又问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店主就给他讲了个故事,说几十年前,这个店的老店主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可是她却喜欢上了一个来住店的年轻人,并且以身相许了,那个年轻人临走的时候说等到她辫子长得可以拖到地上的时候,他就回来永远和她在一起,结果她等啊等啊,一年又一年,她的辫子长得拖在地上很长很长了,那个人还没有来,姑娘生了一场大病,她的父亲就托人去找那个年轻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探听到消息,原来那个人早已经结婚了,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早把她忘了。姑娘很伤心,终于有一天把自己长长的辫子结在房梁上,在半夜上吊自杀了,自杀的那个地方就是叔叔住的那间房。她死了以后,她的父亲才说出真相,其实那个男人在打仗的时候死了,她怕女儿伤心才撒了谎,没想到她会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从此以后只要那间房里住了和那个男人年纪差不多的人都会看到这个姑娘,她的魂留在了那个房间里,还在等着那个人。”
终于讲完了,若男呼了一口气。
周围很安静,人们好像都在静静思考着。
“这哪儿是鬼故事嘛,说到底还是个爱情故事。”涂凯摇了摇头,先打破了寂静。
“还是挺恐怖的,用辫子吊死自己,太可怕了。”一个女生小声嘀咕。
“我就说嘛,这辫子肯定是杀人的,没杀死那男的,把自己给杀死了。”武瑞林的语气中带着些“扬眉吐气”。
“吊死鬼的舌头不是应该很长吗?”有人质疑。
“这只是个魂魄,我听说人怨念太重,她的魂就留在了阳间,还是保持着她死前的样子。”
“越说越可怕了!”有人颤抖着声音说。
“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更可怕的。”涂跃突然叫道。
“什么更可怕的?”有人好奇。
“别说了,别说了!”有人不敢听。
涂跃清了清嗓子,“有一天有个人半夜走在路上,看见前面走着一个梳着长发的女人,他想这么晚了怎么这个姑娘还敢一个人在路上走,他就叫了一声‘喂’,那个女的转过身,”他作势也转了个身,右手在面前缓缓滑下,“她的前面也是长长的头发,原来——她——没有脸,哇!”
他这一叫,连带着周围的人都哇哇大叫了起来。
“什么呀,你这不是聊斋里那个故事嘛。”白真不屑地说。
“嗯,就是,那个我也看过。”有人附和。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有人居然还唱起来了,还有人鬼声鬼气学着电视剧《聊斋》开头那段阴气森森的音乐。
胆小的人聚在一起,依旧哇哇叫着,场面乱成一团。
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嘘了一声,“许老师来了,大家安静……”
有人跟着传递:“安静,许老师来了……”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许老师铿锵有力的高跟鞋声音响彻整个教室,她走到讲台旁边,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就感觉她凌厉的视线扫视了一圈之后才开口:“今天这个电是来不了了,大家收拾一下回吧,楼道里灯光暗,走得慢一些,千万注意安全。”说完,她就出了教室。
教室里响起一阵沙沙声,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然后往外冲。
第一个人刚跑出教室,就听见许老师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刚说要慢一些,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后面的人都放慢了脚步,大家鱼贯着走出教室,从靠近教室这边的楼道往下走。
这条通道位于教学楼的右侧,因为两侧的楼门经常都不开,而主门的台阶是直通到二楼的,所以大家得在走到二楼的时候,再左拐,通过二楼的右侧楼道,走回主门。
若男不想走这条道,因为下到二楼的时候,往左拐正对着生物实验室的门,门口高高立着一具骷髅的模型,侧脸正对着门上的窗户。楼道里有光的时候,若男凭着人多还能勉强走过去,这黑灯瞎火,若男真有些胆怯,但是出了门,她要坚持从中间走,冯馨却拖着她向侧面的楼梯走,白真也在后面推着,她们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抵触从那边走,若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满肚子鬼故事的人会害怕那个没有血肉的骷髅吧?
下到二楼楼梯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大喊:“妈呀?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接着喊:“鬼啊!”
接着是很多女生哇哇的叫声。
若男感觉身后的人拼命往前挤着,她完全失去了重心,全凭着前后人夹击着的向前的动力往前走。
听见头顶上老师的声音传来:“慢一点,慢一点!”
人潮却还是无法遏止地向前涌动,终于下了楼梯,紧紧挤在一起的人海终于有了松动,但是她和冯馨、白真却被挤散了。若男拼命找着重心,这时身后又有人喊着“快跑,鬼来了!”有人“呜呜呜”发出很“鬼气”的声音。
明明知道有人在捣乱,却因为楼道太黑,空气太紧张,胆小的女生很配合地尖叫着往前跑着,若男还没稳住的身体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推,踉跄着往前摔去,撞上前面的人,那人一躲,她就朝另一旁摔去,正正撞在了生物实验室的门上,抬头,借着月光,那具骷髅头骨上黑黢黢的两个大洞正直直往前看着,若男一阵心悸,“啊”地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就感觉一双手臂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体。
她猛地回头,对方比她高出多半个头,她仰头看去,虽然光线昏暗,她依然能辨出那个人的脸,惊讶地念出他的名字:“梁翼翔……”
梁翼翔放开她的肩膀,看着她,“一个骷髅就把你吓成这样,胆小还敢给别人讲鬼故事。”
第一次,感觉他是在“正视”她,光线很暗,他的眼睛却很亮,带着些许笑意,在她看来,那笑意中分明带有嘲笑之意。
若男本想说谢谢,这时却恨恨地挍了挍手指,咬紧呀,扭头往前走,却听见身后依然传来他的声音:“那个男的就是移情别恋了,你没必要给改成那种结局。”
若男扭头,“是我讲的故事,我随便怎么改都行。”
“你承认你改结局了?”
若男扬头,“我改了,那又怎样?”
他的面目模糊,声音却很清晰,“太爱幻想,不如多看些白雪公主那样的童话故事。”
若男觉得一股气涌在胸腔里,就要喷发,她拼命压了下去,“我怎么样不用你管!”转身快步往前走,这时听见前面有人喊她的名字,“王若男……若男……王若男……”
若男听出是白真的声音,就循着那个声音跑了过去,一把抓住白真的胳膊。
白真吓了一跳,侧身一看是她,反抓住她的手,“急死我了,下了楼梯,你们两个人就找不到了。”
“冯馨呢?”
“鬼才知道了。”白真有些气恼,她像个无头苍蝇在楼道里来回的找,好不容易才看到若男。
两个人又往回走,找了半晌也没找到,直到回了宿舍,也没看到冯馨。
快要锁楼门的时候,冯馨才回来了,脸上满是不郁,任凭白真和若男怎么问,她就是不说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的活动课,几个男生围在梁翼翔周围说着什么。
若男一直很奇怪,像梁翼翔那样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许靠近”四个字的人,周围却总是围着很多男生,那些人以他为中心活动,就像现在,他就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着杂志,那些男生则围在他周围窃窃私语,他一句话都不说,却俨然是那个圈子的核心。
若男感觉身后那几个人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些眼神怪怪的,好像都藏着掖着什么,却又好像深怕藏得太深了她看不出来。
涂跃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身体向若男稍微靠近了一些,低声问她:“王若男,你为什么那么怕那具骷髅?”
若男心里一紧,果然……
“你真的怕?”涂跃盯着若男的脸,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咱们马上就能上实验课了,你难道都不敢去实验室?”
“我就奇怪了,就是一堆骨头,有什么可怕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坐在梁翼翔左边的袁嘉。
若男握紧手里的钢笔,盯着桌上的书,没有理会。
“看你讲那么吓人的鬼故事,原来胆子这么小啊。”又一个声音。
这时有人碰了碰若男的胳膊,若男扭头,就看见白真探寻的眼神,“他们在说什么啊?”
若男“呼”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向后走去,站定在梁翼翔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梁翼翔,揪住别人一些弱点至于这么到处宣扬?就算你喜欢自作聪明,也请不要用在我身上,我说过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也告诉你,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