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央》七律友

3、初醉

　　楚鱼在大一被俞一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因为一直到她十九岁，她的初恋都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
　　“恋爱有什么好的。”楚鱼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俞一，冷哼一声。
　　那时俞一被唐衍的一句“谅你这样的女人也不会有多少人敢要不如我们凑活凑活得了”的刺激之下，正在频繁的接二连三的换着身边的男人。楚鱼自然明白这是唐衍的闷骚告白，可俞一不懂，冷峻的书生气的成熟的，各类各型看的楚鱼叹为观止羡慕嫉妒，可楚鱼她自己却依旧雷打不动地拒绝所有献殷勤的男生。她对俞一的爱情观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适用在自己身上。
　　“恋爱好不好，要亲自试试才知道。”俞一笑够了，模棱两可地回答楚鱼的问题，“譬如我和我的前前任，性格都太放肆所以还是挺快乐的。前任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太死板。”
　　“不喜欢干嘛还要接受表白。”
　　这个问题难倒了俞一，她皱着眉头思量许久才开口：“大概是……有点等不及想要找到属于我的那个人，所以宁愿一个一个尝试也不想放过一个。”
　　楚鱼不懂这种感觉，表情仍然迷茫，俞一耸耸肩补充说明：“你也知道我爸妈离婚，所以从小就我一个人，除了你和唐衍陪我长大，起床刷牙洗脸吃饭工作学习，我从来没尝试过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做任何事都没有人帮我分担。一个人太久了，也会偶尔很想……不再一个人。”
　　俞一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很轻，楚鱼看着她嘴角微微划起的幅度，二十年来第一次破天荒地对“爱情”这个词充满了憧憬。
　　并且很快体会到了迷恋的感觉。
　　楚鱼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邓西凉的场景。
　　那是在西都艺术学院的食堂，楚鱼先留意到的是一双漂亮堪比女人的手。那双手剥开了花生的壳，细细搓掉花生的一层薄皮，独留下白仁。楚鱼这才细细打量手的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脸型坚毅，嘴唇紧抿，不知和对面的朋友聊到了什么话题，他嗤笑一声，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连嘴角也弯了起来。
　　楚鱼下意识拿出手机偷拍，然后看着他用这样的方法剥了整整一盘花生仁之后，转头对俞一说：“这个男人，能嫁。”
　　俞一好笑地抱臂后仰靠在椅背上：“你在A市土生土长，没听说过流传四方的歌谣吗？”然后颇有腔调的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唱，“A市风云暗波涌，南有张家北有梁，王家金枝不能娶，嫁人不嫁邓西凉。”
　　“可是我喜欢他。”楚鱼一本正经地回答俞一。
　　“你喜欢他？一见钟情？”俞一略略带点嘲讽，“一见钟情钟的都是脸，你以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楚鱼下意识反驳：“不是因为长相！”
　　“那是什么？”俞一咄咄逼人，楚鱼眨了眨眼睛，不知如何回答。俞一坐直了身子直视楚鱼：“楚楚，打谁主意都别打邓西凉主意，我们年级有一个女生在追她，你别插足到他们之间。”
　　“只是在追，没有在一起不是么。”
　　俞一突然“唰”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吼她：“楚鱼！”
　　食堂顿时一片寂静。
　　楚鱼第一次见俞一对自己发火，心下慌乱之间下意识扫了一眼邓西凉的方向，却见邓西凉眼神微微扫视了一眼自己，然后毫不在意地转回了视线，继续漫不经心地和对桌的人说着什么。
　　“你尽早给我改变主意，不然不要再来找我。”俞一放下狠话转身离开。坡跟的凉鞋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踢踢踏踏的声音在安静的食堂里反复回响。
　　那时楚鱼不懂俞一的用心良苦，甚至以为俞一只是在和她闹别扭，谁知两周后，却得到了俞一转去X市的消息。楚鱼得知消息后真是心凉，不过因为她觉得自己对一个男生有好感，俞一何苦动用关系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是为你好。”唐衍也是这么对楚鱼说，“楚楚你不懂，邓西凉这样的人太过光彩不适合你，他不爱你就不会在乎你，和他玩爱情这种游戏，你这样的感情白痴，输定了。”
　　“他太过光彩而不适合我，”楚鱼皱着眉头顿在这句话上，“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他？”
　　唐衍只是淡淡笑了笑：“爱情没有配不配，今天你如果能问这种问题，我就更加肯定你不适合邓西凉，趁早死心，不然你的感情会被他玩的死去活来的还心甘情愿。”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说，”楚鱼不懂，“我对他有好感，我也不想错失，如果他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怎么办？我的爱情观念不是宁缺毋滥，但是如果遇到我喜欢的争取了再失望也比不争取就放弃好吧。俞一也说她宁愿一个一个尝试也不想放过，为什么我不可以？”
　　唐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们确实忽略了他可能和你共度一生的可能。既然你决定了就去试试吧，自己尝试一下才能感觉到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唐衍看着远方，淡淡说：“……希望你不会哭着来找我。”
　　事后俞一自然是在电话里狠狠教训了唐衍，嚷着“我的转学被你一掺和没有任何意义了”，然后与楚鱼和好如初。
　　楚鱼也开始慢慢拟定“西子追逐计划”，唐衍参与了计划的拟定，并且对西子这个称呼充满好奇，但楚鱼总是一笑而过不做解释，唐衍也就挑眉不再过问。
　　和俞一的电话里，“邓西凉”这个名字被提到台面上的次数也逐日增加，以至于后来楚鱼在电话里提邓西凉的名字超过三次俞一就自动挂电话。
　　再后来俞一也开始默认楚鱼对邓西凉的喜爱，偶尔也会“一不小心”说上几句例如“听以前同学XX说他今天要去听XX教授的XX课啊”“据说他有晚上去学校工湖旁边散步的习惯吧”“听说他还喜欢晨跑呢”“啊全国小提琴选拔赛要开始了他不是学小提琴的么”之类的暗藏内容的话，往往连带的就是楚鱼的“啊一一我还有事先挂了”，然后楚鱼就迅速穿戴好奔赴俞一提示她的地点。
　　楚鱼的“西子追逐计划”第一步：以暗恋为主，多种了解途径共同进行。
　　这第一步一施行，就是整整一年。

　　楚鱼喜欢邓西凉这件事是怎么散播开的，说实话楚鱼自己也很无辜。
　　只不过在大二刚开学的一次晨跑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拦住了她，面部表情颇为不屑，却还是带着一点僵硬的笑容问她：“你是楚鱼吧，听说你喜欢邓西凉？”
　　然后再楚鱼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后，女生紧接高高扬起了眉毛，补充了一句：“你趁早死心吧，他是我的。哦对了，忘了介绍，大二舞蹈系，周浅浅。”
　　“我们年级有一个女生在追她，你别插足到她们之前。”
　　时隔一年，楚鱼总算见到了这位“邓西凉最出名的追求者”。
　　“你好，周浅浅。”楚鱼笑的温和，“我是楚鱼，钢琴系。久仰大名，邓西凉的绯闻女友。”
　　周浅浅得意地笑了笑，但紧接着楚鱼补充：“但绯闻女友终究是绯闻女友。”着重强调“绯闻” 二字，然后楚鱼笑着离开。
　　再然后，“楚鱼喜欢邓西凉”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