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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 ...


  •   冰蓝色的旗袍上绣着柔和的紫色花纹。肘拄案,手托腮,眼怔怔的望着房檐下的风铃出神。风掠过,撩起几缕发丝,拂过一旁的竹笛。
      舒舒抓起笛子,凑到唇边吹了几下。
      一个缥缈低柔的声音便从我喉中逸出:“吹得好难听。”
      纵然这声音犹如天籁,但那内容仍然让舒舒不舒服。
      看得出,此刻的舒舒很想扁我一顿。但我还看得出,她绝对不想用拳头解决问题。
      “唉!妍,你还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娇柔的身形,好忧伤的眼神。连我都被你迷倒了,更何况是那些公子哥儿们。那天你没看到那四位爷的眼神吗?简直是……”
      “所以你穿了男装,扮演一场英雄救美?”我懒懒的转过眼。语气是疑问,意思是肯定。
      风忽然变大了,风铃舞得更绚丽,笑得更灿烂。墨发在风中飘摇。
      舒舒抽了口气:“天哪!你快给我过来。那么单薄的身子,真怕那风一吹你就随风飘走了。我那天接住你的时候才真正领悟到了什么叫不盈一握,什么叫身轻如燕,什么叫柔若无骨!”
      我不去管她。说真的,当初仅是清秀的小姑娘的紫茹如今竟美到如斯地步着实让我惊叹,甚至惊恐。
      铜镜中那张美到无瑕的脸总会让人想到红颜,然后便是……祸水。而且这张脸上还能找到现代的我的影子。这张脸到底会带给我什么?
      “你知道吗?妍,我觉得你像风,看不出什么样子。只有通过风铃才能看到你的样子,听到你的声音。但谁都知道那不是全部的你,连万分之一都不到。”琥珀色的眸深深地看着我,语气是无比的认真,“还有,像风一样虚无……任谁也无法挽留。你……会回去吗?”
      “就算回去也要带上你这个死丫头。”我俏皮的一笑,随即又摇摇头,“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我明明在发傻、发愣、发呆,在别人眼中却成了娇颜不展。明明瘦得要命,别人居然说这叫弱不胜衣。明明懒得搭理别人,这又成了不食人间烟火……”
      “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嘛?”
      “没有,我开个先河好啦。”我走上前,捏了捏舒舒粉盈盈却透着些许苍白的脸颊。后来又觉得不够,索性就乱揉了一通。
      “啊!”舒舒吃痛的轻呼出声,双手钳住我的手腕向外一拧,“你干什么呀?”
      “干什么?”我双眸一眯,挣出手来,“你的脸白得不得了,我这样是想让你的气色好一点儿啊!不然擦多少胭脂也不管用的。”
      “过来,坐下。”我想舒舒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她瞥我一眼,虽然心里万分不情愿,但还是向我这边蹭过来。我将她按在春凳上,“一会儿的宴会你还想不想去了?你都回来半个多月了,怎么还没调理过来啊?是不是半夜偷着跟哪家公子约会去了?哎,你脸红什么……别乱动!你要是再乱动的话我可就不伺候你了,到时候自己给自己弄得跟个黄脸婆似的可别说你认识我!”
      一个时辰以后……
      “你到底想干什么?左转一圈儿右转一圈儿的,又不是模特大赛。”舒舒瞪圆了眼睛娇嗔的看着我,那个表情……很可爱。
      “我想干什么?看在死党的面子上想给你打扮得漂亮一点而已嘛。不信你自己看看,这身儿桃色的宫装真的很适合你……可是你居然这样对我,”我拌出一脸苦相儿,“我的良苦用心呀……”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舒舒的脸色柔和了下来,但我打赌她一定没想我好事儿。因为它的表情很好心得替我解释道:她在想,果然是美人,一个眼神就让人无法招架。那样幽怨的眼神,好像是我在欺负她似的。
      “口是心非的家伙!”我狠瞪她一眼,“这种认错我才不稀罕。”说完整了整衣衫便往外走。

      阴历六月,一年当中最热得时候。天上仿佛下火似的,热得不得了。殿内所有人都因此显得分外烦躁不安,额头上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忽然一种凉爽舒适的触感带走了所有燥热留下一片清凉,那是……微风拂面的感觉。
      众人很好奇的偏过头,却被一抹亮如初雪的白耀花了双眼。
      八阿哥条件反射般抬起手挡在眼前,顺着指缝看出去……
      是雪绸,雪白的绸缎映着一张精致白皙的脸。
      精致到让人惊叹的脸,白皙到让人屏息的脸。
      细细看去,她的脸白得有些透明,透明到有些缥缈。
      和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很像,像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白得透明的脸总会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可她不会,如果一定要寻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虚无。
      清风啊!八阿哥轻轻倒抽一口气,那女子仿佛就是风的化身。他第一次看到了风的形态。
      四阿哥望着白衣女子飘忽不定的眸若有所思。
      她,决不是一个普通格格这么简单。
      四周有些怪异的气氛让那白衣女子姣好的眉微微皱了皱,好像轻声叹了口气。
      忽然后退一步,露出一个桃色的身影。
      细长的柳眉淡扫入鬓,鼻翘唇红,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原也是一张极俏的脸。
      但与白衣女子相比,还是不免失了几分颜色。
      虚幻的白衣,明明看到了,明明真实存在,却如梦一般。
      一碰,便碎了。
      还是那个身着桃色宫装的女孩来的实在些,四阿哥想。他从来不会放任自己沉浸于镜花水月中,更不会去追一辈子也不可能追到的风。
      白衣女子在桃衣女孩右侧落后半步,亦步亦趋的穿过花厅。
      她极力让身边的桃衣女孩散发出摄人的光芒,极力将自己掩藏在那光芒下。
      于是,众宾终于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开来,甚至忽视了她。
      她盈盈走过,脚步绵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落地无声。
      白衣过处,留下一片清凉,和……一个低语。

      舒舒和在场众人侃侃而谈。她刚刚游历各国回来,自然有不少奇闻轶事说出来供那些公子哥儿们消遣。
      一时间,众人皆被舒舒所吸引。
      纤细的指尖拈住一个小巧精致的汝窑茶盅,指肚轻轻触上茶盅细腻的天青色表面。
      一片茶雾在我四周缭绕。
      很好,没有人再注意我。
      我可不是博物馆里的什么精美物件儿,任君玩赏,随意参观。
      舒舒被这么多人围绕着,确实很兴奋。
      但她眼底那抹浅浅的倦意仍旧没能逃出我的眼睛。
      唉,谁叫我是她的死党呢。
      有时候,对别人的过分了解真得能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独自品茗,自得其乐。不经意间扫过去……
      舒舒凤眼轻眯意味深远,嘴角上翘……不怀好意。
      “我说了这么多,也该让我们今天另一位寿星老说几句了。”你把烂摊子甩给我,自己却清闲自在,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视线一顿一顿,柳眉一挑一挑,唇角一扬一扬。
      这么挑衅的动作,我岂会让和孝格格失望?
      当下放下手中的茶盅,眼前的雾气淡了不少。
      我莞尔一笑:“能言是银,沉默是金。”
      “你!”舒舒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巴掌大的小脸儿微微扬起,两颊因生气而泛出桃花般的红晕。我一怔,心中暗叹:薄怒微嗔,当真丽色无双。
      “哎呀!”我睁大眼睛瞧着她,努力让眼睛里饱含泪水,显得很委屈的样子,“人家看你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没休息好,好心劝你和我一样少说些话而已。可是你怎么能这样误解人家呢?唉,我的良苦用心啊……”
      “好了好了,我又错了好不好?”舒舒手忙脚乱的上来安慰我,我则半侧过身子故作不理。
      “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我侧过脸,慢吞吞的说。随即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微笑,“一碗龙抄手。”
      舒舒无可奈何的百了我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就——依——你——!”

      就在我为狠狠摆了舒舒一道而洋洋自得的时候……
      “我得敬两位寿星一杯!”
      好豪爽的声音,我不禁呼吸窒了窒。
      居然敢给两个十五岁的小女孩灌酒,然后还作出那么高兴的样子。
      不是一根筋的十阿哥是谁?
      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明显感到我的额角在跳,嘴角再抽……
      十阿哥的眼光又扫回席间:“你说是吧,九哥?”
      我随他看过去……
      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想尖叫的念头。
      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九阿哥阴柔?!(丢出午门砍了!)
      眼前这个十阿哥口中的九阿哥实在和阴柔这个词背道而驰。
      不过倒真有几分像猪。
      忽然想起史书上说,九阿哥的资质其实也很平常。那八阿哥为什么还要将这两个资质平常的弟弟走到哪带到哪呢?
      对了!一定是因为他们两个走在后面会让八阿哥感到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正想着,一个托盘已经摆在眼前。
      上呈三个纯金打造的酒杯,杯壁薄如蝉翼。
      满满三杯陈年花雕。
      “我就先干为敬了。”十阿哥的嗓门儿大得吓人。
      我清楚地看到舒舒几乎要暴起扁人。
      唉,这个三杯就倒的家伙。我可不指望着她的酒品有多好。
      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摇摇头,手指触上冰凉的黄金酒杯。
      饮尽一杯,又饮一杯。
      所有人都面露惊讶之色。连十阿哥也睁大了眼,张大了嘴。
      因为那杯酒本来是舒舒的。
      我不想作出那种虚假的笑,语气却是无比的真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不分彼此。”

      紫茹的动作优雅闲适,带起一阵清爽的风。众宾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生怕驱散了这一丝炎炎夏日中仅有的清凉。
      十阿哥怔怔的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她明明可以做得更出色,却不言不语,将自己最好的朋友推上巅峰,然后又为之挡去所有伤害。
      被他挑了个头儿,很多人一窝蜂的拥过来敬酒。
      她的策略不变。依旧是不发一言,一杯一杯的饮尽自己的,又挡掉和孝的。
      十阿哥后退一步,眼风儿扫过坐在角落里的八哥。竟然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可那一眼的结果却是……骇然!
      因为他看到了八哥握紧的拳。
      因为他看到了八哥眼中的怜惜和心痛。
      因为他看到了八哥对那些给紫茹灌酒的人的怨恨。
      他本以为八哥不过是怜香惜玉。
      毕竟紫茹那样的女子,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女子可以与之抗衡。
      哪怕是她身边同样完美的和孝……
      也!
      不!
      行!
      可是爱,这种感情,作为一个皇子,是终其一生也没资格拥有的。
      也就是说,皇子不可以得到真爱,就算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
      这是一生的荣华富贵的交换条件!
      也是他们的责任和使命,是爱新觉罗的血统赋予他们的责任和……使命,艰巨而……残忍,冰冷而……无情。
      而八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他是不是应该告诉八哥:女人,再难得,也只能玩玩而已。
      十阿哥忽然睁大了眼,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
      紫茹喝一杯,八哥也跟着喝一杯。不一会儿,七八杯酒已经下肚。
      八哥到底怎么了?他疯了吗?
      紫茹的脸色愈发透明,但面对眼前的觥筹交错,仍是眉毛都不皱一下。忽然她的唇边却快速闪过一抹戏谑和讥讽。
      原来她早就看到了,她现在像极了一个终于找到心仪玩具的孩子,趣味盎然的摆弄着手中的提线木偶。她做一个动作,他就跟着做一个动作。玩得不亦乐乎。

      “不愧是……陈年花雕……”“扑通!”
      田舒无奈的看着瘫在自己怀里,毫无形象可言的清妍。酒量再好也不能这么喝啊!她摇摇头,将清妍轻若无物的娇躯打横抱起。
      “有……趣……”田舒忽然听见怀中的人含混不清的嘟囔了句什么,便下意识的低头去看。
      清妍恍惚中半张开眼,随即又沉沉睡去。
      不过只那一眼便已足够。
      田舒惊骇的望着那张熟睡的容颜,脸色忽然如白纸一样惨白。
      因为那双眼眸,不若平时的漆黑似墨,而是清澈透明的冰晶。
      无色……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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