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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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自那次战役后似冷清了不少，但百姓也逐渐恢复平静的生活。该摆摊的摆摊，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虽不知道此次下山的目的，但也察觉到并不是陪我散心这么简单，不然，秦琼便不会跟来了。
我没好气地看他，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自动忽略我不满的表情，悠哉道，
“相随妹妹，怎么不继续逛了？”
我大致上猜到他是如何说服李密让我下山的，有他的监视，我李秀宁还怕跑了不成？
红拂姐在一旁好笑地看我们，语气似笑非笑。
“相随妹妹和秦大哥感情可真好。”
我气得就差昏过去了，这叫感情好？我又瞪了红拂姐一眼，她却朝我暧昧地眨了眨眼，掩面而笑。
我自然不知道她朝我眨眼是什么意思，又瞧见秦祁一脸好笑地看我，不知为何脸竟红了。背过身，装作镇定地向前走。
没迈几步，便撞了人，而且还是个粗汉子。身子硬得很，还没回过神，人已在地上，那屁股疼得——不是一个苦便能形容出来的。可那粗汉子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相反竟咒骂起我挡了他的路。
没见过这么粗鲁的人，我火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也顾不得疼，直得从地上跳起来，双手叉腰，颇有泼妇的架势。只是我却是一句话都骂不出来。只能张着嘴。看来是在李家成的教养。即使是两年了，一举一足间仍也离不了小姐的模样。那粗汉子见我欲骂又骂不出的样子轻蔑地笑了下，又继而推开我。
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力气，眼看着我便再次摔倒在地，想起方才的疼，闭了眼接受厄运，只是许久都察觉不到疼，头顶上又不适宜的传来轻笑声。我睁了眼——秦祁如今正抱着我。我们距离那么近，他的热气全呼到我的脸上，我大脑发涨，忙用手推开他，那脸上的红晕自然是入了他的眼，掩到掩不去。这次我是不敢妄为了，便站在秦祁身后，看他教训汉子。
不过那一刻我还是有些担心的，秦祁的身子看上去那么单薄，也不像练武之人，可是那粗汉子又这么强壮，若真打起来，还真怕秦祁挨不过他，到时又得给他上药…好在秦祁并不准备开打的样子，他仍是一脸笑意，表情不温不淡，隐约间却不似从前了。
“是我家小姑娘得罪大爷您了吗？”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我什么时候成了他家的小姑娘，抗议般地怒视他，却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的脸又突得烧了起来…
那粗汉子见是秦祁，口气都变得柔顺起来，低哈着腰，朝他道歉，
“不敢不敢，是在下狗眼不识泰山。”
秦祁不理会，转而指了指我。
那汉子会意般地向我道歉。
我那时不知为何便呆了…
秦祁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的一举一动所透露的…霸将雄风。我突的脑袋里想到这个词，再一看他，却又是一脸平静地对着我，再平常不过。是我看错了眼吗？刚才的他…
我们继续逛着，只是我不大说话了。秦祁觉得怪异，一脸关切地看我。我故意躲开他的视线，赌气似的不看他。红拂姐大概也看出了异端，冷不丁地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难得看见妹妹你这么扭捏的模样，竟像起女人来了。”
我被她的话吓到，我的反应有这么奇怪吗？再回头看秦祁，他一脸无辜地看我，我扑哧便笑出了声。也亏我这一笑，打破了僵局。只是心里竟是多了分柔软的感情。问是什么，只怕是自己也答不上来。
本来那一天若是如此平静地过也是好的。但他的出现注定使那日变得不平静起来。
两年后的今天，我在洛阳街头看到了两年未见的柴绍。
我不知该拿怎样的表情对他，索性低耸着头，祈祷他已淡忘我的模样。只是待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却攥住了我的手。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他竟没有忘却我。
“怎么，秀宁妹妹，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我这才好好看清他的脸。两年不见，成熟了许多。身上不再透露当年仍掺杂的稚气。他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当时只能如此感叹。好在样貌却是没多大改变的，也不免让我多了分熟识感。只是似比以前又多了分邪气。这妖惑的男人，任是谁看着他都会脸红吧，自而然我也不例外。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又瞧见秦祁他们正看着我，不想引起他们的怀疑，挣脱他的手，装作平静道，
“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叫李相随，不是公子口里的李秀宁。”
我刻意地疏离自而然地激怒了他。可是而后却又很快地被掩饰过去。他玩味般地看我，见我后面站着个男子，而后又忽得大笑开，我知道他误会了…
“李相随，你叫李相随是吧？好一个李相随啊…”
他又似故意地轻念了几番我的名字，我只是个孩子，自然不似他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听他唤我名字，只觉不舒服，下意识地皱了眉。
柴绍忽的便搭了我的肩，亲密道，
“那相随妹妹，一起上酒馆喝杯怎样？”
我急得推开他，可是他却忽然凑到我耳边，戏谑道，
“不想知道你建成哥哥的消息吗？”
我惊鄂地看他，他怎么会知道…
然而柴绍却只是勾了勾嘴角，脸上没有表情。
我以为秦祁会上来解救我，但是他没有，相反他竟制止红拂姐上前来。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是真的不了解他…
酒馆…
我闷闷地喝茶，决定不理会他。
柴绍坐在我对面，一杯一杯地喝酒，忽的斟了杯递给我，我只是顺手推开，岂料酒杯竟落了地。
周围的人便静了下来，拿眼瞅着我们。
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吵架的夫妻？我看了他一眼，忽然脑子里竟想到了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
柴绍大概也是愣了会，方才收了神，对着我调笑道，
“秀宁妹妹这是在生谁的气啊？哦…不对，是相随妹妹才是吧？”
见眼下没认识的人，也不准备继续装傻骗他，只是心中似是有口闷气，怎么也咽不下，语气不耐道，
“你理会我做什么，这里没人，秀宁相随随你叫。”
柴绍没多大反应，浅笑了下，道，
“那敢情有人的时候就只能叫你相随了？”
我冷哼了一声，不搭理他。这不明知故问嘛。
也不知他哪来的耐性，任我怎么样他都不恼，仍笑着看我，
“相随，相随，是想随了你李大哥吧？”
见他调笑般的玩弄我，我顿时恼羞成怒，拂袖准备离去。
他这才开始有些收敛，忙向我赔不是。我轻哼了下，沉不住气，口气恶劣道，
“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半晌，却都不见他有反应，我此时又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疑心他在想什么…于是便偷偷拿眼看他，却是恰好撞上了他的眼，心里一阵惊动，难不成他刚才一直盯着我？
我瞪大眼的模样一定好笑极了，所以他便又笑了。
柴绍是个怪人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像今天这么怪的却是少见。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顺起来？
像是现在，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这么柔，一直，柔到我心里去了…
他说，
“你过的还好吧？”
我的心湿了一片，如同我现在的模样。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竟好端端地流了眼泪。
忙装不在意地擦眼泪，没底气地强笑逞强道，
“很好啊，怎么可能过不好嘛？”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当他的手触及到我脸的那一刻时，所有事，我全然忘记了…
柴绍，为何是柴绍？
这个我以为最不关心我的人却是第一个询问我两年来过得好不好的人。
我的心里一片凄凉…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酒馆里的人看我们的眼色即而又起了变化，情色？暧昧？我所想到的诸是这类的词语。
再瞧我如今通红的脸蛋，想必是不误会也难吧。
柴绍如今与我同坐，我觉得两人坐着不免尴尬，有意无意地与他搭话。
柴绍却不如此认为，任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就是不作声。
我终是容忍不过，推了推他，恼道，
“你道是说句话啊？”
柴绍又只是勾了勾嘴角，勉强看见一丝笑意，竟无端觉得干净。
“其实就这样坐着也挺好。”
我没好气地看他，耸了肩也不知说什么。
柴绍又替我斟了杯酒，这次我没拒绝。
喝了几杯，又觉得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竟想这么睡去。
只是柴绍却是故意逗我，竟向我提起李建成来，
说得也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可是我却听的如此有味，甚至忘了醉意。柴绍见我如此，些许叹了口气，
“李家的公子哪个比不上李建成，你怎么偏看上他？”
他的叹气也使我不免惆怅起来，我只是觉得那夜月色很美，顺而爱上了那个月光下的少年，不关乎他够不够好，若是那天月光下的是李世民或是李元霜他们我想我也是会爱上的。
见我陷入沉思，又不免嘲讽道，
“你在这里这么想他，可他或许连你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何苦呢？”
我只是点了点头，却笑的那么惨烈。
“是啊，何苦呢？柴绍。”
柴绍却说不出话了，他如今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另个我呢？
他似是苦笑了下，道，
“世民受伤了。”
我心里一紧，受伤？难不成…
“小伤而已…”本是愣了会，又苦涩地笑开了，如同两年前的那个夜晚般，仍是如此的笑，笑得让人心痛。
“好得差不多了。”他停顿了会，又道，“是无垢照顾的。”
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看着他，说不出话。
醉得不省人世…
柴绍带我去了他暂住的客栈，听他提及，说是来替他爹做笔买卖。很快就走。
我躺在床上，无力地任他打水给我敷脸。
多可笑，醉酒醉到发烧。
半夜的时候，身体烧得难受，重重地呻吟了声，也不知吵了谁…
只隐约间有人握了我的手，额头又是一阵冰凉，舒服极了。于是，又沉沉睡去。
醒来时，便见柴绍一脸疲倦地看着我，眼神里难得出现了一种叫心疼的感情，他说，
“秀宁，你随我回太原吧。”
我仍是糊涂的，问道，
“回哪里？”
“太原，回太原，回你的家。”
他又强调了次。
这次我听清了，可是却哭了…
“家？哪里是我的家？我还能回哪里去？”
到最后是泣不出声。
柴绍替我擦了眼泪，但很快又涌出来，这样重复数次，终于我停止了哭泣…
“我带你回家，回我的家。”
我以为他是玩笑话，可是他却一脸正经地看我。
然后我便笑了…
这样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不爱我，但他却放不下我。这是多么复杂的感情…我为什么以前就没发觉，柴绍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么讨厌我，而我也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他…
我笑得苍白，连说的话亦是如此，
“柴绍，你甘心吗？或者，你放得下吗？长孙无垢就要成李世民的妻子了，你要放弃了吗？”
柴绍终是不再说话，对于让我回太原的事也没有再提过。
后来回忆起这件事，心里竟是沉甸甸的。
如果那次他再坚决一些，或是再问我一次愿不愿意随他会太原，也许我便答应了。可是他没有，所以也没有我的愿意不愿意。
我仍然在等，等李建成来接我。
两年，四年，或是更久，我都会等。
因为除了他再不会有人来接我。
我惟有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