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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 ...

  •   “你跟我哥哥说过了没?他怎么说?”薛奴奴急切的问。

      “说过了,他不同意!”楚天云纠起了眉,顺手把绾发的钗子都拆下来,叮铃当啷扔了一桌子,“而且态度坚决的很!我现在已深恨自己跟他提做侧的事了。怨只怨我信你谗言!”

      薛奴奴低头想了一会儿,嗫嗫说:“那什么,云姐,西川南十三县都是我哥的封邑,就是娶他作正君你也不亏的。”
      “打住,打住!我什么都没听见!”楚天云连忙抬手制止她说:“你哥要是知道我是打听他有多少嫁妆才同意娶他,他怕是要心里鄙薄我如尘土,一世不见我了!”
      咦,楚天云又疑惑的问奴奴说:“西川?为什么封到那里去了?西川是景琨起家的地方,是她的根本。为什么把薛宓封去那个地方?”

      薛奴奴眼神闪烁不定,敷衍道:“这,我也不知道,也不好说。圣心难测吧。”
      楚天云勾了嘴角,目光咄咄逼视,语出讽刺:“是不知道还是不好说?这两层可不一样!”
      见奴奴嘴里呵呵笑着,目光却堪堪避过,就是不敢接她目光,她心里憋得火气吐吐乱跳,奈何?也只能憋下去了。

      想了想,她走到奴奴面前:“奴奴,我真是不明白。我和你哥的事儿你怎么比谁都着急?我娶了他于你有什么好处?你家高门望族,你哥身份尊贵,就算有些不忍说出来的,不计较的怕也不止我一人。说不定别人还懒得知道呢!他如何想的暂且不论,你怎么宁愿他做侧的也要我娶他?”

      薛奴奴倒大大的唉声叹气,全一副不识好人心的委屈,却欲言又止。拍了拍自己的膝头,她苦口婆心的说:“这个嘛,你们原本就有婚约,原本就该在一起。云姐,这真是皇父与我真心为你们两个人好。真的,云姐,我跟你说,我哥他……唉,反正你娶他肯定不会后悔就是啦!”

      楚天云冷眼看了她,心里恨她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实在恼人。几次诱导逼问,奴奴竟然能顶住压力顶住挤兑顶住咯吱,被楚天云压在地毡上又哭又笑,将玉簪撞在桌腿儿上断成两截也不吐半个字,令人刮目相看。

      大理寺档案库房一角,排排顶上天棚的案架之后,楚天云靠坐在窗边,脑袋和一条胳膊耷拉在窗台上。死气沉沉的,把一进来就看见她的裴毓吓了一跳。

      裴毓上前推了她一把说:“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复查的卷宗你也不看,差你陪审你也不去。要是病了就去歇着,要不歇着你就干活。你这是怎么个意思?一不做,二不休?”

      楚天云懒洋洋的哼哼了一声,依旧趴着。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坐了起来,转头直盯着裴毓,把后者看了个毛骨悚然,打了个冷战作势要走。楚天云叫住说:“诶,小毓,有个事儿我拿不了主意。听听你的意思?”

      裴毓这才舒了口气:“有话快讲!天要下雨,我还着急回去收衣服咧。”

      楚天云叹口气说:“琉璃坊有家阆苑,专卖海外仙品奇珍异宝。我在那儿看上一块美玉,只最近才发现玉有微瑕。你说我收还是不收?”

      裴毓呲了一声:“这么芝麻大点的事让你愁了几天?!瞧你这点出息!玉皆有瑕,世上本就没有纯粹无瑕的美玉。要是那瑕疵不明显,你喜欢就收了好了。”

      楚天云垂头丧气的再叹,一手在窗台上支着下巴往窗外阴霾的天空看,声音像从极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似是而非:“其实,还挺明显的……”

      “哎呀,那就算了呗。总会有那不开眼的瞎子买去的。”裴毓一边把手里的卷宗依次放回案架上,一边如此说。

      楚天云把头垂得低低的,直接把下巴搁在了窗台上:“可我又舍不得。唉,说真的,别说是让人买去,就是看它搁在漆黑的匣子里孤零零的,没人赏没人看,混把美玉做顽石一般对待,我都舍不得。却又说回来,那点子瑕疵总在眼前心头挥之不去,我若是总想着它,心里就觉得不完满。你倒说说,怎生是好呢?”

      裴毓拍着两手的浮灰:“唉,你要是总盯着瑕疵看,当然不完满。这么说吧,你是爱他人才,还是爱他履历?要是爱履历,把招聘启示往城门楼子上一贴,保证应聘而来的个个都完满。可你喜欢么?”

      楚天云兀自点头,喃喃道:“嗯,说的也有理。”一刻后,才反应过来,扬着鼻音儿就转过头去看她。

      裴毓走来坐在她面前数落说:“遮掩什么,不就是美人如玉呗。你这人就是多思多想患得患失,这点上还不如吴悠呢。瞧人家,喜欢上一个伶人就大大方方的喜欢。虽说爱慕人一个多月,人家还不知道她的名姓,三个多月,人家还不知她的目的。这美人甩开手跟着戏班子就去了雁门。吴悠到底打通了吏部,谋个县官儿的差,长途奔袭跟去了雁门。管她得不得手,到底不辜负自己恋慕人的心情。你说你在这儿唧唧歪歪,掂量着舍得舍不得,完满不完满,怎么不想想如何成全自己的心意,不枉费动心一场。”

      裴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天云一把抱住,抱个满满当当。天云激动的说:“小毓!你批评的是!我爱你!”
      裴毓大吃一惊,猛的推开她,碎步退到墙角,揪着自己的领口:“天!原来你方才说的竟是我?我跟你讲,我一点瑕疵都没有!”

      楚天云没空跟裴毓计较,笑着就跑了出去,临出去还不忘交代裴毓为她在值班寺卿跟前请假。裴毓却嚷着要回家收衣服,跑得比她还快。

      乌云生四野,雨汽锁长空。滚滚闷雷从遥远的天地边缘一路扑来,却总在云层之上消失的无声无息。五爪金鳞的残光偶尔闪动一瞬,还是无力破空而出。风倒是一阵一阵的刮,带着不知从哪里裹来的数粒雨点,和着灰土泥沙,摧花折柳乌糟糟横扫一片。天地之间的压抑,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小园月池之畔,薛宓瘫坐在软椅上,两手搭在扶手之外,头耷在椅背之后,活像死了一般。

      满园景致全被腌臜的风声雨汽抹得灰扑扑一片。花残,柳败,鱼沉,莺哑,处处败色,混混沌沌。

      被裹了土气的雨点子滴滴答答打在身上脸上,薛宓擦都没擦一下,只当自己肉身已灭。察觉有东西遮在头顶,这更让人觉得气闷,烦躁得要命。

      “滚!”他眼都没睁开,“再来烦我打发你去北边给我爹娘看坟!”

      却是几声金铃响动的笑声开路,话音亦从头顶传来:“世人都说哥哥温良,原来背着人这么厉害!”

      薛宓猛的睁开眼,迎见的是一双乌黑晶亮的含笑杏子儿眼。他赶紧坐起身子,才想起,又忙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

      楚天云撑了伞过来,却把伞挪过一旁,抬头看看压在头顶的天,也觉这伞打着太气闷,便随手扔在了一边。她从府衙来,还插戴着金累丝山茶鹇鸟的官冠,金玲珑的坠儿,绯红仙纹绫大袖襦裙,淡金卷叶芝草满绣裙幅。把伞扔开的那刻,金彩辉煌的楚天云是此方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薛宓被她闪了眼,扭头避开低声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笑嘻嘻说:“我跟听琴打了个赌。他说我要是能把你劝回去,他就给我做一个月的八宝杏仁茶。我劝他不要跟我赌,必输无疑。他偏不信,还赌气加码到要给我捏肩捶腿端茶送水三十日。哥哥随我回去,我分你十五天。怎样?”

      薛宓不敢瞧她,垂着眼淡淡说:“那你输了,我不回去。”

      “唉,输了就输了吧。”楚天云依旧笑得轻松,转过来屈膝蹲在他面前说,“我输了,我侍候哥哥三十日就是了。”

      薛宓依旧偏着头,抿了唇化解了一丝笑意:“别哄我!听琴才不会跟你打这样的赌。”

      “还是哥哥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听琴跟我约的是,我若劝不回你,我就永远不踏进这园门。”楚天云搭在软椅上的手轻弹了他一下,“赌码这样苛刻我都来了,哥哥可舍不得让我输吧?”

      薛宓吃她弹了一下在腿上,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他半晌才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你本来就不该再进这园子……”
      楚天云勾勾嘴角:“为什么不该啊?那天我不过说要再想想,你怎么就走了呢?”
      薛宓的声音死水无澜:“再想还不是那样,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楚天云默了半刻,轻笑一声:“那我现在想明白了,决定下了。你想不想知道?”

      薛宓慢慢的轮过眼珠儿,这才瞧了她,神色渐渐殷切起来。见她只是滴溜溜含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轻声的催促:“说啊。”

      楚天云此时却是不急,饶有兴趣的看他目光渐热,剪水双瞳裹着期盼而漾漾泛波的样子十分好看。他紧张的很,鼻尖儿都些微的冒了些汗。她慢慢抬手覆在他胸口,戏谑道:“担心成这样?我都听见心跳的声了。”

      薛宓一下皱了眉头,眸子里激出两点怒火,抬手盖在她的手上,下死力气掐去,恨声道:“你是特地来戏耍我的?!”

      他很用力,她很疼,心里却更觉开心有趣。楚天云微笑着,下面的话说的清晰明了字正腔圆:“怎么会!我娶你,三书六礼,正夫原配。你可愿意?”

      他的手立刻松开,滑落在腿上。楚天云握过来,十指相扣抵在唇下:“我思来想去,怎样都割舍不下对你的爱恋。过去的种种,只怪我不在你身边,让你受了那么些的委屈。哥哥雅量高深,千万别怨我。今后有我在你身边一日,必定抚慰你,爱护你,为你遮风挡雨,免你惊慌孤苦。好哥哥,我必不负你的。你可信我?”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扑簌簌的泪珠齐涌了出来,薛宓脸上没有戚色,点星一样的眼仁儿蒙在泪幕里迸出极清亮的光。他的唇还在微微颤抖,却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我这人有脾气,斤斤计较,小性儿,还霸道。你今天许诺过我,日后就不可反悔,不可拿那些事欺辱我。否则……”

      楚天云一笑:“怎样?”
      薛宓哽着喉,咬着字儿说:“我必定纠缠你至死,死也要化厉鬼把你摄去阴曹。你休想耍过我就算了!”
      楚天云笑逐颜开:“那就少不得让你纠缠了。”

      她攀上他的脸,一寸寸抚过他精致至极处的五官,在唇瓣处久久流连,慢慢凑过去,覆上去。

      凭空一道炸雷响彻云霄,惊得薛宓猛睁了眼。他浓密的睫毛刷得她痒痒的,她轻笑了说:“别怕。”依旧专注了作业,继续用舌尖描画他唇形,挑了上唇吸了进去。薄薄一片的柔软已有甘甜滋味,引发了更多的渴望。舌尖滑过半圈,把他丰润饱满的下唇也吸入口中,反复品尝。

      犹自未足。他齿如编贝,只是守得紧,由她叩关许久就是不开,若略想强攻进去他就紧张的要躲避。她退开来瞧他,见他眼虽闭着,睫毛却像寒风里的蝶翼一样瑟瑟发抖。她不动不说,只这么看着,直到他睁眼。

      楚天云问:“你不喜欢我?”
      他摇了摇头。
      她再问:“害怕?”
      他垂眼无语。
      她叹气:“别想其他,试我一下啊。”

      她的手环了他的颈脖,覆上去稍一用力,他只能依势后仰。就是这刻,她的舌尖撬开齿关,闯了进去。他显然是在害怕。楚天云知道自己背后的衣裳被他揪起了一把,于是更加用心的把他躲闪着的舌头堵在一角,缠绕上去。

      他慌得的浑身僵硬,却很快发现她的意图。那一点丁香不为挑逗,不是戏弄,不以逐他无处可逃为乐;只是低语,是倾诉,是爱重,是依恋,浅浅的斯磨,耐心的等待。

      终于等到一点回应。怯懦,保守,但终究是回应了。

      积攒了整天的雨一滴一滴的打落下来,渐渐的密密砸下没了间隙。老天爷忽然又一使劲儿,铺天盖地漫空遍野的扯开无边雨幕,将天地间的所有笼罩其中。

      极为恋恋难舍的放了他软滑的舌尖,楚天云意犹未尽的在他唇瓣上又来回蹭了几下,帮他把淋湿的碎发拨到一旁,才噙了笑意说:“不害怕了吧?”

      薛宓的两颊已如施粉黛,将眉眼处也染作醺红,此情此景是名副其实的雨打桃花。楚天云抵了他的额,轻声说:“雨下得大了,我们回去吧。”

      他轻动了动,说好,却把头一偏,蹭着她耳畔,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低唤了一声:“天云……”

      唤得声浅情深,九曲柔肠百转千回。一生的情脉都在这声呼唤里纠缠起来,剪不断,理还乱。楚天云应了一声,绕着他腰际的双臂缓缓收紧,将他牢牢贴在自己身前。他的衣裳几乎要被雨水浇透,贴在身上,抱着更觉他单薄。楚天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让你淋了雨,生病了,听琴是一定会赖账的。咱们别让他得了意啊。我早听说他善舞翠盘,三十日的捏肩捶腿就算了,这口杏仁茶可不能短了我的。”

      怀里他在轻轻的颤动,动得轻松而短促,笑着呢。

      薛宓在后房把头发擦干,换了身干爽衣裳,走出来一瞧,楚天云正在他的书案前随意翻看。

      湿衣裙在一边儿的熏炉上烘着,这里却没她的换洗衣物。她只穿着梅红绫子小衫长裤在窗前书案边站着。头发全打散下来,又厚又密的头发翻卷着铺散了满肩背,直至腰下。她的衫裤其实也是潮的,此时正拎着襟口开叉处拉扯晃动。手腕子上拢了一把金钏儿,晃动衣襟时叮当响金灿灿。钏子本应夺目,却不如小衫里随晃动露出的鹅黄诃子上绣的丹鹤脑袋诱人。绫子轻薄,被晚风刮得全往后去,把她正面的线条现了个一览无余。长裤下露着一双赤足,想是有些湿冷,所以叠足而立。

      听琴在楼下小厨房别别扭扭做杏仁茶,思琴低着头躲在自己身后,另几个小厮正在两重帘幕后红着脸蛋儿挨一起窃窃私语。薛宓叹了口气,从衣架上扯了自己一件长衫,伸手来牵她:“地上多凉啊。思琴去沏热茶来。”

      楚天云被他牵到美人榻上蜷起来,拿他的长衫裹了双足,嚷着说:“诶,先不用去了,我等着喝杏仁茶呢。”她蜷着膝抱着腿,又问:“哥哥平日里做什么?”

      薛宓说:“读书,画画,偶尔弹弹琴,应付奴奴和应承皇父,打发时间呗。”顿了顿,说:“皇父的寿辰快到了,准备绣幅剪枝花卉的草字诗词回文织锦插屏贺寿。”

      “回文诗么?我家藏着一本集子,收了苏若兰作品的大成。”楚天云叹息道,“可惜,集子在藏书阁里,藏书阁在商潢手里,还有我家的老宅!哼,原本还想在老宅里成亲的呢,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宓哥哥,你不怪我没用吧?”

      薛宓本拿了块手巾给她擦头发,听这样说微红了脸,想了想低声道:“楚宅现在是商家二小姐住着。想想办法,也许用不着那么久。”

      楚天云一愣,追问道:“哥哥有办法么?”

      薛宓转了转眼珠,却没说话。听琴来了,把一盏杏仁茶墩在楚天云跟前的小几上:“给,喝吧!”

      她端了起来,只觉香味浓郁扑鼻,细腻洁白的茶面儿上缀着玫瑰樱桃桂花枸杞,漂亮得恨不得一口全喝下。她喜滋滋的喝了一大口,停下,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看茶,抬头看看听琴,沉默着一口口慢慢把茶都喝了。喝完,唇上边还挂着一圈儿残露,她抬头对听琴诚恳的说:“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出色的杏仁茶了。你果真不错。”

      听琴盯了她一晌,神色古怪却没说一个字,收了茶盏下去。

      薛宓看看听琴,看看楚天云,伸手抹了她唇上的残茶吮了一口,叹气道:“这是听琴这辈子做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了。你怎么还夸他?”

      楚天云附在他耳边轻声笑说:“他心里气我呢。别当我不知道,从我回来见你第一次,他就恨不能赶我走吧?今天输得这么惨,心里一口恶气不让他发泄出来,以后可怎么愿意做好吃的给我吃呢?往后的日子还稠,总有一天他得愿意端出好茶来。”

      薛宓好笑的斜睨着她:“你倒想得长远。”
      楚天云笑得得意洋洋:“可见我对哥哥心诚。”

      虽然不说楚天云的怀柔政策是立竿见影,但晚饭还是颇能入口的,她吃得甚为欢畅。饭后,楚天云端了清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呡着,耳听窗外潇潇不绝的雨声,眼珠子滴溜溜转。听琴把她的衣物端出来说:“楚大人,衣服都干了。”后面半句没说出来是给她面子——你可该走了吧。

      楚天云无法,回头瞥薛宓一眼,见他低着头,也只好抱了衣服去围屏后面。

      薛宓看着手里渐凉的茶盏,杯底蓝桥遇仙的裴航携了云英在茶汤里缓缓飞升。忽有一扇小窗被吹开,楼外的斜风细雨飘洒进来,吹得银烛晃了两晃。怕凉风吹着了她,他赶紧走过去,扶着窗才要关上,见窗外细雨如织,声声打在芭蕉叶上裂如碎玉散珠,滴润了蕉下红榴花。窗内的烛影投射在绿玉红香上,是一副昏黄的艳冶暧昧。

      他才关上窗,听见围屏后楚天云的声音传来:“宓哥哥,你来一下啊。”

      他扶着桌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围屏去。她背身而立,正支着手系腋下衣带。发觉他来了,转过身,衣带仍是散着的。薛宓没说话,走过去低头替她系了。指尖上绕一圈,听她问:“还下着雨么?”

      她明知故问,他却照实答:“嗯,还下着。”

      再绕一圈,听她吸了口气,幽幽问:“要不,今儿我就不走了吧?”

      他手一松,打成一半的扣子又散开,绣襦从肩头滑下,落在脚边。她依旧赤着双足,脚尖儿翘巍巍的叠在一起。

      宝篆香烟,透过画屏上的云锁潇湘侵透进来,谁也没抬头,谁也不说话。

      屏外,忽就爆了一朵好大的烛花,嘶啦啦响得喜庆,猛跳了几下的烛影摇得人一阵心荡神驰。

      叹息之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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